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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任天吾装作复苏的样子,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坐了起来,张口说话。一说
话就责备他们:“我叫你们不要管我的,你们为何不听我的说话!啸风呢?他是不是——唉,
为了我这几根老骨头,倘若断送了我啸风甥儿的性命,叫我怎好意思活着去见他的母亲啊!”
奚玉帆见任天吾一开口就问起谷啸风,不由得心痛如绞。想道:“任老前辈倘若知道谷
兄已遭不幸,只怕更是痛不欲生了。”为了避免令到任天吾受到刺激,只好隐瞒真相,说道:
“任老前辈放心,谷兄,他,他已经脱险了。”
任天吾半信半疑的神气,紧紧追问:“他已经突围了么,那为什么他又不和你们一起?”
奚玉帆只好继续说谎:“他与我们分道扬镳,我们回丐帮报信,他到紫萝山去请救兵。
希望得到紫萝山义军的帮助,还可以截回被劫的宝藏。他的坐骑跑得很快,蒙古兵没有追上
他。”
任天吾作出松了口气的模样,脸色稍见缓和,但仍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放心不。
他单骑突围,怎保得没有意外、除非你们找着了他,将他带列我的面前,让我亲眼看见了他,
我才能放心得下。”
奚玉帆道:“我们当然是要去打听消息,不过现在你老人家病体未愈,回丐帮报信之事
也是不容或缓,还是等到你老身子好了,我们再去找他如何?”
仟天吾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几根老骨头误事,累了啸风,
也累了你们。你们要赶着回去报信,请你们将我留下来吧。不必再让我拖累你们了。”
奚玉帆道:“这怎么可以!”正在一个装模作样,一个苦苦相劝之际,忽见路上尘土大
起,一队蒙古军马在山上出现,向南奔驰。
奚玉帆初时只道这队军马是来搜索他们的,慌忙把任天吾扶到密林深处躲藏。待到蒙古
骑兵过尽,不见有人上山,大家方始放心。
公孙璞忽道:“不好!”宫锦云道:“鞑于兵没有发现我们呀,怎的还不好吗?”
公孙璞道:“蒙古大军向南驰奔,只怕洛阳已经失陷了。”
他们出来之时,洛阳已是在危急之中,现在已经过了七八天,洛阳失陷也并不是意外之
事。众人听得公孙璞这么一说,自是难免担心。
奚玉帆道:“这条路已经发现了鞑子的大军,再往前走,风险太大,不如让我先去探听
探听消息。”公孙璞道:“好,我们会照料任老前辈的,你放心去吧。”
公孙璞、宫锦云和任天吾三人在树林里住了一晚,这一晚公孙璞继续以本身真力,助任
天吾疗“伤”,任天吾乐得受益。
第二日中午时分,公孙璞和一个叫化子回来,这叫化子是丐帮洛阳分舵的一个香主。
任天吾急不可待地问道:“洛阳怎么样了?”这丐帮弟子垂头丧气地说道:“洛阳在二
日前已给鞑子攻入。唉,想不到任老前辈你也受了伤,这可怎么好呢?”
公孙璞道:“陆老帮主和刘帮主呢?”
这丐帮弟子说道:“刘舵主不幸在城破之日牺牲了,陆帮主率领本帮弟子突围,准备撤
过黄河以南,和绿林盟主柳女侠率领的义军会合。”
刘赶驴性情豪爽,侠义可风,公孙璞与奚玉帆等人虽然和他只是一面之交,听得他不幸
战死的消息,人人都是十分难过。
这丐帮弟子继续说道:“我奉了陆帮主之命,留下来准备和你老联络,我正想到紫萝山
打听消息,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唉,更想不到——”他不忍再说下去,顿了一顿,问道;
“任老前辈,你伤得重吗?”
任天吾道:“你不必管我伤得重还是不重,商议大事要紧。如今宝车已经被劫,洛阳也
失陷了,你们说该怎样办?”
奚玉帆道:“依小侄之见,洛阳已经失陷,我们留在这儿,也是无能为力,不如大伙儿
去投奔柳盟主。”
公孙璞和宫锦云想起韩佩瑛曾劝他们投奔绿林盟主柳清瑶之事,齐声说道:“不错,除
了这条路只怕也没第二条路好走了?”
任天吾冷冷说道:“大家都走了,那么谷啸风的死活就不必管了么?”
奚玉帆、公孙璞那口亲眼看见谷啸风巾箭坠马,跌下悬崖,都以为他定是有死无生,想
不到任天吾有此一问,但又不敢把真相告诉他,一时间不觉呆了。
任天吾道:“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打听到他的确实消息,你们走吧,我留下来!”原来
任天吾是急于去找那两个魔头分赃,巴不得有个藉口才能脱身。
奚玉帆道:“任老前辈。这个,这个——”任天吾道:“什么这个那个?你爽快说罢,
是不是怕我这几根老骨头不中用了?”奚玉帆道:“老前辈身体要紧,不如由小侄——”
任天吾怎肯让奚玉帆留下来替代他?心里想道:“这出戏唱到这儿,也应该适可而止
了。”于是哈哈一笑,说道:“老弟台不必为我担心,我这几根老骨头虽不中用,但多亏公
孙璞老弟以内力替我疗伤,现在是死不去的了。西门牧野和朱九穆这两个老魔头给我伤得也
很不轻,即使碰上他们,我也可以陪他们打上一架。”说罢,轻轻一推,就把奚玉帆推开。
奚玉帆又惊又喜,说道:“任老前辈内功深厚,果然恢复得真快。”任天吾道:“这都
是公孙璞老弟之功。”公孙璞耗了许多内力真气替他治“伤”,自信已是可以“挽回”他的
性命,不过也还没有料到他恢复这样快,连忙说道:“老前辈谬赞了,小侄不过略尽绵力而
已,若非老前辈盖世神功,何克臻此?”
任天吾哈哈笑道:“那么你们可以放心走了吧?”
奚玉帆道:“我的妹妹玉瑾也是去找寻啸风的,如今未知消息。任老前辈既然执意要留
下来,那就拜托任老前辈一并打听她的下落。若是碰上了她,请她到柳盟主那儿。”心想:
“啸风不幸的消息,固然要瞒住任老先生,也不能让妹妹知道。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啸风
已死,我可不能再失掉一个妹妹了。”
任天吾慨然说道:“玉瑾姑娘和我的甥儿正是一对,我早已把她当作外甥媳妇看待,我
找啸风,当然也要找寻她的。你放心走吧。”
奚玉帆等人走了之后,任天吾哈哈大笑,自去找那两大魔头分赃不提。
且说奚玉瑾和辛龙生那日下山之后,兼程赶路,追踪丐帮押运宝藏的车队,但他们中了
余化龙的诡计,走错了路,南辕北辙,当然是追踪不着的了。
一路上辛龙生对她极是殷勤体贴,但却没有半句再涉私情。奚玉瑾明白他的心里仍是隐
藏爱意,但好在他能以礼自持,奚玉瑾也就放心与他一起了。
两人到了紫萝山,仍然没有见着丐帮的军队。奚玉瑾心知不妙,当下去求见义军的首领
蒙厥。
蒙厥问明来意,说道:“有这样的事么,我可还未知道呢!’
奚玉瑾屈指一算,说道:“丐帮把韩家宝藏运来这儿,这是千真万确的事。那天我听得
任天吾的大弟子余化龙和朱九穆亲口说的,当时车队已经出发了两天,算来现在是第八天
了。”
蒙厥道:“那么现在应该早就到了呀!”
奚玉瑾道:“任天吾和鞑子勾通,要在路上拦截。”
蒙厥道:“这几天风声紧息,我们都派有细作出去探听的!这条路上可并没有出现过什
么车队,也没有鞑子兵出现。”
说话之间,恰巧就有一个细作进来报告:“青龙口昨日发现一队蒙古骑兵,杀声震天,
也不知他们是否和官军作战。”
蒙厥恍然大悟,说道;“对了。从青龙口那儿也有条小路到这里来的。不过因为地形十
分险峻,平时很少有人行走。任天吾一定临时改变路线,从这条路来了。”当下叫那细作再
去探听。
细作说道:“今早陆续有蒙古大军从那儿经过,路不通行。但知洛阳是已经失陷了。”
蒙厥吃了一惊,要知他是一支义军的首领,当然要提防蒙古大军来攻打他们,当下只好
向辛龙生和奚玉瑾说道:“我们必须撤退到森林里去。这件事情只好等鞑子兵过了,局面稍
微安静之后,才能去打听了。”
奚玉瑾听得消息,忧心如焚。恨不得插翼飞到青龙口去,当下便即告辞。蒙厥道:“你
们要上哪儿?”奚玉瑾道:“我想亲自到出事地点去看一看。”
蒙厥吃惊道:“鞑子大军正在那条路经过,如何去得?”奚玉瑾道:“我们会小心的。”
辛龙生道:“这位奚姑娘的哥哥正是在那车队之中,他是给任天吾拉去帮忙丐帮押运宝车
的。”奚五瑾道:“找哥哥生死未卜,我若不亲自去看一看,怎得安心?”蒙厥阻拦他们不
住,只好让他们去了。
出了紫萝山,奚玉瑾说道:“辛大哥,你陪我到了这儿,我已感激不尽。如今我已获知
线索,可以去找我的哥哥了。你还要赶回江南向令师复命,我不愿意再拖累你,你就让我独
自去吧。”
辛龙生道:“奚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愿意我陪你冒这个险。”奚玉瑾道:
“不错,你有大事在身……”
辛龙生道:“奚姑娘,多谢你为我着想。但你能够为我着想,我岂能不为你着想?你一
个单身女子,无人相助,我又能放心得下吗?为朋友两肋插刀尚且不辞,何况冒这点区区的
风险?除非你不把我当作朋友看待,否则我无论如何也是要陪你同去的!”
奚玉瑾给他这一番真挚的说话打动,心中甚为感激,当下含泪点了点头,说道:“辛大
哥,你对我这么好,我可是没法报答你呢。”
辛龙生笑道:“说到报答二字,那还算得什么朋友?奚姑娘,你这样说,忒也看小我
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听得奚玉瑾这样说,已知她是另外有了意中人,但心里想道: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如今我在她的心上也许还敌不过另一个人,但至少她的心上也
是有我了。”
他们早已向义军探明了道路,出了紫萝山,便即向青龙口奔去。他们本来准备会碰上蒙
古兵的,结果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别说蒙古兵,连一个百姓也没碰上。原来蒙古大军,只
是过路性质,早已去得远了。
到了青龙口,只见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奚玉瑾心头卜卜乱跳,忍着尸臭,一具一具尸
体去看,却没有发现她的哥哥。
辛龙生道:“咦,那边好像有一个活人。”奚玉瑾侧耳细听,隐隐听得有呻吟之声,赶
忙过去,果然在山坳一角的乱草丛中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伤得很重,手脚身体都有刀箭之
伤,但还在蠕蠕而动,看情形是在尸堆里爬出来想逃下山的,爬到这儿,就爬不动了。
辛龙生给他敷上了金创药,用闭穴止血的手法封闭了他伤口附近的穴道,过了一会,这
人清醒过来,说道:“你们是谁?但你们也不必救我了,我是活不成啦!”奚玉瑾道:“我
的哥哥是奚玉帆。你不要胡思乱想,歇一歇再说。”
那人说道:“哦,原来是奚姑娘。请你,请你给丐帮报信,宝藏,宝藏已给西门牧野和
朱九穆两个魔头劫去,他们是带领了鞑子的骑兵来的,我们寡不敌众。任老先生已受了重伤
了。”这人断断续续地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