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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儿嘀咕完后,回头见到李武笔直笔直地坐在车厢里,他的双唇抿得紧紧的,唇角似是浮起了一抹冷笑,俊朗的脸上又黑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样的李武,陈心儿哪里见过,当下,她缩在马车角落里一声不吭了。
就这么会功夫,姜宓已经追了上来,于一阵气喘后,陈心儿和李武听到姜宓在外面清软地唤道:“这位公子停一下。”略顿了顿,她又大声说道:“李家公子,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武还没有开口,陈心儿已经掀开车帘一角轻蔑的瞟向姜宓,没好气的轻喝道:“我家夫郎不想你,你快走吧。”转眼陈心儿又哧了一声,说道:“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居然这么追一个男人。”
可是。陈心儿的话音没落,却听到马车里面,突然传来了李武那冷冰冰的声音,“心儿。你下去一会。”
啊?
陈心儿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
对上她的眼神,李武却冷得像个冰碴,他沉着脸再次喝道:“下去!”
这是李武特意派人把她接来后,从来没有过的冰冷,一时之间。陈心儿眼泪都出来了。她咬了咬唇,终是跳下了马车。
几乎是陈心儿一离开,李武的命令声便再次传来,“你们围成一圈,别让人靠近这里。”他吩咐的,自然是那些护卫。
“是!”护卫们整齐的应了一声,四散而开,只见他们团团围着马车,挡住了路人看向这里的目光。
然后,李武抬头向着姜宓看来。
姜宓这时已走到了马车旁。饶是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时对上李武那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的眼神,也不由一阵窒闷。
张了张唇,姜宓红着眼眶哑声唤道:“哥哥,我是阿宓呀。”
这么多年了,她与哥哥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她把他视作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在姜宓而言。她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之间会有迎面相逢却如陌路的一天!
李武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宓,“有话直说!”
有话直说?
她找了他近两年,她无时无刻想着有一天团聚后的欢喜……姜宓紧紧咬着下唇。正好这时一阵风吹来,带来一种沁入骨子的寒凉,姜宓连忙缩了缩,紧紧抱住双臂。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耐烦地看着她的姜武,终是哑声问道:“哥哥,为什么?”
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姜宓的声音都哽咽起来,她抽噎着不安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哥哥不认阿宓了?”
在这个世间,如果连这么亲的哥哥都可以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她真不知道还有谁值得信任,还有谁可以依靠。
在姜宓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掉到地上,渐渐沁湿了地面的泥土后,李武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了起来,“我姓李,家父一生只有我这个独子,从来没有一个叫姜宓的妹妹!”
在姜宓脸色瞬时雪白中,李武的声音再次传来,“姜姑娘以后记住了,别见到一个人就赶上去认亲!一个杀人凶手的女儿,根本就不配做人家的妹妹!”
杀人凶手的女儿?
姜宓急急走上一前,她伸手揪向李武的衣袖,却被他重重一甩险些跌倒在的。身子晃了晃后姜宓连忙扶住马车站稳。她苍白着脸看向李武,颤声说道:“什么叫杀人凶手的女儿?哥哥,你就算要与阿宓徶清关系,也得让阿宓知道一二啊。”
李武依然冷着脸,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我的生母乃是父亲的嫡妻,后来父亲恋上徐氏后不辞而别,徐氏久不见生育后,知道母亲生了我,便煽动父亲把我带走,那时我年仅两岁!”
李武说到这里,声音越发冰冷起来,“我母亲的家族在南唐颇有势力,你母亲以绝后患,一转背便借我父亲的名义引她出来杀了她……我母亲在路途中出事被杀,我也无故失踪,我爷爷和外祖他们整整寻了我十八年。而我本是南唐皇族,本来应有尽有,却因你母亲成了一个乡下贱民,十九年间受尽了冷落和羞辱。自你出生后,你母亲是怎么对我的,你应该还有记忆!那个时候,我的身上是没有一天没有伤口!到了蜀都后,你这个遗花公主又是怎么高高在上的,那些蜀人是怎么嘲笑我这个拖油瓶哥哥的,你更应该还有记忆。所以姜氏阿宓,你以后也别叫本王哥哥,本王不是你的哥哥!”
对姜宓来说,她母亲曾经杀了哥哥生母一事,她是不知情的。李武这一大段话中,她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在蜀都时,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高高在上过。
当下,姜宓急得脸都白了,她慌乱地说道:“哥,我没有,我从来没有高高在上,更没有看不起你过……”
不等她说完,李武已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头,“已经不了!”
一句话堵得姜宓说不下去了后,李武抬起头傲慢地说道:“姜宓你听好了!本王现在姓李,乃天下第一第二的强国南唐的皇室亲王!本王已经不再是佝偻着身子,在你遗花公主身后活得像狗一样的姜武了。现在是本王高高在上!这话你听明白了吗,蜀国的遗花公主?有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是本王可以轻易的决定你遗花公主的生死!哪怕是那个蜀国皇帝,现在见到本王也应该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所以,以后别再攀上门来叫我哥哥了,本王不是你的哥哥!”
姜宓仿佛听不懂一样,她睁着一双大眼迷茫地看着李武,直到李武刷地拉下车帘,直到李武的护卫把她推到了路旁,直到李武的马车扬长而去,她还那样傻傻地站在那里。
傍晚时,那贵公子一回来便看到了失魂落魄般的姜宓。
只见他走出几步,叫来一个护卫低声询问几句后,那贵公子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他端着一盅汤走到姜宓面前,弯下腰温柔地说道:“喝一点甘蔗汤吧,很甜的。”
也不等姜宓回头,他已拿起那碗汤放在姜宓唇边,坚定地喂了起来。
直到姜宓在无意识中把那碗汤喝完了,那贵公子才随手放下陶盅,徐徐说道:“姜宓,是不是姜武不肯认你?”
他一提到姜武,姜宓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她怔怔地看向贵公子,哑声呢喃道:“他说我在蜀都是看他不起,还说那时大家都在羞辱他。”
那贵公子点了点头,他笑了笑后随口说道:“对一个心胸狭小的人来说,当时那种生活是会让人感到屈辱。”
姜宓自己都是一个伪公主,那个与花蕊夫人毫无关系的姜武,自然更是处境艰难。而且因为他是男子,又是哥哥,所以很多时候他遇到委屈,都只能默默地吞下去。
听到贵公子这么一解释,姜宓垂下了双眸。
过了一会,姜宓低低说道:“我从来不知道他会恨我。”
说到这里,姜宓苦笑起来,她伸手捂住脸,喃喃又道:“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第一百章 李武的思量()
与此同时。
陈心儿上了马车后,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武的表情。
陈心儿是李武的初恋,对于这个爱慕虚荣的少女来说,这辈子最大的悔恨就是当初在巫城时,她曾经一度放弃了李武。
陈心儿从来没有想到过,李武居然会是南唐皇室宗亲,这种高高在上的身份她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落差。直到现在陈心儿还记得,那一天巫城里突然出现了那么一支豪华得让人惊艳的队伍,然后,当李武被那数百人毕恭毕敬的从马车里请出时,与别的村姑一样缩在人群后面的陈心儿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个高不可攀的大权贵,竟然会是曾经与她相恋过的姜武!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陈心儿如做梦一般,姜武,现在改名为李武的南唐亲王,竟然真是为她而来。于是,接下来,陈心儿在同伴们羡慕妒忌的眼神中上了李武的马车。
只是,直到那马车驶离了巫城好一阵,陈心儿才从梦幻般的美好中惊醒过来——姜武把她从村里接走时,居然连她父母的面也没有见一下,更别提什么彩礼了!而她自己居然也在云里雾里之际,跟着他就这样无名无份,甚至没有半句交待地离开了楚国。
回到南唐后,李武确实对她很好,可这种好,在看到李武那满院子被南唐皇帝赐的各色美人,在看到一个个对着李武频频示好的南唐贵女后,却让陈心儿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不安。
陈心儿知道,自己是李武的初恋,自己原本在李武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地位。可这一切,早在她踩着他去攀附权贵时,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李武对她有恨,他怎么可能连她父母亲人也不见一面?怎么可能把她接到南唐却半点彩礼也不留给她的家人?怎么可能****与她夜渡**,却至今一个名份也不曾给她?
这样的李武陈心儿很害怕很不安,隐隐中她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李武会对她厌倦,而那时,也就是她的末日。
因着这种不安,陈心儿刚才知道。那个拦路的大美人就是曾经的姜宓时,她甚至是高兴的。陈心儿想着,要是姜宓能够回到李武的亲王府就好了,至少姜宓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她说不定还能打劫姜宓。劝得李武给自己一个名份。
陈心儿不知道姜宓和李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这并不妨碍她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李武。
从姜宓离开后,李武的脸色便一直很不好,他心神不宁,时不时冷笑几声,可那眼神底总不免藏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过了一会,陈心儿小小声地开了口,“阿武,阿宓是你妹妹呢,就算她犯了错。可亲兄妹哪有什么隔夜仇?”
岂料,陈心儿话一出口,便听到李武在那里冷笑地说道:“谁说她与我是亲兄妹?本王与姜宓既不同母亦不同父!”说到这里,李武盯了陈心儿一眼,又道:“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本王便是娶那姜宓也大可娶得!”
李武最后一句话一出,陈心儿立马哑了,她可不想找一个情敌回去。
见到她马上变得讷讷不言,李武冷笑了一声后,闭上了双眼。
便是回到南平国安置他们这些使者的院落后。李武还是显得心情很烦躁。不过,他这一两年在南唐国打拼到现在的地位,一路可不侥幸,所以他的自制力是极好的。
晚上。南平皇帝宴请两国使者,李武百无聊赖地坐在席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倾听着那些人的对话。
过了一会,一个南唐副使凑过头来,朝着李武低声说道:“王爷,听说今日白天时。那蜀国康王带着他那妹妹特意去找了南平皇帝……你说这样下去,那南平皇帝会不会把床子弩的制作图给了蜀国?”
李武不屑地说道:“天下诸国都怀疑床子弩的制作图谱现在南平,如今,我南唐和后蜀都奉上厚礼前来索取,他南平把制作图给了后蜀,那就是得罪了我南唐,给了我南唐那就是得罪后蜀,再说,还有一个后周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依本王看来,这南平国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制作图描上几份,给我们几个大国全都发上一份,这才能够免去灭国之危!”
李武这话很是有理,几个副使频频点头。
这时,一个副使突然说道:“听人说唐灭之前,唐哀帝曾经组织工匠秘密研究一种极为强大的弩,说是叫什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