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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思行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那时候是我们没时间……这是我姐的终身大事; 她不可能不给我们点头看过,就……”
“谁关心你们点不点头?”纪明越快把他两辈子没发挥过的飞扬跋扈劲儿全用上了,眼都不眨地说,“虽然还没走那一套啰嗦得要死的程序,但我们两家人已经互相熟悉有一段时间了。我认可江阿姨成为我的新家庭成员,也接纳了林风……”
他唇角微翘,轻轻撞了一下林风,“……这个哥哥。”
“……什么哥哥?你、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江思行本能地不想让自己相信这个十六七岁少年说的话,下意识想动手拉住他、找回自己的气势,“小『毛』孩子,少在大人面前装……”
他伸出的手被林风“啪”地拂开了,纪明越正好也顺势一躲,自己拽着袖子一角、在江思行夫妻面前虚晃了一下:“『乱』动什么?看见这商标了吗,知道我一件衣服多少钱?碰脏了你赔得起吗?”
其实他现在穿的这件外套,是国外的一个冷门牌子,虽然贵,一般普通人还真不认识。
尽管心里有点虚,不过,这依然不妨碍纪明越孔雀开屏似的摆阔:“听说你们想买林风家的房子?告诉你,那一整片小区都是我家的,我家爱卖给谁卖给谁,就是不卖给你!”他手肘轻轻撞了林风一下,“……咳,是?”
林风微微偏向墙咳了一声,回头来嘴唇微抿,强行压抑下笑意:“对……你别碰明越。”后面半句,是冲江思行说的。
纪明越被他这一声“明越”叫得心里甜滋滋的,唇角一翘,笑着说了句:“谢谢哥哥。”
深觉自己占了便宜。
裹着寒风匆匆赶来、刚刚走到他们身后、正好听到这两句对话的纪宏:“……”
牙疼好像又犯了。
不过他也没工夫去『揉』上一『揉』,纪明越对他的脚步声最熟悉,很快扭过头来,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爸爸!”
纪宏微微一颔首,深沉冷峻。
来之前,他和纪明越是早“串通”好了的,这会儿自然而然地抬眸望向抢救室方向,问道:“你江阿姨情况怎么样?”
他新近也是大病初愈,但因为身体调养得好,脸『色』不错,两颊还丰润了些。当然最打眼的,还是他那份沉浮商场多年打磨出来的气场,有些时候他放下脸来,连纪明越都要怵上一怵。
江思行在机关底层蹉跎多年,这种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而且他看纪宏的脸很眼熟,就算一时想不起来,也相信自己应该曾在某些场合见过他,这个人绝对非富即贵。
他偷偷抬眼打量纪宏,被纪宏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身瞥了他一眼,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自然无比地道:“你好。我生意忙,以前竟没时间见过曼云的家人,你就是思行?”
江思行接过名片,低头一看,眼睛顿时睁大了。崔慧在一旁想跟他挤着看看,被他不耐烦地搡到了一边。
“我是,你好你好……”江思行脸上不自然地堆起笑容,伸出手来,“纪总,我……”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纪宏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也没去握他的手,“曼云都跟我提过。”
“提过就好,大家都是一家……”
“是在我问她‘你没有其他家人了吗,为什么出院都不来接你?’的时候。”
“……”江思行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嘴上嗫嚅了两下,到底没说出话来。
“等她从里面出来,我还会问问她当时情况到底是怎么样,曼云的『性』格我了解。”江思行夫妻的身高都不怎么高,以至于纪宏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江思行先生,是吗?”纪宏从容道,“你以后就少跟你姐姐来往些。这不是希望,是我的要求。”
“为、为什么?”
纪宏并未说话,淡淡地注视着他,那目光却如淬过了雪的刀锋,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穿透。
“……”江思行涨红了脸。
难怪江曼云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能底气十足地叫他们“滚出去”,原来这是攀上高枝、眼看要嫁入豪门了,才迫不及待把他们一脚踹开!江思行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然而,还没等他把这份怒气发泄出一二,他又听见纪宏慢条斯理说道:
“听说你在机关工作?最近眼看着要高升了?这个当口……要是出了什么事、影响你的名声,恐怕后面就不太顺利了?”
江思行刚要张开的嘴巴瞬间闭紧了。
因为憋气,他的脸『色』几乎涨成了猪肝『色』,眼睛也瞪得更大,让纪明越在某一瞬间想起公牛瞪起的红眼。
“……既然纪总在这里,”隔了好一会儿,他呼哧呼哧地说,“我单位里还有事,就麻烦您照顾我姐了。”
纪宏略略颔首,看着江思行粗暴地拽了他老婆一把,崔慧被他扯得跌跌撞撞地、两个人几步消失在医院走廊的拐角里。
“……那个男的是谁啊,你至于那样吗?”崔慧万般不解,“就算看派头是个大老板,你都要当官了,还用怕他吗?”
“官?我在他面前算个屁的官!”江思行没好气道,“你天天呆在家里,有什么见识?我们部门最近过了一批申请,全是跟他那宏明房产有关的!人家怎么就求爷爷告『奶』『奶』都批不下来,他怎么就那么好批?都说,他的关系不是那些小来小去的,是在市『政府』里!”
崔慧张大了嘴道:“……怪不得大姐现在那么有章程,林风今天下午眼都不眨就交了钱,原来是找了靠山!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以后、以后就当我没这个姐!她真是太让我寒心了……”江思行喘着气骂道,“你儿子的房,让你儿子自己想办法,那丽霞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告诉他们,要么就这么结,要么把孩子打了,我儿子还不到二十,不差这么一个小子!……”
……
解决林风极品舅舅一家的问题,比纪明越想象中还要顺利。这里面,有他们正好卡上了江思行升职关键期的因素,也有江思行夫妻发现江曼云和林风、并不如他们想象中好掌控的原因。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推力,还要归功于纪宏。
没有纪宏,纪明越就算说得再天花『乱』坠,江思行夫妻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他——成年人对于十六七岁少年的轻视是天生的,很难被个人能力所撼动;没有纪宏,江思行也不会确信,林风母子今后不会再为钱的事情发愁,他能威胁、诱导他们的最重要条件消失了,因而只能放弃。
再加上纪宏不轻不重的那句威胁,也断绝了江思行后续再缠上来的念头,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
“爸……”纪明越谄媚地给纪宏捏肩捶腿,“你怎么那么帅……”
“差不多行了。”纪宏无奈,含笑拍拍他的手,“我公司还有事,就不多待了。”他抬头,对一旁的林风浅浅颔首,“等你妈妈脱离危险了,给叔叔打电话报个平安。”
万幸的是,根据林风转述的医生的说法,江曼云这次入院,并不像前世那样凶险。
林风认真点头,说道:“真的谢谢您。”
“……你别怪叔叔占了你的便宜就行。”纪宏又笑了一笑,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道,“那我走了,明越你早点回家。”
“嗯,我知道,爸你也注意休息,别太累,出院还没几天呢……”纪明越无比嘴甜地送纪宏一路出去了。
纪明越回去的时候,顺便又到医院门口的粥店买了些包子和小米粥,他们家大概是见多了有外带需求的人,直接把粥装在类似『奶』茶的纸杯里,还给配了最粗的那种吸管,捧着边走边喝都不是问题。
纪明越拎着散发热气的粥和包子一路上楼,看到林风一个人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静静凝望着抢救室门上的亮灯,忽然有种他很孤单的感觉。
纪明越走过去,把热腾腾的粥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吃不下也要吃!江阿姨肯定也不舍得让你饿肚子!”
林风抬起头看着他,纪明越便感觉他的眼眸里有了光亮,隔了一秒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穿了件姜黄『色』的宽松涤棉外套。
倒映在他眼里,便成了明亮的、温暖的一个小倒影。
林风对他笑了下,说:“你也吃点。”
刚才那种孤单冷寂的感觉,彻底从他身上消散了。
纪明越点头坐到他身边,把吸管分给他一根,也把自己那份粥『插』上吸管,一边喝粥一边咬包子。
林风没吃几口,不过到底也算是吃了,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问纪明越:“快八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八点了吗,这么快?”纪明越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想了想道,“回家也没意思,我在这儿多陪你一会儿呗。”
“你不考试了?”
“考啊。”纪明越知道,要是连他也不考试,林风一定会心里过意不去,于是笑道,“考试我肯定会去的,不过我回家也看不进书,还不如在这多吸收吸收你的学神气。”
“哪有学神气?”林风道,“九门只考了两门,倒数第几还说不准。”
“那正好,下次说不定咱们真能分到一个考场去,到时候你借我各种抄……”
“想得美。”林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到了高考你也能抄?自己做。”
“我说着玩嘛……”纪明越笑着说。好在,经过一番『插』科打诨之后,林风也不再提非让他回去的事了。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有人在旁边比较好……
夜逐渐深了,抢救室里面依然灯火通明,两个人安静地靠坐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偶尔低声地说一会儿话。
纪明越后来想办法找了些手机小游戏来玩,不过没玩多久就泛起了困意,眼皮开始打架。
他打着哈欠,厚脸皮地脑袋一歪,假装睡着了,让自己靠在了林风的肩膀上。
林风似乎是偏头看了他一眼,结果非但没有推开他,还轻轻调整了角度,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他低声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纪明越闭着眼睛,继续装熟睡,心说不用谢哟,我今天占了你便宜还听你叫了声小名,我也很赚的……
“那声哥哥叫得还挺好听,想听你再叫一遍。”
……其实他也挺想再叫一遍的。
纪明越脸上微微发热,脑子里浮想联翩地,靠着林风的肩膀,就这么不知不觉、真的沉沉地睡了过去。
纪明越没能靠在林风身上睡一整夜。
当然,这不是因为林风把他推开了,而是江曼云在零点之前脱离了生命危险,从抢救室出来了。
纪明越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抢救室大门打开,灯光从里往外照耀的那一刻,也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江曼云仍处在昏睡状态中,被送往留观室继续观察。在留观室内,人还要继续输『液』、监护、吸氧,医生说起码要再等四五个小时。
家属需要在留观室陪同,不过留观室里没有床位,一个病人只给家属一张小板凳,要是陪同家属多了,也只有一个人能享受“坐着等”的尊荣待遇。
眼下,林风便打算把这个“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