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方清扬的外祖父河间郡王李建亮,曾从家乡募得五千子弟,一手调…教出一支天下无二的雄悍之师,勇猛无比。五年下来,尚余三千人,实力依旧雄厚,博得骁骑军的美名,现驻扎在北城门外,警戒潼关方向。
“只要殿下愿意,清扬这三千骁骑,可密擒太极宫”方清扬凑近李肇,声线低沉,目射寒星。他止住了口,因为李肇抬头止住了他的话。
“振甫兄,你误会了,孤不是担心无兵可用,而是,而是不想做你们所期盼的那件事。”
方清扬一脸诧异:“您不想?却是为何?”
李肇直起身来,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自己最忠诚的臣子道:“谁该君临天下,自有上苍决定,隋炀帝夺兄长储位,弑父自立,终为天下人所唾,他自己也被宇文化所弑。他活着遭罪,死了也遗臭万年,如此做人一世,又有何意义?前鉴不远,肇不做如此不忠不义之人。”
一旁的郭樾开口道:“殿下,你是要堂堂正正做人,旁人却是要预备至你于死地了,你便如此洗干净脖子就等着了?”
李肇转向郭樾,面目沉静:“子康的意思肇明白,孤也想到过这一点,不过孤觉得虎毒尚且不食子,古有周公不登极顶,甘心辅佐兄长和侄儿,如若肇留得残躯不死,孤愿学得周公留一世英名。”
郭樾却目光微闪:“殿下有周公成人之美,就怕当世却没了第二个武王!”
听得此言,李肇裂开嘴,眼中决然,“如若为人母却食子骨,如此狠辣之人,肇愿以骨血擦亮天下人的眼睛,祭我李氏先祖。肇要让天下人永远记得她所犯下的罪恶,让她的魂灵永堕地狱,万世不得超生!”
窗外夜风萧瑟,一如李肇此时凄凉的心。一番沉默后,肇抬手继续刚才那首未完的广陵散。他平静地对上满目凄惶的两位臣子。
“她养育了肇二十二年,肇不做先恶之人。往前走走看吧!肇不介意给她一个做武王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做周公的机会。”
琴声幽咽,如泣如诉。郭樾回头,身后的大殿内,烛光昏黄如豆,他再度看了看那忽明忽暗的光,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佝偻着背,任由同样沉默的方清扬拖着自己,踏着一地清冷的月光,朝暗夜深处走去
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惠帝终于在沐阳真人的保佑下清醒了过来,李肇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吕后也非常高兴,惠帝的存在对她完全是一种庇佑,而不是累赘,她非常愿意惠帝能长久地病着,并存活下去。
可是,原以为可以缓和下来的的京城形势却变得愈发风起云涌——
国师沐阳真人死了。他被人杀死在回家的路上,再被抛尸于护城河中,而他的护卫们竟然被沐阳自己给支开了,所以,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沐阳国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意味了什么?说明来人是沐阳十分熟悉的人,是家人,或同僚,或上级
神算子怎么就没算出自己就要遭受的劫难呢?
不过,这种千古疑问吕后也没脑子再去想了。她暴跳如雷,砍杀了负责保护沐阳真人的卫军首领及全部卫兵,可是,沐阳的命再也找不回来了。
是谁杀了沐阳?他只负责给惠帝看病炼丹,不偷不抢,又不干涉朝政,还能得罪什么人?
沐阳出身贫寒,族人都死绝了,才迫不得已投身道门,混口饭吃,说有贫寒亲戚敲诈不成杀人泄愤,完全不可能。同僚呢?沐阳乃国师,巴结他比杀了他能得到的东西显然多得多吧,而且沐阳在入宫之前都无仇家,有仇家早就趁沐阳行走江湖时便动手了,犯不着等到他跻身天家身边才动手。
那么,便是沐阳熟悉的宫中人咯!要说沐阳入宫后得罪了谁?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南洋使臣欢迎宴上的判词如鸣在耳——贫道观几位皇子的面相,反倒是二殿下更为敦厚仁义,气度不凡一些。
这一回连一向最为宠爱李肇的惠帝也沉默了,毕竟惠帝的命,是靠沐阳续着的,而生命对惠帝自己来说是比他的儿子显然重要许多的东西。
太子府——已在劫难逃。
苏琬儿独坐窗边望着一潭泓碧发怔,连母亲的呼唤都没能听见。
“乖女在想什么呢?快来尝尝这个”
“苏琬儿!”
“啊?”母亲放大的脸凑在鼻尖上,把琬儿唬了一大跳,差点从牙床上跌下来。
“母亲说话便说话,喊这么大声做甚?差点没把我吓死!”琬儿被吓红了脸,眼中有愠怒。
“都叫过你不下数十遍了,魂儿飞哪儿去了?”
许氏望着自家女儿,口中嗔怨,眼中却有怜惜满溢。近日来朝中事多,她也有所耳闻,吕后与李家太子已呈水火不容之势,女儿是李家朝臣,却也是吕后的臂膀,选班站队已迫在眉睫。
女儿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却不得不如同那七尺须眉一般于宦海打拼。家中除了自己这个妇道人家,一无父亲兄弟帮衬,二无煊赫家世支撑。值此云谲波诡之时,可以想象琬儿心中有多忐忑难安,如履薄冰。
许氏轻轻牵着琬儿白腻的手将她带至小几前坐好。一股异香扑鼻,但见小几当中一碟蘸满豆豉、盐、葱白、姜、毕拨、花椒、胡椒的陇北烤肉。
口水难以自持地涌满口腔,苏琬儿咂吧着嘴,眼中泛着光,一把捉起桌上的箸,夹起佐料最多的一块肉瞬间塞进了张得老大的嘴里。
“呼!烫啊呼!母亲的烤肉总是如此美味!”
小几旁的姑娘矜持全无,身体扑在肉盘旁,誓要与这盘烤肉融为一体。若是在以往的苏府,琬儿少不得又要被许氏揪着耳朵一通说教。正坐姿,食不言,品箸勿留声
如今的许氏只微笑着坐在琬儿的对面,隔着小几目不转睛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心中愉悦。历经如此坎坷的人生,连许氏自己都觉得,人生在世,难得是自在。布衣人家的平凡生活,其实更能熨贴人心呢。
“乖女莫要忧虑,咱苏家就剩咱娘儿俩了,为娘知晓你的难处,无论乖女作出何选择,为娘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许氏的声线沉稳又温柔,如同她温暖的怀抱让苏琬儿的心变得柔软又宁静。
琬儿知晓自己的母亲这是在宽慰自己,宫中形势微妙,母亲不在乎利禄功名,只要与自己一同生死就好。心中脉脉柔情泛起,她止住了箸,望着母亲嫣然一笑。
“女儿醒得的,母亲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在女儿心里,没有谁能比得上母亲与琬儿自己的生活更为重要。”
许氏开颜,女儿能想得开便好,女子从仕本已不易,她更想让自己的女儿离开这描金樊笼似的皇城,只是她也知道,这也许是她永远无法实现的梦了。
“母亲,这鸡肉您是怎么烤的,较之以往,细滑了许多。”
耳畔传来琬儿口里含着食物,混含不清的问话。
“噗嗤”许氏笑出了声,“这哪是什么鸡肉,是陈婆子她儿子好容易自两个番人手上买回来的稀罕物!”
许氏满脸笑,眼中闪着诡谲的光,她捏着袖口示意琬儿靠近一些,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是长虫。”
噗
萦绕鼻尖的异香味中又混入了其他难以言说的味道,小几底下有狼藉一片。
“咳!苏琬儿!你是姑娘家,怎地跟那贩夫走卒一遍四处吐吃食!”许氏也没料到苏琬儿会有如此激烈反应,忙不迭地拿了棉帕来收拾现场。
这长虫肉不是挺好吃的吗?听陈老六说,外面的大官人们都爱拿这个下酒吃。
琬儿狼狈不堪地自小几底下爬起来,之前有多愉悦,现在便有多反胃。苏琬儿对食物有怪癖,她不吃一切让自己生畏的食物。
“母亲!您不是不知道女儿有多讨厌长虫!”
苏琬儿甩着袖子使劲搓着自己的嘴。
“它们都已经死了,又不会吃了你,现如今,是你在吃它们!”许氏斩钉截铁,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琬儿望着自己的母亲,竟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你知道吗,这长虫是昆仑山脚下的灵蛇,它日夜吸取天地灵气,犹如生出了人的神识,最是难捉。捉蛇的是两兄弟,这弟弟身带异香,为灵蛇所喜。于是,弟弟便拿自己的肉身卧于灵蛇出没处做诱饵,待长虫缠上弟弟的身,张嘴要吃弟弟的胳膊时,这做兄长的再突然发力,出手生擒那灵蛇”
若是平时听到这令人作呕的捉蛇法子,琬儿定要止住话头,扑进她那重口味的母亲的怀里一通撒娇卖痴。可是,今日听得此言语,苏琬儿却心有所感,如饮醍醐。她呆立原地,痴怔了许久,就在许氏以为那灵蛇的肉把女儿吓傻了时,苏琬儿开口了:
“母亲,您说这沐阳国师,可就是您口中说的这作饵的肉身?”
第31章 诱饵()
这是重生后的苏琬儿第一次主动寻来吕府找吕吉山。
她身着一身恭谨又严肃的女官服;窄袖短衫;曳地长裙;高髻簪花、晕淡眉目,站在吕宅的花厅内飘飘乎如一朵遗世独立的牡丹花。
花厅内的苏琬儿转过头大大方方地迎上了吕吉山那意外又疑惑的目光;此时的吕吉山因岁数问题;还拿不出他前世那成排的姬妾来欢迎自己;这更让她感觉一切都容易掌控了许多。
“太尉大人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下官这是来向大人祝贺加官晋爵来了”
引祸未能成功的吕吉山再次面对苏琬儿时就一直有些提不起劲来。成功自是没话好说,因为苏琬儿这个名字就再也不复存在了;他也不用再对谁交代什么。可眼下不仅没成功;而苏琬儿明显是拿自己做对手了;这可真是一件恶心人的事情!
吕吉山被迫将苏琬儿延引至自己的书房,装模作样地给她奉了茶;并极力扯起愉悦的笑脸;冲苏琬儿表示:自己只是侥幸获得了一个小小的成就,就像瞎猫碰上死耗子,升官也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错爱,当不起尚宫大人如此隆重的道贺。
再说了,自己回到京城已经快大半年,连道贺表衷心的人早都歇站了,苏琬儿这个时候来道贺;是不是太晚了点?
所以吕吉山一面压下心中的不安;一面暗自揣度苏琬儿来寻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书房内静谧无声;有飘渺的烟丝自墙角的博山熏炉中蜿蜒四溢;那是琬儿熟悉的瑞龙脑香。琬儿端坐下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中的茶盏盖轻轻刮着杯中的浮茶。
有婢女送来了茶点,吕吉山随意扫了一眼,看见是糯米的玉露团、与紫薯粉的紫龙糕。吕吉山想也不想便张嘴说道:
“紫龙糕撤下,换怀庆楼的姜糖来”
话还没吐完,吕吉山脖颈一麻,便暗自唾骂自己脑子抽了。
苏琬儿口味重,偏爱吃佐料丰厚的烤肉,连带糕点也尤喜重口味。怀庆楼的姜糖,将怀姜制糖,加入红糖、蜂蜜、甘草和金银花。除了有驱寒除湿,舒筋活络的药用功效,更重要的是——它味道很重。
前一世的苏琬儿喝茶必配怀庆楼的姜糖,吕吉山彼时虽身居高位,但对琬儿甚是迷恋,对琬儿的爱好、脾性那是倒背如流。如今琬儿杵在眼前喝茶,他便下意识的就喊出了怀庆楼的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