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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醒来?”
“这个,下官不知啊。”
“既然仙君在休息,在下也就不打扰了。这里是近段时间,仙界武将下界平『乱』的汇总。还请常棣大人替我交给仙君。”
昌武将手里的卷轴交给常棣。常棣恭敬接下,表示:“待仙君醒来必交付之。”
说着,他看向芷螺仙奉:“芷螺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也可告知在下,待仙君醒来,下官会替您请示仙君。”
其实封仙大典的事情,她派个谁来或者写份卷轴来都可以办理。亲自来找亓涯,其实也是因为心中的情思。不过又好面子,叫了七八个人来,充装自己是一切为公的样子。
听到亓涯仙君在休息,不能立刻见面,芷螺先是担忧后是不愿就此离去。犹豫片刻,她说:“封仙大会的事情不能怠慢,本宫在此处等仙君醒来亲自禀报。”
昌武和常棣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常棣只好道:“如此,还请大人到偏殿略等。等仙君醒来,下官便立刻禀报。”
芷螺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人只管入了偏殿。昌武看着她的背影,叹一声:“明知没有结果,依旧如此执念,过痴啊。”
常棣虽然也这么觉得,但这话昌武说的,他说不得。只能叹一声自家仙君一心扎在仙界事务,芷螺仙奉这一片真心痴心只能是错付了。
送走了昌武仙奉,常棣不缺礼数地给芷螺奉上茶水,退到一边去。
大约等了许久,来禀报公务的仙官来了一批又走了,芷螺还在偏殿里坚持等着。常棣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来到云堂殿内。
“仙君?你醒了么?”
不过须臾,里头传来亓涯的声音:“何事?”
常棣拱礼答道:“芷螺仙奉为封仙大典特来求见殿下。听闻殿下在休息,已经在偏殿等候了几个时辰了。”
殿内又是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仙君的声音:“过两刻去,请她稍后。”
常棣得命,领命下去。
然而,一直勤勤恳恳处理三界事务的仙君殿下并没有立刻站起来。只是依旧坐在巨大圆雕窗的榻前,用手臂支撑着额,靠着小几。光线从他背后照『射』进来,让面容愈发晦暗不明。
“亓涯……”
空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亓涯没有应话,只是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黑瞳之中有金光流转。
“我知你心思,”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着,“可是,舍与得你要有思量。如果有差错,你这护也便成了害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又是略微沉默,亓涯仙君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您之前,见过他吗?”
那个苍老的声音道:“你是指瑶山吗?”
“是。”
“不曾见过,”那声音一叹,“这八千余年,我便一直在九重天之中,不曾去过别处。自然就没有见过瑶山草。那日纳明,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那您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空中无余他音,彼声不言。独亓涯讷讷道:“我之前从没有想过他是那样一个人。疏懒安闲,仿佛无事放在心头。仙草所化,形容优美……难怪父神会那么喜欢他。”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现在提父神又有何用呢?”老者的声音愈发无奈,甚至透『露』着一二分悲切来。
亓涯说:“我只是在想父神当时离开瑶山时,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想的又是什么。”
“亓涯!那都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你留恋过去于当前并无益处!大敌当前,你怎么可以沉溺于儿女情长!”
“可我只有这么一次儿女情长的机会!”
老者因为这一句话,明显一窒,最后像是安慰一样无力叹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亓涯仙君一直挺直的背微微佝偻起来,哑声又问:“您,喜欢他吗?”
“我自出世便不曾离开九重天,身魂所聚都与下界无关,也不曾沾惹七情六欲,与你不同。然而不管出世如何,最后的一切都会归于你身。待一切功成,你的神身完整,这一些东西也就都无关紧要了。”
“是吗,”亓涯喃喃应了一声,似乎接受了某个结果,“……到最后,我还是会忘记抛下一切,是吗?”
这次那声音不再搭话了,甚至都好似不在这里了。僵硬地坐了一会儿,亓涯仙君又重新坐直,起身为自己换上见客的衣服。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老者的声音响起:“你已经坚持了两世,最后这一次,你万不可半途而废!”
“……”
“此次封仙大典,若见得优秀人才需紧要提拔,领其历练!在大难来临之前,能救一个是一个!亓涯!你明白吗!”
亓涯无声披好外衣,眼中的金光渐渐隐去,他说:“我明白的,神君。”
第10章 蝉蜕长生()
亓涯仙君移步至弥罗殿中,芷螺仙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仙君殿下,她很激动,很是按捺一会儿才抬手行礼,口称:“殿下。”
“嗯,”亓涯点点头,示意芷螺起身,指着旁边说:“你坐下说话。”
“谢殿下,”芷螺忍不住脸上的喜悦,秀步至左下圈椅。却没有坐下,而是将袖子中的卷轴取出,抬平于额前说:“此次来,正是封仙大典而来。此为章程,还请殿下过目。”
常棣忙上前接过,供至亓涯面前。
眼见亓涯将卷轴接过,芷螺才坐了下来。
亓涯略略将那章程看过,道:“似比以往更隆重一些。”
芷螺仙奉忙站起来道:“是,仙君马上要继位了。日后所有的仙人都将效命于仙君。正是需要隆重的仪式,召显仙君德高望重。”
见亓涯不言,她又说:“而且这次有许多人间修仙大宗的传承弟子登入仙门。属下故门玄宗门也为仙君献上十名嫡传弟子!还请仙君能给予这些后辈一个机会,让他们展示对仙君的忠心!”
芷螺仙奉本乃凡人出身,乃是下界修仙大门玄宗门弟子。潜心修行,终有一日得道成仙;历经劫难成为九重天三位仙奉之一。本身也是实力强劲,极具骄傲的资本。
因为有如此耀眼的成就,玄宗门自然奉芷螺仙奉为祖,以此为招牌来照收门徒,渐渐成为了人间修仙高门之一。而芷螺仙奉自也是照顾仙门,点拨后辈的修行之道,招揽人才。这次封仙大典,就数玄宗门上来的人数最多了。
芷螺一心侍奉亓涯仙君,也要求门人必须这么做。只要亓涯同意,那十名实力超绝的弟子就会完完全全效忠于仙君,成为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的嫡系。她已经十分激动地看到了亓涯称神后,统领三界的伟大景象了。
可惜亓涯没有立刻回应她的狂热,看着卷轴上的章程,点了几处说:“这些都删去,其他便可。到时候我会出席。”
如此冷淡,叫芷螺好一阵失望。因为亓涯删去的都是宣誓效忠的环节和仪式,这让她一腔忠心无处可说。芷螺把仙君的冷淡都归结于瑶山不愿配合情劫之上。
如果不是那卑贱散仙坏事,此时仙君说不得已经开始继神大典了!然后封仙大典上再行效忠之举,锦上添花,更振声威。可是现在……那什么瑶山侍主当真是不识抬举!
在心底骂了几句,芷螺忽然想起那日二人争吵时,瑶山玩笑的那番话来:找个人代替他和仙君一起完成情劫……
这个说法像是一颗火星落在了芷螺的心里,然后越烧越旺,燎成了一片火海。芷螺的手略略颤抖,上前一步跪下:“仙君……”
亓涯看到她跪下,眉头略略一皱:“何事?”
“仙君,”芷螺压着声音的颤抖,拜下去,“芷螺愿下界为仙君完成情劫之验!恳请仙君给芷螺一个效忠的机会!”
天地生灵的命途的确是不能安排的,但这不代表不可以去影响。这群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仙人如果真的想要干涉一个人的一生,让此人彻底走上另一条路其实非常的简单。
九九大劫是考验,熬过了这次考验就有所获。但其中必然是有艰辛的。或许是肉体之痛,或者是精神之苦。芷螺也是历经了劫难上来的,她自知苦难,但并不害怕。哪怕是亓涯仙君面临的劫难或许更可怖,她也不怕!
仙人们的七情六欲早在在漫长的修仙之中消磨殆尽。不管多少红尘往事最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失去的会再有,再有的会失去,结局都是归于平静。所以,仙人们将七情六欲称为凡心。是一种作为凡人才有的特质。
可既然都曾是生灵,就算以后会消失,不代表现在不会有。
芷螺仙奉对着仙君一片痴心,一时之间不得了却。
只要想到能和亓涯仙君有一世情爱之存,哪怕这情爱带来的事无比痛苦,只要有这个机会,她已经倍觉甜蜜——其他纷犹,她自是顾不上了。
“这都是妄想之事,你莫要掺和了。”
哪里想到仙君只不过一句话就将这份希望击了个粉碎。
“仙君?!”芷螺愕然地望着亓涯,眼中浮泪。
妄想,他竟然说此是妄想,是她的痴心妄想!
“好了,你回去吧。封仙大典的事情劳烦你。”亓涯将卷轴收起来,交给常棣,意思是这场对话已经结束。
芷螺仙奉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面上闪过痛苦不甘还有悲戚。最后镇定着手脚站起来,朝着亓涯拜一大礼。她因为心『乱』,拜下去的方向竟然还对着常棣。吓得常棣立刻回了一个更大的礼数。
见芷螺仙奉僵硬地离去,常棣好一阵唏嘘,忍不住看着自家仙君唤了一声:“殿下……”
亓涯正在看昌武仙奉送来的卷轴,头也没抬:“何事?”
常棣被问得一顿,抠了抠脸,低下头说:“没什么。”
“有话就说。”
仙君的语调明明没有什么起伏,但常棣立刻不敢犹豫,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二任神君都在归位之后宣布了下一任储裔的人选。殿下也是神君在人间找寻了多年才找回来的。然而这样的找寻费时费力,考察人才又需时间。殿下可曾想过留下血脉后嗣?”
神仙结为伴侣一起修行,事半功倍。而他们若能诞下子嗣,孩子的天赋也是集合了二人之长,再加以后天修炼便愈发不凡。此种方法也多用于传承少见的修行功法或者难得的血缘力量。
“而且,神君正统之后,也更加服众……”
常棣在飞升之前,乃是儒门弟子,十分重视正统德礼之教。在人间本就是教化一方的大儒,最后因为传道解『惑』有功才飞升的。
作为仙君座下十二仙官,他当然也是遵从忠君的指引为亓涯仙君出谋划策。这个想法他已经思量许久,也与另外十一位仙官表『露』过。作为亓涯嫡系,其他人自然是赞成的。
亓涯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卷轴上:“这个想法是你一人所想,还是其余人皆有此意?”
常棣一时『摸』不清仙君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于是道:“乃是下官一人所想。”
“那便不要再提了,”亓涯示意这个想法到此为止,他不同意。
一时之间,常棣说不上是觉得意料之中,还是失望,只好道:“那下官现行告退。”
亓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