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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投珠-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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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漱柳犹豫着:“搬到——”

    丁汉白的右眼皮纵了两下,听见丁延寿说:“搬汉白院子里,就住正屋隔壁那间。”

    幸灾乐祸的笑声响起来,丁汉白一拳砸在丁可愈腰上,他想抗议两句,可只有他的院子里空着两间屋。起身绕过沙发,一步步踩着地板迫近,他行至纪慎语面前,无奈又嫌弃地说:“走吧,五师弟。”

    纪慎语带着满鬓汗珠跟丁汉白出屋,因为紧张而加重呼吸,他的几口大箱子锁好放在大门内,这让其他人更加不高兴。

    丁可愈『插』着腰:“大姑娘出嫁也没这么多东西吧。”

    丁汉白用鞋尖踢踢,纪慎语急出声:“别动!”

    兄弟三人微愣,同时觑纪慎语一眼,丁汉白揣起裤兜,好整以暇地立定:“光我别动?我觉得都别动了,你自己搬吧。”

    纪慎语为刚才急吼吼的态度道歉:“里面的东西不禁磕,我一时着急,师哥别跟我计较。”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纪慎语此刻蹙着眉一脸难『色』,也叫丁汉白有点发不出火。下马威点到为止,他招手让丁可愈和姜廷恩搬一口,他和纪慎语合力搬一口,来回两趟把几口箱子全搬回小院。

    丁汉白独自居住的小院布满绿植,后砌的一道灰墙挖着扇拱门,北屋三间,两卧室一书房,南屋两间,打通后放料和机器。虽然屋子不少,但都不算大,三口大箱子堵在门口满满当当。

    姜廷恩擦着汗说:“这么大的箱子搬进去怎么放啊?”

    纪慎语往屋内观望:“靠着墙行吗?”

    “不行。”丁汉白拍裤腿蹭的尘土,“你住这儿,不等于这儿就是你的地盘,仨箱子塞进去难看死了,开箱留的留,扔的扔,别想弄一屋破烂儿占地方。”

    纪慎语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脸通红:“我没破烂儿,都有用。”

    丁汉白也是个娇惯大的,最烦别人与他跟红顶白:“你个小南蛮子和谁顶嘴呢?”说完不再帮忙,洗把脸就走,姜廷恩和丁可愈就是俩狗腿子,跟着走到小院门口。

    丁汉白故意说:“叫上老二,咱们师兄弟去追凤楼吃午饭。”

    丁可愈开心道:“大哥,我早就馋那儿的上汤鱿鱼须了!”

    “吃什么鱿鱼啊。”丁汉白回眸往屋门口瞧,“今天吃扬州炒饭!”

    正午热气升腾,纪慎语守着三口大木箱立在台阶上,他能进屋吗?可是还没得到丁汉白的允许,万一挪了椅子碰了杯子,丁汉白回来后找茬怎么办?

    他从恩师病危就伺候着,前一阵忙活丧事几乎没吃过、没睡过,三两遭伤心事接踵而至,眼下跟着丁延寿奔波回来,在完全陌生的城市没安身、没定心,此刻立在日头下哪也不敢去,询问又怕添麻烦,疲惫心焦间差点栽下台阶。

    姜采薇来时就见纪慎语惶惶然地站着,脸蛋儿红扑扑,里层的头发都汗湿了。

    她快步过去给纪慎语擦汗,说:“我是汉白的小姨,姐夫离开好几天,刚才去店里了,我姐去给你买日用品和新被子,你怎么傻站着?”

    姜采薇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纪慎语感激地笑起来:“小姨,我叫纪慎语。”

    “我知道,名字真好听,纪师父给你取的?”姜采薇推纪慎语进屋,“那哥几个给你脸『色』看了吧?你不用在意,我姐夫收徒弟要求高,多少故交的孩子想拜师他都没答应,汉白就不说了,其他几个人虽然爱闹,但也是拔尖儿的。所以你直接被收了徒弟,还从扬州那么远带回来,他们别扭着呢。”

    纪慎语急忙说:“我不会给丁师父丢人的,我手艺还成。”

    他想说自己也不赖,到底是没好意思。

    姜采薇噗嗤笑出来:“先吃饭,吃完洗个澡睡一觉,晚上凉快了再收拾。”

    纪慎语用单独的行李袋装着些衣服,件数不多,但做工细致,让人只能想到俩字——落魄。他洗完澡坐在床头撒癔症,等头发干透才敢躺,怕弄湿枕头被丁汉白抓小辫子。

    床头柜上放着本《战争与和平》,他拿起来看了一会儿,等犯困想睡时把书按照之前摆放,假装自己没有动过。睡也不敢敞开了睡,贴着床沿平躺,不翻身不蹬腿……比纪芳许辞世时还安详。

    他并不怵丁汉白,他只是知道寄人篱下要有怎样的教养。

    丁汉白早将纪慎语忘得一干二净,带着俩小弟吃完饭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又去兜风,开着车折腾到日落才回来。

    他进院时终于想起多了个人,压着步子顿在富贵竹后,瞟见那三口大木箱仍在门外摆着。阔步过去,轻巧跳入卧室中,领导检查般开始审视一桌一椅。

    纪慎语吓得从床边坐起来,手里还拿着《战争与和平》,他太累了,一觉睡到日暮才醒,他又喜欢看书,翻开想接着看一章,结果一章又一章,忘了时间。

    丁汉白走到床尾:“没把我的书签弄掉吧?”

    纪慎语低头翻找,书页晃过哪有什么书签,他急忙看床上和地板,慌道:“我没看见书签,是什么样子的?”

    “金片镂空,一朵云。”丁汉白强调,“黄金。”

    纪慎语弯腰撩起床单,可床底也没找到,书本变得烫手,但他没有无措太久,搁下书就跑了出去。他掏出钥匙开箱,从里面『摸』出一只包裹,层层旧衣旧报打开,『露』出了里面零碎的玉石。

    丁汉白有些吃惊,站得远也看不真切,问:“你做什么?”

    纪慎语目光灼灼:“我赔你。”

    他低头翻那堆未经雕琢过的玉料,翻了会儿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盖子遮掩着,手伸进伸出,握成拳不让看似的。

    丁汉白明白了纪慎语之前的态度,原来箱子里都是好东西,怪不得那么宝贝。

    纪慎语走到他面前,翻转拳头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耳环。白金镶翡翠,东西和做工都没得挑,他拿起来看,明知故问:“给我?”

    “嗯,这是师父给我娶老婆用的。”纪慎语没想过成家那么远的事儿,丁延寿跟他说过,以后他既是徒弟,也是养儿。他要把这儿当成家的话,那就不能头一天就欠丁汉白的东西,和家人积下矛盾。

    黄金片的书签他没见过,可是看屋里的摆设,肯定很贵重,他只好拿自己最珍贵的宝贝来偿。丁汉白捏着耳环有点骑虎难下,他觉得书难看,书签更是好好搁在书房,随口戏弄一句而已,谁成想这位当了真。

    “我一个大男人要耳环干什么?”

    “你娶老婆用。”

    “娶老婆只给一只?怎么不把另一只也给我?”

    纪慎语拳头又攥住:“一片金书签换两只白金翡翠耳环,你们北方人倒是会占便宜。”

    丁汉白以为自己听错:“什么叫我们北方人占便宜?”

第64章番外 《终相逢》中() 
购买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 48小时后撤销。

    他和丁汉白并肩朝回走,一米米,一步步; 到大门口上台阶; 经过前院回小院,走到廊下步至卧室外; 同时立定,扭脸对上彼此的眼睛。

    无风,丁香花的香气被锁在空气里; 掩盖住丁汉白身上的酒气。“早点睡; 礼物就算你给了。”丁汉白说; “我体不体贴?”

    纪慎语已经推开门; 回答:“体贴……谢谢师哥。”

    不料丁汉白补充:“用不着,以后少跟我犟嘴。”

    各自回房,丁汉白始终不知道纪慎语闭关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今天的颓丧是因为什么。而纪慎语服了软,还道了晚安; 总之暂释前嫌。

    月落日升,丁汉白险些迟到; 吃早饭时狼吞虎咽,动作一大又杵掉纪慎语的包子。到单位时仍然晚了; 晚就晚了吧; 顶多被张寅说几句。

    丁汉白做好挨批评的准备; 结果张寅端着茶杯在办公室溜达,而后立在窗口吹风,像家有喜事。他伏案工作,片刻后肩膀一沉,抬头对上张寅的笑脸。

    “有事儿?”丁汉白纳闷儿,这厮今天好反常。

    张寅问他:“你不是吹牛一脚能跨进古玩圈么?那去过市里几个古玩市场没有?”

    多新鲜啊,丁汉白说:“去过,又不要门票。”

    张寅天生的挑衅脸,招人烦:“那你淘换到什么宝贝没有?”

    丁汉白答:“那里面没什么真东西。”他懂了,这人有备而问,想必是捡漏了。果不其然,张寅拍拍他肩膀,招手让他跟上。

    主任办公室的门一关,丁汉白看见桌子中央摆着一青瓷瓶,张寅满脸的显摆,等着听他说一句“佩服”。他弯腰伏桌上,全方位地端详,张寅还给他紫光手电,胸有成竹地说:“别整天吹,用真东西说话。”

    丁汉白目不转睛,连抬杠都忘了。

    “怎么样?”张寅『逼』问,“看出真假没有?”

    丁汉白看得出,器型款识哪哪都过关,那上面的脏污更是有力证据,证明这是件海洋出水的清朝青瓷瓶。但他纠结,他莫名其妙地感觉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他当然见过,这就是他扔掉不要的那堆残片。

    他当然又没见过,因为纪慎语捂得严实,脱手之前密不透风。

    张寅显摆够就撵人,丁汉白站直往外走,拉开门回头问:“你在哪个古玩市场淘的?卖主什么样?”

    “玳瑁。”张寅说,“卖主是个败家子,换完零花钱估计不会再去,你不赶趟了。”

    直到下班,丁汉白的心始终系在那花瓶上,分秒没收。怎么偏偏让张寅捡漏呢?他郁闷,郁闷得路上差点闯红灯。

    可心底又疑虑,那真是件好东西?他还想再看看,抓心挠肝地想。

    反观张寅简直春风得意,奔了崇水旧区,在一片破平房里转悠,斑驳灰墙窄胡同,各家门前的名牌一层锈迹。57号门口停着辆手推车,车上堆满废品,进门无处下脚,一方小院里也全是废品,『逼』仄不堪。

    冬天挂的棉帘子还没摘,张寅掀开进去:“在不在家?”

    就两间屋,穿着汗衫的老头从里间出来,不吭声不看人,先反身锁门。张寅找椅子坐下,讥诮地说:“防亲儿子像防贼一样,你累不累?”

    老头转过身,其实不算太老,顶多六十,头发根根直竖,完全是怒发冲冠。皮肉也没松,看着孔武有力,不过左眼污浊,半合着,瞎了。

    人们叫他瞎眼张,没人知道他真名叫张斯年。

    “下班绕我这儿,你不累?”张斯年这才回答,到脸盆旁边洗手边问,“有何贵干,卖废品?”

    张寅听见“废品”就来气,撇下来意,站起来呛声:“糗在这犄角旮旯收破烂,你让我脸往哪搁?外头堆着废品,里头攒着赝品,我看你八十推不动板车之后怎么办?!”

    张斯年挑挑粗眉,扯着瞎眼的轮廓:“不怎么办,等我两腿一蹬,你要是乐意,就拿板车把我推野山脚下一埋,妥了。”

    眼看要吵起来,张寅鸣金收兵,从包里掏出青瓷瓶,就着屋里昏暗的光线换话题:“妥不妥的,你看看这个。”

    张斯年立在原地:“光看看?”

    张寅笑起来:“我要换哥釉小香炉。”

    他势在必得,一年半的时间来了三趟,三件东西花光四五年积蓄,全被对方一句赝品打出门。这回不一样,他有信心,他得让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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