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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岂已近绝倒,外界传闻果真不假,笑妄谷的谷主是个实打实的酒鬼,竟赌命来偷酒。自个儿任性也就罢了,这还扯上他了。
云岂一脸视死如归:“罢了,既然带姑娘来了,在下自当奉陪到底。”
第13章 幻颜露(二)()
酒泠殿内,琼楼玉宇,仙雾曼舞。覃曜信步而行,云岂在她身后随心而逛。
覃曜推开一扇古朴典雅的雕花门,里头的书案之上摆放了笔墨纸砚,一扇砚屏,几卷书册。看样子,这里是轻酒的书房。
她看见俊美无双的轻酒坐在书案前,手执书籍看得仔细。片刻,又放了书册,展开一页宣纸,一幅春雨梨花一挥而就。
那湛然的雨滴、飘舞的花瓣,栩栩如生。他提笔在画的右上方落下一行的隽秀小字: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覃曜踱步过去,眼前的景象却如浮光掠影般没了踪迹。她拾起书册随意翻了翻,无非是一些《上古史册》、《酿酒旧术》、《药经》之类的。
覃曜放了书,转身是一扇雕有梅兰竹菊的四页桃木屏风。桃木屏风后头摆着一把秀雅的古琴。
她看到银发碧衫的轻酒埋头弄琴,他纤长的手指抚过丝丝琴弦,传出的琴音清逸悠扬,时急时缓。
覃曜又看向窗外,那是天宫独有无双的奇花异卉,争相开放。
轻酒提来一桶清水,拾起桶中的瓢,小心翼翼地为它们浇灌,盼着它们茁壮生长。梦貘奔了过来,颀长的鼻子吸空了桶中的水。随后旋身一周,将水露洒满了整片花草……
“覃姑娘!”
云岂的声音震碎了她眼前的光景,窗外的一切开始变得影影绰绰,随着身后的脚步声愈发逼近,窗外的奇花异草也逐渐干枯凋零。
“覃姑娘,不是说来偷酒么?你在这方作甚?酒窖在那边啊!”云岂立于覃曜身后,指着窗外的西北方向。
覃曜看着窗外,千年无人照料的花草,一派枯萎败落之象。她回身,眸子沉静如水,道:“哦,我走错了,还请带路。”
酒窖与书房相差甚大,这竟能走错?云岂轻叹了口气,踏出房间,覃曜尾随其后。
覃曜侧身时,瞧见房中一角的金丝楠木柜中立着一个青铜觚。从前,她见过轻酒用青铜觚盛酒喝。
覃曜脚步不移,“砰”地一声,略施小法将柜子撬开。一道银光闪过,将那物件儿收入袖中。踏出房门的云岂听见这动静,回身去看。恰巧看到她收那青铜觚的动作,不免疑惑道:“覃姑娘,你要这旧杯子做什么?”
覃曜没答话,云岂觉着奇怪,又问:“姑娘是不是认得轻酒上神?”
覃曜说来偷酒,进了酒泠殿,不找酒窖,东望西望逛了个够,在这书房也呆了好一阵子。她看着这里一草一木的那种眼神,云岂不大明白,就是觉着有种特别的感情。
“闲云野鹤般的酿酒上神,我一介小妖,又怎会认得?只是同嗜好酿酒,有些崇敬与好奇罢了。”望着一脸狐疑的云岂,覃曜如是说道。她怎会与这个,今日识得,也许明日便辞去的神兽客人说什么实在话,提什么掏心窝子的过往。
绕过清池残塘,行过花石落阶,总算见着了所谓的酒窖。东面是酿酒之处,西面是存酒之所。
覃曜仿佛能看到当年在不咸山时,轻酒酿酒时的一干动作。他洗黍,制曲蘖,发酵,澄清,乐在其中。倒是她,总是觉着过程繁琐,嫌累得慌。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喝个小酒罢了。
存酒处规整的放着十来坛千年老酿,覃曜一抬手,将其收入袖中,只余一坛仍留原处。将剩下的那坛吸入手中,覃曜席地而坐。拍开泥封,一股子清纯的幽香扑面而来。
她对云岂挥挥手:“云岂,喝酒么?”
立于一旁的云岂摆摆手,微微笑道:“不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别让姑娘家里那位等急了。”
提到家里那位,覃曜瞟了云岂一眼,不再理他,自顾喝着酒。
云岂很不识相,接连说着:“那位小兄弟虽唤姑娘一声阿姐,却与姑娘并无血缘。在下看得出,他对姑娘的感情也绝非这般简单。”
云岂暗忖,毕方族的锦色独留了这么个闺女,她断然是不会有什么兄弟姐妹的。在笑妄谷的时候,从那位小兄弟的表现来看,是万般不愿让覃曜随他来这趟天宫的,莫非是怕他将覃曜拐了去?
“你一个汉子,少八卦!”覃曜说罢,不由分说将云岂拉到身侧坐下,话锋一转:“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幻颜露做什么?”
“为一个人。”
“谁?”
“不是汉子,便可以八卦么?”云岂瞪她。
“不说,不给!”覃曜开始耍无赖。当然,作为一谷之主的覃旧必然会信守承诺,只是故事下酒大抵是件有情调的事儿。
云岂说:“映萝,笑妄谷梨园的一个戏子。”
听他说要幻颜露,为的是笑妄谷梨园中的一个戏子,覃曜来了劲儿。不过映萝这个名字,覃曜是有几分耳熟,但她却并不认识。毕竟,笑妄谷妖物众多,她一个有名无实不管事的谷主哪里会谁都认得。兮娘倒是爱听戏,她许是认得。
“那你要幻颜露做什么?”
云岂说,为的是映萝的一份执念,兴许也是他的执念。
那个唤作映萝的姑娘不是凡人,也不是妖魔精怪,更不是大罗神仙。她大抵不属于六界的任何一种,却有着六界生灵一般炽热强烈的情感。
云岂嘴角噙着温柔的弧度,他与覃曜讲了一个故事,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覃曜吃着酒,听得迷迷糊糊,也大致明白了这个故事是关于凤族三殿下凤御、后土娘娘的小孙女琉渡、凤御的转世许江赋笔下的映萝以及眼前这个云岂。
第14章 幻颜露(三)()
故事要从云岂的挚友,凤族的三殿下凤御说起。
六界八荒皆知,凤族有个三殿下,名唤凤御。诞世之际,身披金光。
这厮生来嚣张跋扈,猖狂肆意。三万来岁的时候,将上任天帝封印在东海古迹岛的凶兽穷奇给放了出来。
听闻此事,神界一片嘘唏,本以为穷奇出世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叹凤族殿下凤御怕是生错了地儿,该该投胎到魔界才衬得上他这般狂妄的性子。
但在众神意料之外的是,凤御在古迹岛呆了区区三个昼夜,他竟将穷奇给驯化了!穷奇还心甘情愿当了他的坐骑!
当凤御骑着穷奇回凤族老巢不灭山的时候,凤族上下百号侍从被惊得瞠目结舌。这等稀奇事儿,还真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凤帝也是首次觉得他家的第三子还是有那么一点本事的。
凤御五万三千岁的时候,心血来潮赴了次瑶池的蟠桃宴。
往年凤族的小厮将蟠桃宴的请柬递到他跟前时,凤御皆是甩脸不去。这回嫌日子过得百般枯燥,好不容易去了。宴上没干别的,只将大地之母后土娘娘的小孙女琉渡瞧进了心坎儿里。
神女琉渡坐于凤御对面儿,云团缭绕,蟠桃映容。她肤如凝脂,眉目清丽似春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坯子。
彼时不轻狂枉少年,凤御当着诸位神明的面,一个潇洒起身。“啪”地一声,他的掌风落于玉桌之上,震起一个个粉溜溜、圆滚滚的蟠桃。他指着对面的万般淡然的神女琉渡,说是非将她娶回自家老巢不可!
天帝与凤族自鸿蒙初开便相交甚好,也是了解这个凤族殿下的脾气,当下也不便说什么。
琉渡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凤御此番放言,她倒也不管不顾。仿若置身事外般,饮她的佳酿,啃她的蟠桃,一脸的云淡风轻。
后土娘娘与其子女早已羽化归去,如今只余得两个孙女。
大孙女琉沉,自七万年前拜于西方燃灯古佛门下后,便不顾纷扰,一心向佛。另一个便是小孙女琉渡,为天帝照管,居于九重天之上。神女琉渡,比凤御足足大了十二万岁。
自此次蟠桃宴后,凤御三天两头便往九重天上琉渡的府邸里赶。琉渡的府邸向来清冷惯了,倒也乐意有凤御这小子伴她说话解闷。
凤御活到十六万两千岁的时候,仍是个顽劣性子,却独独对九重天上的神女琉渡百依百顺。
有次琉渡的生辰,他将四海龙宫搜刮了个遍,琳琅宝物尽数入囊。仙侍们将数百个金玉箱子抬上了琉渡的府邸,那叫一个气势浩大!
天帝思量着,凤御与琉渡既是情投意合,不如早日将这门亲事定下。凤御就此被琉渡收得服服帖帖,免得到处惹是生非。天帝吩咐月老扯了红线,携着琉渡,招来凤帝凰后以及凤御。一席定亲宴,算是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凤御将琉渡娶过门之前,恰巧遇上了下凡渡劫这档子事儿。渡了劫,才能飞升成上神,这才与娘胎里便是神女的琉渡称得上门当户对不是。
听到这里,覃曜那酒坛子已然空了一半,她酒量一向不弱,这千年老酿自是奈何不了她。
她嘴里啐着酒,含含糊糊说着她的一通猜想:“这凤御下凡渡劫莫不是会遇上一个凡尘女子,看对了眼,娶妻生子,鹣鲽情深。将那神女琉渡抛至九霄云外,而后又是一场凄苦缠绵,我说的,是不是?”
云岂神色有些凝重:“凤御并没有遇到什么凡尘女子,只是那位并非世人的姑娘本是不该出现的。要说起来,她的诞生,还是拜在下与凤御所赐……她余下的日子过得很是酸苦。”
听到云岂说,那位姑娘的诞生,是拜他与凤御所赐时,覃曜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
“且慢。”覃曜抬袖抹去嘴角的酒渍,荡起一抹邪笑:“你说,你和凤御?没看出来啊,云岂公子竟有断袖之癖?但是男男生子,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啊!”
云岂严词厉色:“覃姑娘又在说笑了!”继而,他眸子几转,载着温温雅雅的笑意,不甘地回嘴:“哦,在下明白了。怪不得方才一提到谷中的那位小兄弟,姑娘便一脸恨不得吃了在下的模样,原是在下说错了话。听闻姑娘与谷中的兮娘相交甚好,姑娘莫不是,有磨镜之好?”
闻言,覃曜轻笑,继而丢给云岂一记白眼,说:“兮娘待我视如己出,敢问云岂会与自己的娘亲有甚私情么?更何况,她屋舍之中男宠甚多,会管我?哈哈!”
云岂无语凝噎,他不擅长与人争论,加之覃曜言之凿凿,也只得闭了嘴。又听覃曜问道:“那凤御下凡之后呢?”
许江赋,是凤御这一世的名字。是个白面儒生,土生土长的落果村人。他娘爹去得早,家中只余他一人。许江赋寒窗苦读多年,只落了个秀才,如今在落果村的私塾里当起了教书先生。
云岂身为凤御的挚友,听闻他下凡渡劫去了,便抽了个空悄悄来探望他。
云岂化了只花褐云雀停在私塾的房梁之上,底下书声琅琅。许江赋是个温和慈爱的先生,深受孩童们的喜爱,简直与凤御的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云岂后来才得知,他这一去一返,不慎将随身所带的白泽笔落在了私塾里,恰巧被许江赋拾到。白泽笔是取云岂身上的毛发所制,用此笔绘图有奇效。
一汪清怡的月辉穿过院子挤进窗缝,映到房中的书案之上。许江赋坐于案前,轻手轻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