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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曜用手抵上额头,一声轻喟,尔后低语道:“孔雀长刀不见了。”
她的语气里透着失去至宝的惆怅。
覃疏感到有些意外:“孟不语那把?”
覃曜点点头,说:“不语离世后,孔雀长刀一直落在覆光城,我醒了之后在万诡殿重新见到它,所以便从渐越那里给顺来了。”
说罢,覃曜转脚出了房门,朝不远处正在吹雪玩儿的穆临归招招手,将他唤了过来。尔后,覃曜与穆临归说了孔雀长刀不见之事,穆临归也感到讶异:“也没个多余的人进这方的府邸,更别提你房间了。”
覃曜是不大信的,挑眉道:“莫不是它还能长腿跑了?”
穆临归有些生气:“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是贫道拿的?”
覃曜否认:“我可没这般说。”覃曜的确没有怀疑穆临归,因为他连个最基本的隔空取物的玄术都不通,拿这把长刀更是无丝毫用处。
覃疏截断了他们的对话,瞅向院外,意味深长道:“说不准,它还真是长腿跑了。”
言出,覃曜和穆临归皆顺着覃疏的目光望去。
大院外有个矮小的身影正扒着院墙,窥看他们三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三人齐齐射来的不善目光,那个身影立即闪躲出了他们的视线。
见状,覃曜捏了个诀,脚尖轻点,踏过院内的茂树枝头,如鬼魅般迅速地跃墙而出。
待覃疏和穆临归追出去的时候,只见覃曜站在院外,那双眸子冷如寒潭,锁住远方,嘴里念着:“好家伙,腿脚还挺利索,别让我逮着。”
穆临归一惊:“那是谁?偷刀之人?还是……那把刀……化成人了?”
覃曜微怒道:“是不是孔雀长刀我不敢断定,脚法不错倒是真的。若他真乃偷刀之人,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覃疏见她对孟不语的佩刀这般宝贝,回想从前也没见她有多关照孟不语,不由问道:“孟不语是怎么死的?”
闻言,覃曜的神色顿时黯然下来,怏怏道:“为了我。”
覃曜没再提孟不语,只是说要赶在入夜之前搬出乔松的府邸,前往四时镇,到覃疏的院子里去住,望穆临归到时候知会乔松一声。
穆临归却说他也要跟着一块儿去,说是乔松这几日都不在府上,一个人守着幽静的院子,像村口的寡妇,委实寂寞得慌。
听到这比喻,覃疏笑出了声,穆临归还真是不拘小节!
穆临归之前待覃疏不差,不光替他包扎还为他熬药来着,覃疏心里即便是十万个不愿意,不想多个人来凑什子热闹,却也不好拒绝不是,这便同意了。
四时镇的夜里,万物寂寂,风恬舒爽。三人头顶一汪明月,几颗星子,围着院里的一方石桌而坐。
覃疏从地上提起事先从房里抱来的酒翁,拍开泥封,他竹骨般的手指扶着酒翁,往碗里倒酒。
那酒顺缘而下,色泽清透而泛着些许桃红,弥漫在空气里的是海棠果的清透香气以及此酒独有的醇厚,是直沁肺腑的舒畅。
有莫名而来的水泽遮住了覃曜的视线,她喃喃道:“海棠酒。”
覃疏点点头,放了酒翁,温然地看她:“三百年前那坛。”
良久,覃曜敛了心神,慨叹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岂敢忘。”覃疏不带笑意,语气稳如泰山。彼时是她头一回愿意教他酿酒,那种蓦然涌上心头的欣喜,他至今记忆犹新,又怎会忘呢?
“你可知,后来的我还奢望着你回来……”覃曜哽咽了一会儿,扯出笑来:“回来,陪我喝这坛酒。”
覃疏当下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他从未想过,她当时竟会想等他回来?那个时候的他,一直认为,她对他是没有感情而言的。
覃疏揉揉她的脑袋,心疼道:“我如今不是回来了么?”
他俩几乎是无视了第三个人的存在,这边的穆临归一手端起酒碗,一手伸出,打断道:“且慢,你们三百年前就认得?”
覃疏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说:“何止三百年。”
穆临归一听这话,有些发急:“你俩到底怎么回事?若当贫道是友,就把话给说清楚。”
“我不叫福来。”
他说他名唤覃疏,尔后寥寥数句将自己和覃曜的关系摊在面上,多多少少让穆临归的心里有个数,毕竟穆临归的话已到这份儿上了,总不能一直相瞒。
待到这坛海棠酒已去了一半的时候,覃曜随口问起穆临归:“乔松一直很忙么?”
穆临归此时已喝得七荤八素,不过话还能说得清楚,“乔松近日在魔后手底下做事,忙活帝姬的百岁生辰。”
覃疏来了魔界这三百年,从未听闻魔界有魔后和帝姬这一说,不由疑道:“魔后和帝姬叫什么?”
“魔后斯荼,唯一的帝姬,名唤知相。听说那丫头有一双鸳鸯眼,这在魔界还是头一桩。”
听到鸳鸯眼三个字,覃曜想起了孟不语,继而问道:“你说她多少岁生辰?”
“一百岁。诶,没酒了。”穆临归执着碗倒放,那碗里的确是空了,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开怀笑道:“诶,贫道今日吃了那琥珀糖竟没有起疹子!难得!难得!”
第44章 海棠酒(二)()
酒坛子见了底。
覃疏将半醉的穆临归安置在了偏房,熄了烛。尔后踩着月影,走过不长的院子,推开了己屋的房门。
此时的覃曜已坐在窗旁的案前,她手里捧着一册书卷,走马观花地翻看着。清朦的月辉透过半拉的竹帘,阴影成着丝丝线线映在她的皓腕上。
覃疏想起了在笑妄谷的那五百年,他曾在许多个这样的深夜里回到院子,皆会看到影影绰绰的灯火下,覃曜执着各式各样的书,坐于案前,挑灯夜读,久久不寐。
从前的他,总是佩服于她出乎寻常的识妖能力,以及那些她所通晓的,而他却不曾听闻的广阔事物。她并不是空有谷主名头的,至少,他这么认为。
覃曜见了来人,潇洒地搁了书,挑着自个儿的指甲,嘴里嘟囔道:“穆临归的酒量也太弱了些。”
覃疏走过去,无奈笑道:“你以为是人皆如你啊?”
“你的酒量倒是长进不少。”覃曜明白,他长进的,可不止酒量。她的眸光一闪,问道:“此处可有黍子?”
“有。”
黍子是覃曜常用来酿酒的材料,她这么一问,覃疏自然了悟,她定是手痒,想酿酒了。
覃疏带覃曜去了灶屋,锅里装着刚煮烂不久的黍子。覃疏刚回院子的时候,趁着拿酒的功夫便替她备好了。
覃曜转眸间看到桌上摆放着一个青铜觚,她走过去,拿到手中一番打量,果然是她当年从酒泠殿里带出来那个。她有些意外,却说:“阿疏,其实这个青铜觚,我娘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这样啊。”是难以琢磨的语气。
覃疏买下这个院子的时候,约莫是在五十年前。
当时,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是她喜欢的、需要的,他都考虑到了。
譬如院里那棵风姿绰约的梨树,是他千里迢迢从笑妄谷里给移过来的。还譬如,今宵共饮的那坛海棠酒,毕竟那里面承载着他对她的相思。
段二祯当时在笑妄谷看到覃疏的时候,不外乎是意外的,兴许更是惊诧。但段二祯没有多问,因为覃疏并不愿多答。
段二祯就这般默然地看着覃疏用法术将那棵梨树连根拔起,也看着他带走了,他认为覃曜会需要的东西,她曾用来酿酒的工具,以及那个陈色古旧的青铜觚。
覃曜苏醒的时候,他因奇焰草毁去容貌,私心无脸去见她,便躲在了这方院子里,做了一小块人·皮·面·具。
那日,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四时镇的时候,他踏着她走过的路,远远近近随了一路。她的每个步伐,缓急之间,一如从前,是浸到骨子里,融进了血脉的熟悉感。
直到泛卓的出现,他毫不犹豫地替她解围。可他明明知道,泛卓不是她的对手,但他怕,她好不容易醒过来,他怕再一次失去她。所以这一次,他定会护她周全。
只是,她已认不出来他,他心下沁凉,却也在意料之中。所幸的是,她没有让他一直失望下去。她认出了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摸清了他的身份。
覃疏收了思绪,看着青铜觚,说:“阿曜,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次你从天宫回来后,为何要借酒消愁?”
覃曜轻笑:“还用问么?”当然为了他,她舍不得让他去杀凌洵歌,更舍不得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覃疏了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覃曜的酒喝得广了,竟能猜出弱水债的酿制过程。
在这个来之不易的宁静夜里,她同他一起,用弱水和银霜子的雪水,酿出一种类似弱水债的酒。
银霜子的雪,是透着赤子之义的难得,这才是覃曜取雪的缘由所在。酒,并非只为解愁,亦并非只为入喉的爽口,而其中情义,最为难得。
日上三竿的时候,穆临归懒洋洋地爬了起来,吸了一口夹杂着青草芬芳的新鲜空气。然而这方荡荡然的院子里,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
此时的覃曜和覃疏正在镇上游走闲逛。二人已然厌倦了往日的打打杀杀,想留在此处过点舒心日子,于是起了个大早,到镇上采办杂物。
四时镇与人间的季候反道而行,当下正是春去夏临之景,绿阴生昼静,孤花表春余。
经转角处时,覃曜隔着身侧的豆腐摊子,看到了一抹恍惚的矮小身影,闪进了对面的巷子里。
“是他。”覃曜言出,便拽着覃疏赶了上去。追至一户铸刀铺前,不见了那抹踪影。
铁锈斑斑的铸刀铺前,烧得正旺的火炉旁,一名光膀子的大汉手持着铁锤,淋漓的汗水顺着他的发鬓源源不断地滴落,耳边是铸刀锤响。
瞧着这幅光景,覃疏特压低了声音问身旁人:“你方才说,是谁?”
覃曜的目光锁在了铺子里的碎花帘布后面,答道:“我已经看到他了,是昨日院外那个小孩。”
二人不再多话,踏入了这家铸刀铺。看着壁上挂着式样不一的刀,大到长刀,小到匕首,应有尽有,其中也不乏精品。
覃疏望尽这些刀,随手取了一把下来,目不转睛地端详着。覃曜却朝着碎花帘布那方行去,待走进了,正欲伸手撩起帘布,却被一抹倩影挡在了身前。
那女子身着茶色绸衫,芙蓉面,柳叶眉,至于年纪,从面容上看,应是比覃曜年长一些的。
“不知姑娘看中了哪一把刀?”女子盈盈开口,一股掌柜风范。
覃曜收了欲打探的目光,挑眉道:“此处的刀,看起来是锋利结实不错,只是比起孔雀长刀,仍是逊了些。”
那女子一听这话,瞬时便来了气,想她在四时镇常年经营铸刀生意,还没谁敢这般评价她家的刀。于是,她微怒道:“恕我孤陋寡闻,不知姑娘口中的孔雀长刀是为何物?”
覃曜却不信她的话,认定孔雀长刀的失窃与这家店脱不了干系,便道:“你确定不知?”
“的确不曾听闻,若姑娘是存心来找茬的,恕不奉陪。”感受到对方眼里的腾腾杀气,女子的语气也固然好不到哪里去。
覃曜见她不打算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