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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相住在万诡殿后方的荼蘼宫,这一百年来,她被渐越禁足于宫中,难免养出了些刁钻脾气。她喜欢折腾宫中的魔侍们,使唤过来吩咐过去的,只当是好玩。不过知相倒一向对四大护法没这般怪性子,她特别喜欢黏着乔松和游龙,对她的父亲倒是如何也亲近不起来的。
覃曜此番玩弄她的辫子,知相却是笑脸相对,游龙对此深感讶异,倒从未见过她对外人还能保持这般温顺脾气,不由发声:“覃姑娘?”
知相毕竟是帝姬,作为魔界之人,覃曜已然意识到自己不妥的行为,她起了身,回过头对游龙道:“你方才说,要苦难石?”
见游龙点点头,覃曜又问:“原因?”
苦难石是个来之不易的宝物,虽已治好覃疏身上的伤,但为了孔雀长刀,将此石交给别人,这买卖似乎并不划算。
“望覃姑娘愿听我一番详谈。”游龙言罢,他望向知相,似乎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唤了声:“那……帝姬?”
“无碍,你们谈便是,我自个儿会找事儿做。”知相挥挥手,如是说道。
游龙抱了拳,道:“多谢帝姬体谅。”
游龙交代唐棠带着知相和男童到后院里,或是去灶屋给孩子们弄点吃食,譬如甜点之类,以此来打发时间。
男童这下倒是不显痴傻了,喜孜孜地走过去一把拉起知相,便尾随着他娘亲往后院里行去。
倒是知相水灵的眸子里透着股无辜劲儿,她本想留在铺子里好生琢磨一番兵器的,尔后好揩游龙一笔油水,才不愿和这个傻子去吃什么甜点!幼稚到家!
知相临近百岁,出生之时与孟不语离世的日子隔有两百余年,且孟不语并非十恶不赦之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投胎到魔界的。覃曜这般思忖着,倒觉是自己痴心妄想得过头了。
只是她,常在多个深夜想起孟不语,她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而今事早已成定局,却连个弥补的机会也不给她。每当她思到那个黑衣姑娘时,总免不了心头的一顿怅然。
孔雀长刀是唯一关于孟不语的东西,上头留有她辗转不去的气息,是以,拿苦难石做交换也未尝不可。
覃曜和覃疏随着游龙抄过后院,入了游龙的书房。别看外头只是个铸刀铺子,后院里头竟宽敞得很。
书房内,游龙点了檀香,以宁神静气之用,尔后一掀衣摆,落座在二人对面,说:“我今日去万诡殿见魔君,出来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帝姬。帝姬非缠着我,说要来我铺子里,挑个兵器,作为我送她的生辰礼。没想到竟在此,遇到了覃姑娘。”
游龙的最后一句话吐得重,似乎是不欢迎他们的到来。不过,谁会欢迎一个把刀架在自家夫人颈上的人呢?
覃曜想起方才在铺子里,游龙开口那句覃姑娘,便表明了他是识得她的,于是发问:“你认得我?”
“之前我去石崖洞找荷华的时候,见过姑娘。”但游龙并未见过覃疏,当时的覃疏离开魔界,寻药去了。
覃曜见游龙温文尔雅,想着他好歹也是魔界护法之一,得罪了他又讨不了好处,从而说:“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
“知姑娘寻刀心切,无碍的。”游龙一面斟茶,一面道:“还未曾相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覃疏。”覃疏淡淡开口。
“你是覃公子?你不是已经……”游龙面露惊色,后面的话被覃疏截断:“命长,还死不了。”他语气轻松,但彼时死里逃生的心有余悸,以及存活下来的无比庆幸,皆为他人无法感受到的。
“那真是万幸。”游龙干笑道:“这件事,魔君可知?”
覃疏说:“尚且不知。”
游龙点点头,将两盏斟好的鹿苑毛尖端给他们,说:“对了,那把孔雀长刀,对姑娘很重要?”
覃曜接过茶盏,答道:“旧友之物。”
“原来如此。”
游龙望着茶水里自己的倒影,又抬起头瞅了瞅院里散诞的三道身影。知相坐于一旁,一副闲人勿扰的孤傲模样,而男童和他娘亲正在嬉闹。
“我和唐棠的孩儿,他叫应应。应应如今只是一缕魂,他尚不能离孔雀长刀太远,否则极有可能魂飞魄散。这便是,唐棠不肯交出此刀的缘由。”游龙放了茶盏,眸光坚定,说:“我听说,姑娘前些日子去了趟弱水,寻到了苦难石?”
覃曜挑眉,道:“的确如此。”
“西街杨寡妇的儿子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牛妖,至阳之气的肉身正是应应所需要的。而苦难石便可以将应应的魄筑在那牛妖身体之中。我本打算,将孔雀长刀留在此处,应应可暂且无事。但姑娘执意要那把刀,也只得这一个法子。”
游龙说,应应需至阳肉身才能得以存活,覃曜想了解其中缘由,疑道:“孔雀长刀和应应到底有何关联?”
“你们也看到了,应应魂魄残缺,所以表现出痴傻之态,这一切皆源于当年。”
茶烟滚滚而上,氤氲了游龙的眉眼,随着他不高不低的淡淡音调,往事一幕幕揭开。
第46章 海棠酒(四)()
轻雷隐隐初惊蛰,鹁鸠鸣怒,绿杨风急。
鹿吴山脚下,立着一个身穿茶色齐胸襦裙的女郎。她双手叉腰,仰着头,黑溜溜的眸子望向山崖畔,那棵险些跌出的海棠树。
她是唐棠,拥有三百年修为的刺猬精,在这一年冬眠的过程中化得了人形。而今春回地暖,唐棠得了她老爹的准许,爬出了刺猬老巢,踏入人世去游玩,美其名曰为历练。尔后她踏水惊波,翻山越岭,携着一身风餐的疲惫寻至了鹿吴山脚下。
说起她为何要来此处,无非是因着她那张贪吃的嘴。
她娘亲在怀她的时候极为喜欢吃海棠果,一日之内便可吞下两大箩筐,食量惊得她老爹舌挢不下。故唐棠一出生便取了个叠名,唐棠。用她老爹的话说,图个撇脱儿。
唐棠许是随了她娘亲的习性,打小爱吃海棠果。早年间,她听巢里的同庚刺猬说,鹿吴山生着一棵奇怪的海棠树,每逢二月结果,海棠果上覆了一层冰,朱莹欲滴,久久不融。唐棠思量着,这果子与众不同,想来口味也定是不凡,便打着历练的幌子来到了此处。
唐棠知道此地有位守山的仙人,先是去那方茶肆求了仙人。仙人反复捏着自个儿的山羊胡,说什么也不肯允她上山。
宇栋之内,燕雀不知天地之高;坎井之蛙,不知江海之大。唐棠在自家巢里被她老爹宠惯了,偏不信这个邪,硬闯鹿吴山,不出意料的,结界将她撞得吃痛。
最后,她绕着鹿吴山的山脚行了一圈儿,选了块正对海棠树的好地儿,一屁股坐于山脚下。念着上天慈悲,落两颗果子下来让她饱个口福。
凄凄山风拂面而过,唐棠拢紧了衣裳,不断搓着胳膊,心里嘟囔道:这冬劲儿都过了,鹿吴山咋还这般冷?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等,便从惊蛰等到了谷雨。
时至今日,那海棠果仍是没有要落下来的架势。不过,作为一个对海棠果痴迷至极的刺猬精,她才不会轻易放弃,横竖也是闲着,不如再等等?
这日午时,山脚下的唐棠抄着手眯觉,结果被一道脚步声给惊醒了。
投眸望去,脚步声的主人,长身雅然,玄衫的衣袂被风撩起,束发有些许的凌乱,面容嘛……唔,有一丝狼狈。因为他恰巧经过此地,被上头滚落的海棠果砸了个正着。
这一砸,砸出了一段奇葩姻缘!
后来的游龙谈起当年初遇的情景,唐棠则板着个脸,说:“要不是看在你模样尚可,我才不会死皮赖脸地黏着你。”
那人便是游龙,彼时,尚处凡人之躯的游龙。
游龙现下正捂住脑袋,望着山顶那棵风度翩翩的海棠树,愁眉不展。
他以前总听村子里卖葱的王大娘说,人倒霉了,喝水也免不了塞牙。他如今许是,人倒霉了,走路也得被果子砸的景况吧!
游龙锁着眉头,用手掸开海棠果残留在他青丝间的冰渣,怪冷的!仅是这般简单的动作,生生让唐棠看出了一股风流尔雅的意味。
唐棠敛了心神,摸索到那颗令她望眼欲穿的海棠果跟前,捡起那果子在自个儿的衣裳上随意搓了两把便送入嘴中。
她老爹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她老爹的话,她一向当真理以对,毕竟老人言,中用!
入舌之味,甘滋丝凉,那叫一个沁爽肺腑!也不枉她候了这些日子。唐棠正嚼得起劲,不经意的抬眸间,看到游龙用一种在看怪物的目光打量着她,他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唐棠等了半晌,总算等到那人憋出俩字:“姑娘……”只见游龙吞了吞口水,仿佛将已到嘴边的话顺带给咽下了。
唐棠虽不体胖,但也心宽,并没疑心他想说的是什么,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他脸上。唐棠只觉这人生得好模样,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只是眉宇紧锁,透着一股忧愁的意味。
那时的她尚且不知,这一落的目光,竟落了一生那么长。
唐棠素来心直口快,言语不拘,于是凑近他,笑吟吟地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几口老小?可曾婚配?”
游龙见她一靠近,当下便退后了不止三步,再次彰显了那种看怪物的眼神。
她的话,也让他无语相对,他知道自个儿样貌不差,却也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害臊的女子。不过是初次见面,说话竟这般直白。
唐棠以为他是嫌弃自己,这下可不乐意了,挑了眉,微怒道:“公子离我这么远作甚?我很可怖么?”
游龙低垂着眼脸,讷讷道:“不是。”言出,他转脚速步离去。
唐棠蹙眉,朝自个儿身上东瞅西查一番,未露出刺猬原形,也并无任何不妥,难道是方才捡果子吃的举止吓到了他?
唐棠这番想着,又追了上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正欲开口,游龙却又离了她老远。唐棠纳闷不已,再三地凑上去,游龙却向前一连跑了好几步,回过头来用手隔空挡着,对她急道:“姑娘莫要纠缠,更别靠我太近。”
唐棠甚为不解:“为什么?”言罢,唐棠只觉自己的肚子迅速膨大起来,不消片刻,俨然一副十月怀胎的模样。
“这这这……”唐棠指着自个儿的肚子,瞠目结舌,向游龙抛去求救的目光。
游龙束手无策,却表现得不甚惊奇,说:“适才忘了告诉姑娘,那果子吃不得。”
“为什么?”
游龙满心愧疚,说:“那果子碰到了我,所以吃不得。”
“为什么?”唐棠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
游龙咬了咬牙,如实相告:“我是一个生带孕气之人,只要接触过我的女子皆会莫名怀胎。那果子甚有灵气,适才砸到了我,尔后入了姑娘的肚子,所以才……”
游龙出生在一个小村庄,他天生带有孕气,总是一个人躲在很远的地方,不敢靠近他人。
在他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前,曾害得两个姑娘挺了大肚子,而他仅仅是触碰了那两位姑娘,并未行苟且之事。
那个小村庄民风淳朴,容不得这样的事发生,那两位姑娘的脸皮子也薄得紧,皆落了个自尽的下场。游龙的父母因着这个原因,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