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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充满疑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却好似刻意压低了音调。
覃疏闻言率先跃下墙头,回身对游龙扬起一抹清澈的笑容:“游护法,好久不见。”
覃曜悠悠然随后而下,站定了才道:“游护法,打算什么时候解决掉顾彦的事?”
游龙难得打趣:“怎么?不是覃姑娘愿让顾彦留在你们那里的么?眼下又想赶他走?”
覃曜敛了眉不答,覃疏便替她挡了话:“好几日不见游护法了,可该查出些什么了?”
游龙闻言后,望了一眼高墙,神色凝重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覃曜和覃疏领着游龙回了自家院子,游龙路过院里的时候,看了一眼房内的顾彦,顾彦也挑起凤眸幽幽地回了他一眼。
“我去了趟顾府,听那里小厮说,顾府近日不大太平。”
游龙以查案的名义进了顾府,顾老爷自然是堆着笑脸迎了上来。
大堂内,游龙问了一些关于顾彦的事,问的皆为关键所在。譬如,近日顾彦做些了什么?平日里与什么人接触?又为何会染上邪气?临近婚期怎么还去烟花之地肆玩?顾老爷却是答得马虎,要么便是一问三不知,导致游龙并无什么收获。
游龙临出府时,偶听到两个小厮的谈话,含糊之间,约莫是在说自家少爷之前有个相好。顾彦瞒着老爷与其万般恩爱,如今却是弃了她,定下了与荷护法的婚约云云。
游龙毫不避讳,上前问了一问。小厮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被游龙听到了,故而不愿答得太细。不过几句话下来,也让游龙打听到顾彦老相好,是四时镇的绣娘,名唤苏七。
“顾府的小妖们皆是奇怪,总之,我觉气氛不对,可也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对。杨寡妇也喜欢绣花,且杨寡妇与他们口中,苏七的面容很是相似。我本想让那名小厮去铸刀铺里瞧瞧杨寡妇到底是不是苏七,转念一想,倘若真的是,那么此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倒是打草惊蛇了。”游龙接过覃曜递来的茶,如是道。
覃疏懒懒抬了眼,道:“杨寡妇是苏七?”
游龙却说:“总觉得孕气一事与我有关。若杨寡妇当真是苏七,定也与她有关。”
覃疏浮云柳絮般顶上一句:“你又没有证据。”
游龙朝关顾彦的房间望去,说:“不是有证人么?”
“你说,顾彦?”覃曜眉梢一挑,笃定道:“这个顾彦不是真的顾彦,这个顾彦分明是女儿身。若她真是顾彦,除非,顾彦本就是个女儿身,而却一直向外界称是个公子。”
游龙一惊,回道:“顾彦不可能是女子,荷华的父亲又怎会将荷华许给一个女子?”
覃曜弱弱地说:“所以我说……”话却被游龙截断,他狐疑:“那这个顾彦不是顾彦?”
覃疏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你可以去问问她,不过她要是想说,早就说了,还容得你关她这么久?”
此事总算是有点眉目了,游龙可按耐不住,试图寻求办法:“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不行,我得去问她!”
“游护法可知眸生双瞳?”游龙前脚一迈,后脚便被覃曜的这句话给顿住了。他回过身,锁了眉头,不解道:“何意?”
“我听荷华说,从前的顾皖一只眸子生双瞳。这种现象,多半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若这个不是顾彦,那有没有可能是顾彦的替代品?用玄法移双目分予他人?”
一语点醒梦中人!
第53章 稻草人(四)()
游龙探头问道:“覃姑娘有何见解?在下愿闻其详。”
覃曜斜靠着南官帽椅,手里端着青釉茶盏,待吹散了盏上的热雾,才道:“待你坐实了杨寡妇便是苏七一事,不妨将刀架在苏七的脖子上,到时候,你再看看这个顾彦会不会说出事情的原委。这一来,孕气,苏七,真假顾彦,个中渊源,自会一目了然。”
游龙狐疑道:“既然姑娘说,此顾彦非彼顾彦,那我又怎能用苏七威胁到这个假顾彦呢?”
“倘若顾彦是真心爱苏七,想必这个假顾彦也定会护着苏七。毕竟,双瞳虽分两人,但,心眼相通。”
游龙听了覃曜的话,沉吟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通透了,才作辑道了谢,转脚便出了院子。那人风尘仆仆,去影匆匆,消失在云蒸霞蔚的之下,犹如一只自如游翔的鸿雁。
暖阳西沉,凉月冉升。一层浓厚的墨水均匀地泼上天际,其间点亮数颗星子,熠熠而临。
许是穆临归觉着白吃白住,打扰人家小俩口恩爱委实不妥,来了四时镇后,便自愿担起了厨娘的活儿。眼下他已备好了八宝酱菜,栗子炒子鸡,荷叶粉蒸肉,以及覃疏最不待见的鱼食——鱼头豆腐,置于一方梨花木桌之上。
晚膳的时候,穆临归与覃曜闲扯了几句,其间提到了渐越。穆临归说:“魔君每年皆会去一次昆仑山,一去便是好几日,回来以后便开始闭关,这次也不例外。”
昆仑山是白泽族的老巢,渐越除却轻酒以外,竟与神族还有所往来,覃曜感到诧异:“他去昆仑山做什么?”
穆临归锁着眉,扯了扯嘴角,不确定道:“贫道以前听乔松说,是去看望什么故人。”
“他在昆仑能有什么故人?”覃曜更疑惑了,魔界之主何时与神界白泽扯上关系了?
“那就不得而知了。”穆临归嘴里的粉蒸肉嚼得正香,转念一想,又问:“诶,听你这语气,你与魔君很熟么?”
覃曜几经思量,不答反问:“我们去弱水的这段时间,他去了昆仑山?”
“是啊。”穆临归点了点头。
覃曜寻思着再问也得不出什么,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她身侧的覃疏以手支颔,面容疲惫地捯饬着饭菜,似乎是胃口不大好,对他们谈论的事,也不插一句话。
连下了好些天的绵绵长雨终是在今日歇了下来,夜里雨过风停,月白星朗。
覃曜立在雕花窗棂前,盯着案上那只陈旧的青铜觚。弯月浸下的明润光华,炫亮了青铜觚的斑斑锈迹,扯出它狭长的影子,透着一幕幕历时悠久的故人旧影。
身后响起一阵匀称的脚步声,接连而至的是来人的悦耳的温软嗓音:“阿曜,在想什么?”
覃曜敛了心神,照实答道:“我在想,渐越在昆仑的那个故人。”
覃疏垂了眸,缄默地朝榻行去,尔后慵懒地斜倚在榻上,闭了眼,用以养神。
覃曜望过外头黑漆深邃的院子,抬手闭了窗,才将目光转向榻上的覃疏。
他抄着手,一袭绿衣似波清透。青丝用玉冠束起,弯月长睫之下的眼皮衬出惫容,盖住了那双清亮动人的桃花眸。明灭暗摇的烛火之下,他的眉宇之间仿佛添了一股浅淡的愁绪。就在覃曜发愣间,那人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将她一时的怔愣尽收眼底。霎时似了山河寂静,岁月永驻。
覃疏突然坐直了身子,却歪着脑仁对她招了招手,笑得意味深长:“你过来。”
覃曜乖觉地踱步过去,待行近了,立即双手环住他的颈,整个人都扑到他的怀里。覃疏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拥住她,嗅尽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酒香,他的软唇凑在她耳边厮磨了一阵,轻语:“阿曜。”
覃曜的下颔蹭在他的肩上,喏喏地应了一声:“嗯。”
“让我抱抱你。”他闷闷的声音,透着些许清凄的语气,他说:“我想一直抱着你。”
“好。”覃曜往他再怀里挤了挤,覃疏的手收拢,抱得更紧了。
“你说,渐越在昆仑山那个故人,会是谁?”半晌,覃疏开口,声音里载着一丝疑虑,或是不安。
“嗯?”覃曜不明他此问的用意,她只觉渐越此举怪异,倒无却思虑太多。她抬起头来,一双潋滟的美目流连在他脸上,表示不解。
覃疏看着她的湛湛眸子,唇角勾起,绽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灿烂笑容,尔后趁势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笑道:“今晚别走了,一起睡。”
许是觉着害臊,覃曜低下头去,埋在他的颈间,不说话,算作默认。
冗长闷热的夏夜里,窗外的促织声起伏连绵,房内绣着桃花的轻纱床幔里,二人紧贴的身影被幽微的烛火拉得老长。
覃疏俯身在上,单手搂住她,他温温热热的唇轻缓地拂过她的眼角眉梢,引起她浅浅的痒感。尔后,他的唇停留于她的皓雪颈间,发了力,落下一串或浅粉,或深红的印记。
覃疏的另一只手急切地探进了她腰间的系带,两道手腕翻转将其解开。他扶住她的细腰,将其娇躯前搂,一时间二人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对方环住他的脖颈,不留余力地吻了上来,她含住他的唇,辗转绵长,久久不放。
他怀中的温香软玉,是夜夜出现在他梦境的盈盈人儿,是他渴望了近八百年的存在。她蜷于他的怀里,即便是夏夜烦热,却也舍不得放开丝毫乘凉。
夜不算太长,他们相拥在一起,便好似便能拥上千载万年。
“阿曜,我想娶你。”他软软的唇抵在她的嘴角,他思量了很久,终是将藏在心底的话说出了口。
覃曜的手指缠着他垂下的发把玩,对上他漂亮的眸子,说:“待游龙解决了顾彦的事,我们便成亲,好么?”
覃疏想说好,这正是他求之不得,可话到嘴边,他却扯了扯微抖的唇角。末了,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第54章 稻草人(五)()
两日后的清晓,云朗空明,一派和熙之景,抬眼望去,端的是个艳阳天儿的架子。游龙今日套了件玄金袍子,步伐略急,扣门而来。
他一只脚刚踏入门槛便急急地与覃曜、覃疏说了一通:“我这两日仔细查过了,杨寡妇根本不是寡妇,那个牛妖也不是她的孩子。她其实是顾彦的相好,绣娘苏七。我还发现,我放在柜子里的苦难石不见了,我怀疑……”游龙话至此,神色一沉,不等覃曜二人回话,便直直往顾彦的房间赶去。
粉桃入口,香甜清脆。穆临归昨个儿夜里给顾彦送来了摘下不久的鲜桃,现下仍浸着露珠,那人万般悠闲地啃了起来。一阵曦爽润风拂过脸颊,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荡出清幽自得的意味。
“你到底是谁?”游龙几个箭步行至窗前,质问道。
那方的顾彦眯了眯凤眸,再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青丝,悠悠开口:“游大护法,怎地这般问?”
游龙身后的覃曜上前一步,说:“苏七已经死了。”
顾彦闻言一愣,拿着桃子的手抖了三抖,却是不置一词。
游龙知道覃曜这招是故意激她,于是顺着她说:“你难道想携着孕气,一直待在这里么?”
“你们在说什么,恕顾某听不懂。”顾彦咬牙切齿道,尔后又啃了一口桃子。美人儿终究是美人儿,好几日不曾洗漱,除了面容有些憔悴外,风情不减初见。
游龙深敛着眉,说谎说得一本认真,语气里透着怒意,“苏七因你而死,你难道不感到愧疚么?”
顾彦的凤眸几经流转,半信半疑道:“因我而死?敢问游大护法,她苏七是怎么个死法?”
一旁的覃疏抄着手,懒懒地抬起那双熠熠勾人的桃花眸,一句话直切主题:“你身上的孕气是苏七所为?”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