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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邈闻言点了点头:“必会出的。若有闲钱,不妨买些。”
这话当然不是对韩遐说的,现在没分家,他手里也不可能有私房钱的。而是让韩遐把消息放出去,告知同窗们可以买入国债。
韩遐对于兄长的话,自然颇为信赖的。然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这国债,应当是印成纸券吧?若是有人仿造,岂不麻烦?”
既然是借钱,肯定是要打欠条的。这国债,应当也会似交子那般,发行纸劵。只是交子仅在益州一地发发,这国债,怕是要在东京发售了。到时若出现仿造,可是大*屏蔽的关键字*烦。
韩邈笑道:“朝廷岂会不设防伪手段?仁宗朝也有发行官交子,这点不必忧心。”
他没放在心上,甄琼却来了精神:“我觉得官交子的防伪不成啊。只用特殊纸张可不够,至少要印个水印,变个墨色之类的。两年期,应该一时半会儿没人能仿造。”
变个墨色,韩邈还能听懂。水印是什么,就当真不知了。然而这话让他点了点头:“琼儿要是有什么好法子,不妨上禀天子。防伪的确是大事。”
可不是大事吗?甄琼连腿根的酸痛都不顾不上,连连点头。他可是要买国债的人,断然不能让假货影响兑换!
一下午悠闲赏菊、秋游,等用过了晚饭,众人分了院子,各自泡汤。这边的温汤最好不过,气味没那么大,还都引水分池,不用挤在一起泡。甄琼可是从没见过这个,也不嫌冷,七手八脚脱了衣衫,就钻进了池子里。
热水一浸,浑身寒毛都张了开来。甄琼打了个哆嗦,舒舒服服呼了口气,把肩膀都埋进了水里。淡淡的硫磺气飘在鼻端,也不觉得难闻,就是之前骑马磨到了的腿根,变得更难受了些。扭了扭,甄琼没忍住,扑腾到了岸边立着烛台的地方,撇腿想要检查一下。
谁料刚刚把腿抬起来,就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韩邈可不像他那般光溜溜下水,还穿着件薄薄的中衣,都浸透了,显出白皙肉色。
“可是磨到了腿根?”韩邈的手指向下滑了滑,在那块微红的皮肤上一蹭,“都说让你别骑那么久了,这怕是要两三日才能好。”
他说的正经,就如真正的探伤一般。甄琼却跟身下的水波一样,荡漾起来,忍不住舔了舔唇:“谁让邈哥坐的那么近……”
同乘一骑,挤挤挨挨,搂搂抱抱,大庭广众之下,他可把持不住。若不是这个,怎会骑那么久。
温汤的水滑溜溜的,捏在掌心的足踝,也滑溜溜的,就跟条大鱼也似,扭来扭去,毫不安分。韩邈嘴角一勾:“幕天席地,琼儿脑中都在想什么?”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这可是院中的小池,天上星子璀璨,耳边草叶沙沙,隐约还能听到人声。许是观中道人的,抑或别院住客的。偏偏那手,还在腿根细细摩挲。甄琼只觉脑中“嘣”的一声,烧断了根弦儿。伸手抓住了那半透半露,毫无遮挡效果的衣衫,他凑了过去:“那邈哥可得小声点……”
韩邈笑了,把那条扭来扭去的大鱼,揽在了怀中。
隔日,一行人起了个大早。用了饭,就准备打道回府。不过这次,甄琼没有再来学骑马,而是乖乖窝在了车中。面对弟弟疑惑的目光,韩邈笑着解释道:“泡汤太累,他今日不骑马了,想歇歇。”
韩遐:“……”
泡汤是解乏的,哪里会累?你当我还没成亲啊?
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韩遐也不再理会兄长,催马跟在了车后。161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从中秋歇到了重阳;泡了温泉后;又在家躺了一天,甄琼这才回了道观。见他这副不停揉腰,又腿脚不便的模样,明月相当担忧的问道:“恩师可是伤到哪里了?要不要请师伯过来看看?”
这还用别人瞧?甄琼哀怨的叹了声:“为师无碍。就是泡温汤,不能太久啊,容易肾虚伤身。”
明月:“???”
虽然因为太过劳累,身体有点小恙,甄琼还记得之前说过的事情,回来就写了个奏章;递了上去。
过不多久,天子传唤。甄琼整整衣衫;往宫中去了。
从秦州运回的沙盘;此刻正摆在垂拱殿的偏殿。赵顼看着那盘上草木山河;说不出的感慨。这就是他的江山啊!如此大好山河;偏偏良田荒芜;人烟稀疏,怎能不让他心痛?河湟必须收复,这秦凤路也须得恢复当年汉时的荣光!
如今田亩丈量已毕,共计一万三千顷。取其中一万顷作为国债发行的质本;剩下三千顷,由王韶令人开垦;务必要用到新农具;让粮食丰产。也唯有如此;这万亩田地,才能顺顺当当发卖,变成可以收取赋税,提供粮草的大好粮仓。
至于国债,会分为两种。一者没有质本,息钱六厘,共五万贯,一年为期。期满可以凭票券拿回本钱和息钱。而另一种,以秦凤路的田亩为质,共发行十五万贯,息钱每年五厘,两年为期。到期可以领取债券上标明的田亩,也可以放弃田亩,领取本金和息钱。
如此分化,也是赵顼特地安排的。只想看看没有质本的情况下,这国债还会不会有人来买。卖田当然是好,但是未必每次都有这么多的田亩可供发卖。将来若是攻打河湟,可没法提前预知有多少田地,多少牧场。只有无质本的国债,民众也认,这国债才能真正为朝廷解燃眉之急。
也正因此,他对国债的印制,极为上心。原本都准备妥当,打算让进奏院开印了,谁料甄琼的奏书,递在了面前。赵顼哪敢怠慢,立刻招人前来。
见到道袍齐整,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小道,赵顼只觉心中焦虑都少了几分,开口道:“凌霄子说国债当防伪。可是进奏院此次印券,除了用楮纸、铜刻板外,还有套印之法。三者都是精细活儿,民间恐怕不宜仿造。况且伪造债券者,如伪造金银,都是绞斩的死罪。如此还不够吗?”
关乎到自家六千贯钱呢,甄琼郑重的摇了摇头:“还不够。楮纸虽说有明、暗印花,但是此纸唐时便有,之前用这纸的官交子,不也频频被人仿造。铜板刻印之精度,用木板也能重现,更别说套印之法了。只是如此,尚且远远不够。须知债券是须付现钱的,若如官交子一般,被人滥造仿制,官家不知要赔多少啊!”
赵顼的神色不由郑重了些。仁宗朝时发行的官交子,的确只区区二十年,就假货遍地。官交子只是代钱,最多不过贬值。国债就大大不同了,那可是要真金白银的给钱给地。若是有人仿造,他可就亏到家了!
“那凌霄子所说的防伪之法,当真有效吗?”赵顼忍不住问道。
“应当是有效的!水印跟印花仿佛,也是在抄纸时制成的。只是具体法子,须得匠人们研制。凹凸印版也是如此。至于印墨,前些时候印报时,我调出了几种独特的墨色,想来不会被人轻易学去。对了,还有画上的图案,校书郎米芾有一种炭笔画法,若是用此法雕版,应当也不易模仿。”甄琼想的可是周到极了,把米芾那新画法都琢磨上了。这么多重保障,他的钱总该安全无虞了吧?
这得花费不少功夫,才能全数制出吧?赵顼难免生出些犹豫。这可比印官交子要费事多了。然而当年官交子屡屡出现仿版,导致市场大乱,连官员都谏言废止。这惨剧,他还犹记在心呢。更别说国债是他登基后最大的创举了,可万万不能被人坏了大事!
咬了咬牙,赵顼还是颔首:“凌霄子所虑在理。这印国债的事情,你可协同监管。务必使人难以盗去!”
甄琼立刻拍了胸脯:“官家放心,小道必然竭尽全力,让国债尽快发行!”
赵顼见他这模样,也不由生出些欣慰。正好最近要筹办新式的官办报纸了,若是这报先办出,也能先在京中发行,宣传一些国债即将贩售的消息。小报这等通达手段,又岂能让民间专美?朝廷邸报,也当稍作调整了。
“甄兄当真挂念小弟啊!”听说自己可以为国债画版,还是用那新式的炭笔画法,米芾简直高兴坏了。再也不嫌弃铅字是不是用他的版的问题了,兴冲冲就来道谢。
甄琼潇洒的摆了摆手:“元章不必客气。也是你那画法新奇,寻常人根本没见过,谈何模仿?你只管画,这次必定出名!”
印在债券上的图,能出什么名?然而米芾一点也不嫌弃此事铜臭扑鼻,连连颔首:“这国债要发二十万贯呢,我的画定然也能让千万人瞧见!以后炭笔一途,也当有些声名才是!”
他可是憋得太久了,这炭笔画虽然肖似实景,但总有人笑话意蕴不够,有类匠人。同僚们的嘲讽,让米芾火大极了。技法如何,还不都是为了画作。现在瞧不上他的炭笔画,等他出名了,一定要让这些人羞死!
而且这次国债上画的,可是仿照沙盘所制的地形图。跟寻常画人物、房屋的粗率图案,可是大不相同。连他看了那沙盘都啧啧称奇,画出来气势定然非同一般。何愁不让世人称奇?
得了这差事,米芾雄赳赳气昂昂跑去画图了。甄琼也没耽搁,水印的事情,让匠人研究就好,他主要是负责配墨。说起来,印刷机也帮了大忙。有了此物固定,套色可就简单多了,能制出比寻常复杂许多的颜色。就甄琼前世的经验,这种纸质证、券,至少要文字、图画、印章乃至边框颜色各不相同。他就暂定了五种,上手研制起来。
国债印制研究紧锣密鼓的开展起来。那由邸报改来,天子亲批的新式报纸,也在王安石的主持下,正式刊发。
这报也是五日一刊,在朝会结束后,两日内定版刊印。内容包括朝廷政事,重大的官员升迁调动,对于政策的解说,以及一些值得嘉许的官员事迹。跟市面上的小报不同,这报纸采用了线装,更像是窄些薄些的书册,一刊也有十数页。至于命名,天子没有采用那些缘自四书五经的名句,而是直接定名为《京报》。
这《京报》,可同邸报一起传送各州县的。但是面向最大的,还是京城官员们。进奏院刊印出来的报纸,只给各个衙门发上一份,供主官翻阅。至于其他的官员亦或是百姓,想看就得掏钱买了。三十文一份,绝不二价!
饶是如此贵,这《京报》一出,还是卖了个脱销。只因其中所载的东西,对于官员、勋贵来说太过重要了。其中刊首的时评,更是关键。莫说是外放官,就是京官、朝官,也未必都能知晓天子心意。而这经过天子批阅的刊首,就是最好的注解。若是用来推行新政,也能让百姓知晓朝廷用意,不至于被下面胥吏欺瞒。
王安石岂能不知这报纸的用途?也正因此,刊首皆由他亲笔所书。
这《京报》一出,整个士林都炸锅了。
程颐看着那漆黑墨字,眉峰都快皱成了一团:“这不是一言堂吗?”
白纸黑字,由天子所决,就是朝廷意志所在。可是寻常奏事,也要有人弹劾,有人监察。这《京报》简直能绕过台谏,成为另一个喉舌啊!若是用它来推行新法,岂不是犹若利器?
程颢思量半晌,终于还是道:“王临川欲一言以决,吾等其能置之不理?”
刊首乃是王安石所写,说是他属意,也不为过。毕竟这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