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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设过许多立场,旁观的,高度介入的,中立的,但我没想到最后我竟然是出局的。
我艰难开口:“我真的不是有心瞒着你。”
说完这句我又一次觉得自己很想撞墙。果然,笑笑冷笑:“我知道,你只是无心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因为你已经替我感受过了,你决定认为我董笑笑是个软弱到无法面对自己的婚姻状况的白痴,所以你好心好意,决定无意中忘记告诉我说最近我老公又有了另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笑笑也变得如此强势,我在这样的笑笑面前有些气馁,我弱弱地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这么简单的话,你杜展颜会不懂得怎么说?你那些订单,合同,客户,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你的能言善道的本事是我幻想出来的?死人都能被你说活的嘴,会不懂得老老实实说一句话‘笑笑你们家杜力有了别的女人’?”
我哪里是那个能把死人说活的人?我倒是有些要被笑笑说死的趋势。
这屋子的冷气为什么这么大,我手足冰凉,头痛欲裂。
笑笑还在继续说:“展颜,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已经失去了一个真心对我好的老公,你觉得这还不够惨么?你一定要让我再失去一个真心为我好的朋友么?”
“我,我是你的朋友,我真的是为你好的。”
“为我好,为我好绝不会是偷偷摸摸把话藏在心底,为我好绝不会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帜替我作什么决定,为我好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应该知道的真相。为我好的朋友,不会若无其事地坐在我家客厅里看着我象瞎子一样在黑暗里转悠。”
我呆呆看着她。像瞎子一样在黑暗里转悠——我看见她眼神里的悲哀。我错了么?也许我真的错了,我知道她不会一直幸福下去,我明明知道她的快乐天堂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我应该知道的,任何人都希望了解的,是真相。
我只是在虚假的世界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我们对真相的渴求。久到已经习惯了假象带给我们的宁静与心安理得。
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我连说出真话的勇气都没有。
笑笑并没有说错,我的膝盖发着抖,而我的拳头握紧,我想,我真的不配做她的朋友。
我终于了解,我一直在纠结着的说与不说,依旧是源于我那该死的代入感。她说得一针见血,我依然是在用自己的体会与想象替她决定着她的未来。
我真的是她的朋友么?
我连一句对她关系重大的实话都不敢对她讲,只是因为以为她会同我一样无法面对杜力的出轨。可我又我凭什么因为对她婚姻的失望而决定她必定会因此崩溃?我凭什么?
我只是一心希望着她幸福,我一股脑地希望着她用她的圆满来弥补我对婚姻爱情的缺憾。我只是自己无法面对杜力的出轨给这段圆满造成的伤害,我凭什么因此而推论出她也必须伤心到无法面对呢?
我比方才还要冷了。牙齿都开始打战。
我是她的朋友,我何止是她的朋友,我将我的梦想寄放在她的身上,我是如此可怜可悲的一条寄生虫。
而此刻,与我面对面的她,冷冷地,毫无转圜余地地说:“展颜,你真的可以走了。我累了,你操了那么多心,你也该累了。”
我无力地看着她,挣扎说:“对不起笑笑。”
她摇头:“你害我失去了最后一个依靠,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她也许不知道,她这句话伤得我有多深。我再也无法面对她了,于是我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一走,我是走出了她的世界,走出了我们相互扶持的一段黄金岁月,我的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上,痛到心底。
我终于走到门口,抓紧门把手,拉开了门,忍不住,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
笑笑正呆呆地站在那里,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她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填不满那一屋子的空寂。她正在偷偷擦泪,我一回头,她忙不迭地放下双手,整理表情。
但那一瞬间的仓惶,依旧落在我的眼里。笑笑还是笑笑,那么强大的气势下隐藏的,还是那个无助的受惊兔子。
我咽下伤感,冷静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她替自己套好了面具,这世界人人都有面具,就连我以为单纯的笑笑也有——她镇定而冷淡,很有尊严地说:“不劳你操心。”
这样的她,让我崩溃。
我又一次说:“对不起。”
而她,微微别过头去,只有平静到毫无表情的声音:“再见。”
我是哭着离开她家的。用老刘的话说,那是:“要不是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真的会以为那个老公有外遇的不幸的女人是你,而不是笑笑。”
第一次,我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
第一次,我不觉得这个魔鬼有趣。
第一次,我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认识他。
真不幸,在我已经喜欢上他,尝过他嘴唇的味道之后,我才恍然发现,我面前这个男人,他的属性,是魔鬼。
女人之间的友情真的很奇怪,我替展颜惋惜,也替笑笑伤心
第37章()
而此刻,这个属性是魔鬼的家伙,用他那双湛蓝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他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在安抚我,又是在替他自己开脱:“我说过,我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他是解决了。只不过他解决的方式太伤人。
我倒是止住了眼泪,因为我被愤怒压倒了。我用力打他,闷着头用我所有的力气打他。而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任凭我气喘吁吁地连踢带踹。
活人打木桩子很好玩么?
我非常肯定那一定不好玩。
我不是叶问,没有那种每天跟同一个木桩子较劲的兴趣爱好,所以我终于停手。我坐倒在地上,擦着汗,而他,自顾自走去厨房,给我倒了杯水,又替自己找了根雪糕。
我在悲愤,而他却怡然自得。我们在同一个空间,却拥有完全不同的心情。我不想理他,于是将头别过一边。他于是将无人认领的水杯放下。
他打开了电视机,屋子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是一档选秀节目吧,鬼哭狼嚎声里我头昏脑胀,而他,兴高采烈。
我郁闷之极,猛站起来,抓起遥控板毫无必要地使劲按下去,于是电视机关闭了,一切都宁静了。可那种宁静,偏又让我无法忍耐。我必须找出点声音,我将遥控板摔在茶几上,发出最大的声响。
这样也不够。我走进卧室,甩门,那“砰”一声的巨响连我自己都觉得如同惊雷。
我生气了。
我想连瞎子和聋子都能看出来,我生气了。
但那个魔鬼比瞎子还瞎,比聋子还聋。他吃了我那一顿好打,被我甩了那么大声的门,却依旧好声好气,在我甩完门喘着气转过身来的时候,蓦然发现他竟已心平气和地坐在我床前的摇椅上对我微笑。
他说:“我是为了你好。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我是为了你好”这句话已经成为2009年流行语了?我对笑笑说,我是为了你好,老刘转个脸,就从我这里批发了,出口转内销地又原话奉还给我。
我去他大爷的“为了你好”。我看不出整件事里他有哪里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瞪着他,怒火冲天地瞪着他,尖叫:“滚!”
伴随我快喊劈了嗓子的尖叫一起飞向老刘的,是我随手抓起的枕头、床头的电话、相架,然后是我。
我错了,我并非没有作叶问的潜力,我又一次暴力了一回,也又一次被木头桩子的毫无反应打败。
我瘫坐在床上,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用它将脸蒙住了,嚎啕大哭。
被枕头里的海绵堵住的哭声闷闷的,倒颇像我此刻的心情。
老刘没有任何表示。除了方才那句让我急火攻心的“我是为了你好”,他再没说话。
哭久了我也觉得没有意思。我心中猜测着也许这家伙已被我哭走了,我慢慢挪开枕头,睁开眼——他的脸端端正正竖在我眼前。
他对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抹我脸上的泪。
我累了,没有力气抬手推开他,只是向后侧了侧头,避开他冰凉的手指。他的指尖从我脸颊掠过,我无缘无故长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会对我说“我是为了你好”的人并不多,眼前这个魔鬼也许是真心的那一个。
可我无法原谅他,我应该原谅他的,但我无法原谅他。
所有打着“我是为了你好”这种幌子替别人做主的人,都是那么的罪无可恕。
可是我哪里能如笑笑打发我走那般打发走老刘?我看着坐在我面前的魔鬼,他是我找回灵魂的唯一希望呢。这上下,我已是连最好的朋友都没了,若连魔鬼都被我赶走,我还能抓住什么?
“不能得罪老刘”这六个字刷一下如黑暗中猛然闪亮的霓虹灯般照亮我迷迷糊糊的心。我也算是在红尘修炼经年,立时换了张好脸对着他。
我有点唾弃自己,但我已经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知好歹。你知道,我心情不好。打坏了没?我看看?”
老刘摇了摇头,深思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低头,我这些小心思他自然都能了然,我这种只差摇尾巴的谄媚不是魔鬼不用读心术都能看穿背后的用意。
于是我闭嘴。
而他,站起来,拍拍我的头,终是什么都没说,便消失了。
他被我暴打的时候面色平和,我对他道歉之后他的脸色如被我暴打般阴沉。女人是水做的,魔鬼是什么做的?
竟是这样让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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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什么世道?我捡起躺在地上的枕头,镜框,那一堆我愤怒中随手扔出的零碎。一边将它们重重地随手放回原位,一边替自己不值。
面对老刘,我是透明的。我的所有心思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装腔也好作势也罢,以前惯会用的那一套到了他这里全体失灵。而他呢?他站在我眼前,眼睛蓝的让人心神不宁,笑起来露出白白牙齿晃得人五迷三道,可他那藏在好皮囊深处的心,究竟是黑是白是冷是热,却真真是只有鬼晓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是他。
盲人摸象,半夜临池的是我。
我是飞蛾,落进他织就的网。我跑不掉也没处跑,我坐在床上看一地的月光发呆,说到底这世上最懂我的人他是个魔鬼,而我呢?我知道他啥?以前看武侠书,大英雄喝着酒拍着生死弟兄嚎叫:“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换了我,得一知己是没错,可知己到成为我肚里的蛔虫,撒个小谎出个小错都没处躲藏,却真真是,可喜可怕
这家伙要是能把他那手看透人心的本事暂借给笑笑该有多好,能省下我多少伤心,若她能了解我的曲里拐弯的心思,也不至于同我绝交那般不留退路。
想到这里我不免又怨恨起老刘,一句是为了我好便打算打发我这一肚子的委屈。此刻他人不在我眼前,我冷静了许多,慢慢细想着整件事情,老刘在笑笑面前捅破了窗户纸终究没有做错。
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