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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勇见他们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更加高兴,瞅着这个机会,赶紧说道:“爸,我觉得坐在你办公室里对账没什么意思,我想去清和哥厂子里长见识去。我知道你又想数落我,但是我觉得哥他才比我大几岁就能把买卖做成这个样子,肯定有很多让我学习的地方。我不管,明天我就去厂子里报道去。”
罗勇的无赖劲儿,硬是把罗有望给逗笑了:“行,就依你的话,不过你得给我挣点气,学点东西回来,别整天东窜西窜不务正业,放了你野猴子。”
朱清和抿嘴道:“罗叔放心,我会拿根绳子拴着他,不让他乱跑。”
原先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吃完饭,罗婶张罗着去洗碗了,罗勇帮忙,三人坐在一起说话:“你批地办厂子这事,你大伯就怪不高兴的,我后来才知道,他原先和一家企业私下碰过头,也瞧中了这边的地,没想到被你给抢了先,他心里堵着口气。那天,你爹又和他大吵了一架,闹得他怪没面子的,不说他能把你怎么的,但总归是小心点,万一他和那些人合伙找你的麻烦,你不还得跟着头疼?”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对了,罗叔,那天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是因为朱清亮。”
罗有望调了下坐姿,抱着膝盖说:“你大伯看他拿了你爷爷的钱,就追出去找他,刚抓住要动手,你爹妈瞅见了,那还了得?过来就是一阵闹,朱清亮借着这个空档给跑了。你爹那人,就是自己没理也不会认的,这不就硬着脖子和你大伯吵,两兄弟后来闹的不可开交。说来也好笑,闹完了,你爹对着外面说,要是抓到了朱清亮,非得把他的腿给打断不行。”
朱清和倒是知道这话是唬鬼的,怎么可能呢?不过能膈应他们也是好的,脸上的笑意不减。
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一片星海闪烁,虽然冷,却有一番别样的风景。车子出了村,驶上路,朱清和打了个哈欠说道:“回去了可得好好的睡一觉,我手边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就让罗勇跟着咱们俩,他机灵,很多东西都是一教就会。”
阮穆不大情愿,自己和朱清和两个人的世界里闯进一个发亮的灯泡,说道:“让他和路泽霖去作伴,他要是能把路泽霖十分之一的本事学会,对他以后开窍还是很有用的。咱们两个毕竟不是专业的,你看看我们两个,这两天除了签字还有别的事情吗?签字好看不好看,这还用你交吗?你放心,我肯定也不能把他丢着不管,要是去市里开会办事,我会带上他。”
朱清和歪着头靠着有点昏昏欲睡,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明天我要去下工地,那边已经开始张罗开了,我去碰个头,一两个小时就回。”
阮穆咬了咬唇,眼睛直视前方,轻松地避开地上的坑,说道:“要不我陪你?免得你太好说话,被人捉弄了都不知道。”
朱清和没好气地说:“你当我是什么?行了,好好开你的车,回去好好睡一觉。”说着歪头看向车窗外,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他心里有点乱,下意识地不想让阮穆见到周维申,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在他看来,反正明天自己只要露下面,说两句客套话,往后的一切全都交给专人盯着,少了往来麻烦也就少了。所以没必要告诉阮穆。
阮穆这会儿很清醒,两人这样上下班其实挺好的,忍不住哼唱起来,是一首时下正流行的情歌,朱清和觉得是再烂俗不过的曲调和歌词,偏偏经他的嘴里出来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样低沉好听富满磁性的音调,只让他更加舒服地睡着了。
阮穆转头见他睡得香,不由地放慢了车速,这是路况最为糟糕的一段,他开的分外小心,就怕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不自知的是,此时他的眼眶里是柔得像要流出水来的温柔和爱慕,等开上平坦的柏油路,他一手伸过去,抓住那人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心跳也跟着加速,在里面承载着满满的羞涩与欢快。他知道,自己的这一辈子注定要和这个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他恨不得两人时时刻刻粘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两边的路灯串成一条没有尽头的珠线,黄色的灯光温柔地照耀着这片天地,让人恨不得就这样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永远不停下来,温暖与欢快长伴身边。
朱清和醒过来时,车子已经停在楼下了,他哑着声音说:“到了啊。”转身开门,像是飘一样回到家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困,进了浴室,匆匆地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擦干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阮穆刚从厨房出来,叫了他一声,没听到回音,浴室里已经没有水声了,走到卧室,果然床上已经鼓起一个包,他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去拿干毛巾,坐在床上,附在那人的耳边柔声说道:“我给你擦干头发,当心感冒。”
朱清和不耐烦地去推他的手,阮穆却半点不松,而是摩挲着他的胳膊,声音更加轻:“你睡你的,我给你擦。”说着帮着朱清和将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擦着。
朱清和是他这辈子唯一不能彻底放下的人,那是他心里的宝,只能紧紧地拥抱着这个人,他的人生才不觉得空虚,不管做什么都有干劲。
朱清和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他低头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才帮着他躺好,低声呢喃:“做个好梦。”
阮穆的希望与朱清和来说是南辕北辙,这么长时间,他很久没有梦到过前世的事情了。和阮穆在一起的日子太过幸福,以至于他一点都不想记起过往的种种,怎奈对方阴魂不散,偏偏要缠着他。
那是朱清和不曾奢望与厌恶看到的片段,阮穆带着他们到了他的坟前,冷冷地告诉他们,里面躺着的人叫朱清和。
他就在那里淡的像是一抹烟雾,没有痛,平静地看着伏在坟头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朱妈,声嘶力竭又如何?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的落又怎么样?不过是个骗人的谎言,他就在那里冷眼看着。就算里面有三分真意,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从她听朱清亮的话挂断那通电话之后,他就已经再也不对她抱希望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忌惮站在身后神色漠然的阮穆。
阮穆眉宇间的愁绪,是难过吗?也许是可怜?为何,那么多年,他的面貌没有发生半点变化?突然那张英俊的脸,像是被风惊扰的一波潭水,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似曾相识,那是一张见过的脸,那天在广场上看到的那张脸,他一直不敢多想,难道?莫非?他只是傻傻地盯着站在最后面的人,那些人的哭喊声早已经淡到了千年之外,与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
第109章()
朱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含糊不清地说:“我要知道你是真生了病,我哪能不管你?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脾气这么倔,不行回来也成啊?怎么就这么糊涂?”
朱玉田攒着眉头,一脸冷淡,那双空洞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像是早已经忘记了这个儿子的存在。
三个与他关系最亲的人,只有一个人卖力地嚎啕大哭;在宁静的山头显得特别的突兀与诡异。朱清和厌烦地想要离开,却听朱玉田开口:“他想过这种日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讨人嫌,现在算怎么回事?你走;这是我们的家事。”
这话明显是对站在后面神色漠然的那个人说的;口气里的怨恨,朱清和听得十分真切;果然;他与这些人只是可有可无而已。
那人一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说:“我乐意,给可怜人讨个公道,不行?踩着他的血汗;你们日子过得心安理得,我看不下去。我相信他肯定想看到你们不好过,就顺手帮个忙而已。好日子到头了,接下来也该好好的还债。”
朱清和疑惑地看向那张略显模糊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了阴狠和深深地痛恨,为了这样卑微平凡的自己,这样做值得吗?他的心里已经认定那个人是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胆怯,不敢往前走那一步。那个时候他们两人的交情并不深,朱清和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活着的时候也不见人来问个死活,现在哭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有阵子没来,草都长这么高了,你们是清和那小子的家人?怎么不给除除草?没诚心就别来打扰他的清净。”
朱清和有些麻木的脑子转了转,想起来,这是时常和他在一块聊天的老伯,真没想到
场景瞬间转换,他又重新回到了朱家村,上次见了亮堂的屋子此时看起来像是被一层灰蒙的阴云所笼罩。他走进院子,意外的是那三个人全都在院子里坐着,个个愁眉苦脸。
朱妈一脸气愤地说:“当初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果然人不能光看长相,这心眼毒着呢。家里的存款和值钱的东西还在吗?可看紧了,别给她给搬走了。她想离婚可以,但是得给我净身出户,享了几年福气不说,到头来还想捞一笔,哪儿来的这么好的事情?”
朱清亮垂着头像是一只战败的公鸡,无精打采地说:“阮穆那孙子真来狠的,他诚心想搞死我,现在我被原单位给辞退了,找新工作,那些人好像给人吩咐过一样,只要听到我的名字就说这里不需要人。看来这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反正家也散了,我打算把房子给卖了,去别的地方发展。要是发展好,我就来接你们跟我去享福,如果要是不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我就不信,他的手能伸那么长,我走哪儿他能跟到哪儿。”
朱玉田在一边皱着眉头抽烟,这阵子他的日子也不好过,看了朱妈一眼,说道:“清亮说的也有点道理,你出去躲着试试,要是能安定下来最好。现在你大伯也难过起来了,博西煤场也不知道怎么了,被一个外地人给买下来了,你大伯从那里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我看着苗头有点不大对,那天市里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去了大队,好久才出来。我问你大伯出什么事了,他没和我说,可我看他的脸色很难看,估计不是小事。真他妈晦气,今年到底是哪路神仙忘了拜,尽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朱清亮冷哼一声:“除了那个阮穆还有谁?也不知道我那个死鬼大哥哪儿来的好运气,能认识这么号人物。原先我还想着要是能和他攀上关系,分一口饭吃,现在他分明是要我的下水,等着,还没完,这人估计不折腾个够不罢休。我就是和你们说一声,这两天就收拾收拾,把房子出手了,我就出去了。到时候我可能赶不上回来,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在不远处站着的朱清和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是什么样的缘分?那个人真的是阮穆。也是,他离开朱家村几十年,人的样貌早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依旧是那副冷漠寡言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能被他这般记挂,心里的那根弦被触动了,刹那间软成了一滩水。
只是朱清亮的打算落空了,离婚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顺利,原先说好的决定,对方突然变卦了,她要和他平分财产,而且他挂到中介的房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问津,穷的一无所有的他,莫名的焦躁起来,满嘴生疮,连咽口水都疼得他变脸色。他终于忍不住了,径直找到了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