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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清和不知道的是他的家人也在惦记着他,只是吃了几次亏不敢直接找上门去,只得转个圈子去找罗有望,当初的嚣张也全部收敛了,好声好气地恳求道:“有望兄弟,我这要不是没办法了,也不能和你开这个口。清亮是有错,但是什么大错也比不上学习重要不是?就剩半年,孩子就能拿毕业证了,就这么丢了,谁也不能甘心啊。清和对我们是什么态度,你也知道,他要是个没能耐的,我也就不想着给他添这个麻烦了。他这会儿天天往市里跑,认识的领导也多,清亮这事还不是他一句话就办了?你说呢?”
罗有望看到他们一家子就脑仁儿疼,说真的,不管是谁当这个村长,像这样的破烂事没人愿意理,要是换给别人随便应付两句就过去了,但是谁让自己是做爹的呢?这年头,什么事情都大不过上学领毕业证去,现在不管找什么工作,都是有学历的优先,待遇也好很多。关乎一辈子的事情,他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第115章()
朱玉田原本心里忐忑;罗有望这么多年一心向着朱清和,他要是拒绝,只怕这事还真不容易有转圜的余地,现在他应下来,自己心里的乌云顷刻间散尽,赶紧笑道:“不瞒你,其实我真怕你不答应来着;有你帮忙,我这颗心也算能放下了。”
罗有望拿起帽子戴上;走出家门,冬天了;寒风一吹脑袋就疼的厉害;不服老都不行。听到后面的声音,他轻笑一声:“玉田;人活一辈子也该想明白点事情了;再糊涂下去;不光害你自己,连孩子都被你给耽误了。你这话说的有点早,答应帮你;我只是觉得孩子考个正经学校不容易,但是清和对你们是什么态度,你自己心里也再清楚不过,这回只怕我也得跟着落埋怨。他再怎么能耐,办事也不容易;你们有点分寸,别提些太过分的要求。”
朱清亮跟在后面不吭气,两只耳朵竖得老长一直听着。
“我反正觉得这事情够呛,人家学校在全校师生面前做的决定,到头来再收回去?那是能‘朝令夕改’的地方吗?早干什么去了?”
朱妈心急不已:“有望兄弟,你就别数落我们了,我们要是能知道事情变成这样,说什么也得在门口守着。要紧关头,你可一定要帮忙想想办法啊?咱们村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不能就这么毁了。”
罗有望两手插在衣服兜里大步往前走,冷风猛地往口里灌,和这些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娃不争气,怨得了谁呢?但凡有点能耐,早想到会落下这种下场了,偏偏不怕死地要往上头撞,现在出事了,敢做担不起了?去见清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愧疚,给他招惹这种破事。
罗有望还是头一回去朱清和的厂子,瞧着场中间瑞和那两个气派的大字,感慨道:“你们怎么不教清亮多和他哥学学?人家啥也没,现在成了老板,说到底就是你们这两口子的错,心也偏的太没边了。”
朱玉田本来想开口说别横冲直撞的,保安会逮住训话的,哪知道门口的保安只是冲着罗有望笑了笑,就这么把人放进去了。这些人可真是狗眼看人低,见着有身份的人,那张脸都能笑出花来。
他不知道的是,这人是东子带来的兄弟,在入职之前,他们曾私底下做过功课,和老板关系好的那几个人绝对不能拦着,这当中自然就有朱家村的村长罗有望。
东子从楼上下来透气,刚去厕所放过水,见罗有望带着那一家子找过来了,走进值班室问:“来干吗了?”
那人见是他,笑着问:“不是说这位不能拦吗?还能有什么事?听说那个小子和老八他们混在一起,现在被学校给开除了?我估摸着是来找老板帮忙。哥,在楼上办事怎么样?穿西装打领带踩皮鞋,瞧着精神多了,应该挺好的,说不定很快你也能混个经理当当。”
值班室里没别的人,东子坐下来,掏出烟扔给那人一支,自己点燃,大腿压小腿,歪靠进椅子里,漫不经心地说:“好个屁,天天跟二小子似的,端茶倒水压板凳,最多整理个材料,还不如来这和你一块看大门。”
“我远远地瞧过那位路总一眼,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他刁难你吗?不能?那么有派头的人,怎么能干这种事?咱也抢不了他的饭碗不是?”
东子想到楼上的那个人就糟心,磕掉烟灰说道:“你是正常班是?那几个也应该闲着,下班的时候你等等我,一块回去,好久没一块坐坐了,我给兄弟们做顿饭吃。”
东子说了一会儿话,站起身出去,在外面散了散烟味,这才上楼去。不过这才他特地绕到朱清和办公室那边,站了片刻,可惜他没什么资格进去,只得挫败地回去。他现在猜不透朱清和的心思,既然这么恨了,应该不会帮忙?
朱清和对罗有望来看自己本来挺高兴的,但是看到跟着进来的,眼神躲闪的人,心里冷笑一声,只是笑着罗叔坐下来:“外面冷?”他只倒了一杯水,不欢迎这三人的意思表现的很明显。
朱玉田心里不大高兴,这小子居然都不招呼他们坐下来,这么杵在这里好看吗?只是因为有求于人,不好发作,只是频频地看向罗有望,希望他们不要寒暄了,还是赶紧说正事要紧。
罗勇此时正坐在阮穆座位上学着做表格,抬头和自家老爸的视线相碰,笑了笑,不过有朱家的人在,也不好厚脸皮说浑话。
阮穆正在书柜里翻看资料,看在罗叔的面子上,停下手里的活,走过去。
罗有望见他们三个相处的很好,心里欣慰,笑道:“罗勇这小子没给你们添麻烦?他是来学习的,有什么不对,你们只管教训,做生意你们也算是前辈了。”
朱清和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了眼靠在办公桌上站着的阮穆,说道:“他从小就聪明,懂得比我们想的多,很多事情他自己应付得来。罗叔,您别太担心,迟早是要自己担事情的,做人谁不撞几次南墙?”
罗勇照旧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他对朱清亮和他爹妈实在没什么好感,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那点破事,来找哥肯定也是存着别的心思,他心里有点不快,爸是糊涂了吗?干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怎么对哥的难道不记得了吗?跟着他们瞎搅和什么?
几人寒暄一阵,最后还是转到正事上,罗有望转头看着站在角落里的三个人,心里又是一阵叹息,怎么看都不是有出息的。人的命运真是奇怪,分明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就相差这么大呢?
“清亮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说实在话,我不愿意在里面掺和,这种属于你们的家事,不管我是办好办坏,到最后肯定要落埋怨的。但是不管其他什么理由,人只有这一辈子,机会也就一次,我也是觉得就剩半年了,拿不到证太可惜了。你们平日里见的多,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朱清和抬眼看向朱清亮,原先白胖的人,这会儿瘦的有些厉害,也黑了很多,看得出来这阵子活得提心吊胆,备受煎熬。他脸上的表情淡淡地,说道:“罗叔的意思,我明白,我也不敢保证,只能去试试看。”他的心里有他自己的盘算,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
朱清亮虽然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但是私下里祈求和大庭广众之下不一样,他也有自己的傲气,小时候就不服气老被朱清和比下去,外人时常夸朱清和懂事,对他反倒是不屑。他在路上就想过了,朱清和肯定不会帮他的,哪知道这人答应的这么干脆,反倒让他有点不情愿接受,就像脸上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疼的很。
阮穆慢慢悠悠地接过话说:“想拿原来学校的毕业证,这不可能,哪儿都有规矩,没道理因为你一个人坏了,再说那所学校虽然等级不高,但好歹是建国初期就设立的学校,有很老的资历,别做那坏菜的老鼠屎。最近市里开办了一所民办职业学校,下半年你可以去那里,不会有那么多的关卡,很轻松就能拿到证。”
两所学校的含金量不同,一个是拿出来社会上大多单位普遍认可的,一个只是个证而已,此时的人们对民办学校抱有怀疑的态度,不是正经学校出来的,谁知道是什么来路?所以找工作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朱玉田当即反驳道:“那不行啊,亏大了,前几年学费,也在里面读了几年书,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怎么能抹去去另一个地方?我不同意,这根本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罗有望倒是意外地看向阮穆,他一直觉得阮穆应该是个玩心很重的孩子,他一度怀疑这个孩子什么时候会撑不下去选择离开,但是今天的这一番话,却让他觉得这俨然是个经验老道的高手,听听这些话,哪像是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
阮穆双手环臂,无所谓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你要是不接受,那我们也无能为力。要知道教育局可不是我们开的,说什么是什么,做梦呢?”
朱妈见朱清和干坐着不说话,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清亮好歹是你亲弟弟,你就帮他这一把。你们在城里认得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点小事肯定能办成的。”
第116章()
朱玉田不干了;自己厚着这张老脸找上门来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急得打断:“真不行,出去了没人认,你现在吃穿不愁票子大把,可是清亮不一样,我们这两个老的还指望他能出息一点,将来好让他给我们养老。”
这话里的抱怨可算是表达的十分清楚了;当着众人的面暗指朱清和不孝顺,不管他们死活;罗有望脸色当即阴下来,这人真是个没德行的;求人还是得有求人的样子;指桑骂槐的,换成是他也不能答应;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是没带上脑子;怎么就答应了他们?
朱清和早习惯了他们说些戳心窝子的话;这会儿照旧低头摆弄自己的尾指,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也就这么点能耐,找个答应收留人的地儿要废九牛二虎之力;要是别的,那还是另请高明。说白了,我们办事多少也得看人家的脸色,不是我想怎么就怎么。”他顿了顿,说道:“再说他做的事儿;赌博,和社会上的人来往,门门考试挂科,哪家好学校愿意要?拿不出手,才是大问题,你要是给个考上北大不上转回头来选别的,你看人家抢不抢?”
罗有望正喝水,一个没忍住呛了一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怎么都没想到朱清和说话也有这么毒辣的时候,踩着别人的痛处狠狠地碾,让你疼着还不能说出来。果然是不一样了,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吃暗亏也挺好的。
罗勇一直低着头,嘴角却是忍不住的抽动,他实在是闹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该说他们不动脑子还是没脑子,当衙门是他们自己开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就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那也得在差不多多少的格挡上,像朱清亮这么能能耐的,谁愿意要?烫手山芋似的,要是半道受了连累,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朱清和的意思已经说明了,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上,他觉得自己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大度了。
朱妈知道朱清和最不愿意他们这会儿和他套近乎,可这毕竟是要紧的大事给外人看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谁家大人和孩子说话还得用这么卑微哀求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