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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还得靠着自己倒卖些东西过活。
这些还不算最难熬的,每逢秦赵交战,我的院子里到处都是碎石子与臭鸡蛋,还有许多赵人在门口叫嚣。
终于,我的侍从也受不了了,跑了。
我对着家徒四壁,空无一人的小院子,每日勤勤恳恳地打扫,总算扫出了头。
这个世上有许多人异想天开,吕不韦就是一个。
我淡然地给他开了门,然后淡然地瞧着他握着我拿着扫把的手,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
他爱叫就叫吧。
我闷声不坑地瞧着他在那处畅想未来,别的不感兴趣,只听见他说我父亲成了太子。虽不知个中缘由,我此刻唯一的想法只想回大秦见阿母。父亲是太子了,他会不会想起阿母,会不会顺带想起还有一个我?
我将心一横,反握住了他的手,胡乱认了个亲戚,“兄长教我!”
吕不韦确实很大方也很厉害,拿出一半的家产,我在赵国变得越来越光鲜亮丽。
然而我心中只关心,我何时回大秦?何时能见到阿母?
我努力地读书写字,虽然反应有些慢,但尚且勤勉,吕不韦教我许多本事,包括断物识人八面玲珑,也包括虚与委蛇左右逢源。我暗自把这些都学了,顺带还学了他没有教给我的保留与狡诈。因为小时候有些呆,阿母便日日嘱咐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日子过得滋润又舒坦,他那边的书室比较齐全,我每日都会到吕兄家里读书学习。他常常会宴请许多好友到府中玩乐消遣,府上更是为此特地置办了一处精致的舞阁,里头的女子都是他的爱妾。
他的爱妾,与王宫里的妾不同,我阿母也是妾,可我阿母不用侍候父亲以外的男子,就连我父亲她也爱搭不理。
我几次路过那些客房,那些男子与舞姬一夜之后,晃晃悠悠地出来,约莫过了一些日子总有几个舞姬吃些药物,将不知是哪个男子的孩子流掉。
这种宴会,我常常也是拒不得的,能不留下来就不留下,实在不行在客房里稀里糊涂的睡一觉。若是我的孩子在那些女子的肚子里随意流了,阿母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这个舞阁,本来只是些艳俗的女子,直到有一日,吕兄坑骗了一个女子过来,千娇百媚,格外美丽。别国的男子以国代姓唤她赵姬,可她有自己的乳名姚怡,府中的人都唤她怡美人。
那女子心心念念地只爱那吕兄一人,甚至拒了赵宗室的世家子弟赵谦,等着吕兄将她安置在舞阁,我心中直为那女子惋惜。
许是她太过美丽,每次到舞阁,我总是不自觉地驻足望着她。她很勤勉,日日习舞,就像有些痴傻的我,日日读书。
这一日她舞得有些过头了,以往这个时候,她已经回去歇着了。
我眼巴巴地瞧了一会儿,只闻“咚”的一声,我想也不想便跑了过去,只见她摔在地上,下裳某处全是血迹。
而她正伏在地上嘤嘤的哭泣。
这个场面我见过许多,怕是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练舞时流了。
我叹了一口气,径直将她抱起来,送回她的客房,她们的屋子就是客房。
一人一间,客人瞧上了便会留宿。
我瞧着她大汗淋漓,十分难受,便往其他舞女的屋子里讨了许多红糖,回来时她已经忍着痛换了那一身沾着污迹的衣裳,埋在那处哭泣。
我展开包着红糖的麻布,取出适量来,放在茶碗里,炉子上的热水正开着,拎起来往茶碗中倒,而后细细的搅匀,口中温声道,“多饮些糖水便不痛了。”
我吹着那茶碗的热气,腮帮子都吹痛了,她大约是瞧不下去我这蠢样,拉住了我,言语十分酥软,“放着吧,一会儿就凉了。”
我依言便乖乖地放着了,抬眼瞧她之时竟然发现她正盈盈地打量我,目中的泪水还沾着睫毛,这模样更加娇美了。
我阿母也好看,尚不及她的一半。
我瞧过秦王宫里如云的美人,也很难有与她匹敌的。她是赵国第一舞姬,也是赵国第一美姬,身段与美貌都是赵国至极的。只可惜出身有些低了,若是达官贵人的女儿家定是送进宫中嫁与君王。
更加可惜的是,她的命途有些糟糕,原先在姚家舞馆里,卖艺不卖身,后来姚家舞馆的主人过世,新主人没有老主人的本事,舞馆逐渐沦落为女闾。她是第一美姬名头响亮,便被吕不韦重金买下来。一时间使得他府中的舞馆宾客如云,好在吕不韦懂得经营,只准她可侍酒,却不接客,这孩子显然是吕兄的。
我顿了顿,心中有些失落,“孩子没了,以后再有便好了。”
谁知她双手掩面,身形竟然开始颤抖起来,“他要是知道我流了,日后会叫我接客。我若是舞不动了,还会将我送到女闾去。”
我不知怎么的,听着她的话,便觉得心疼,这么好的女子,到了女闾那种地方,便没了活路,“不会的不会的,我去与吕兄说说情,不会将你发卖的。”
我尚在纠结,只见她忽然倾身抱着我,“公孙,你纳了我吧!”
“你说什么?”我睁大了眼睛,吓得即刻扯了她的手,而后出去瞧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便将门给关了,“姑娘还是好好养身体吧!”
她闭了眼睛,直接跪在我跟前,“夫君得知我有孕之后,让我、让我在明日的宴会上引诱你。”
我怔了怔,久久不能言语,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引诱我?
“方才公孙也会错意了,我没有怀孕,是来了葵水。”她垂眸,姣好的容貌面上,染上痛苦的神色,“都是我贪心,他说只要我生了孩子,便扶我做侧夫人,日后再也不会让我抛头露面做舞姬。我思索了许久,吕府舞阁不比当年的姚家舞馆,家主心疼我们平日侍酒都不准,可现今终有一日我再也舞不动了,趁着他现在有心思立我,我、我便说我有孕了。谁知他即刻开始准备宴会,要我在宴会上引诱你。”
“吕兄待我恩重如山,你!”
可谁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
我离她远了一些,脑中忽然之间闪过一个想法,而后细细与她说,“怡姑娘,你可想脱了舞姬的身份做个良家女子?”
她抬眼瞧了瞧我,而后垂眸,“奴家只想逃过这一劫,不敢多想。”
我咬了咬牙,拉住她的手,瞧着她的小腹,“我异人即便再落魄,也是王室之子,秦国王室的血脉绝不允许有误,王宫之中纳姬程序众多,需得先验证你的身子,若是觉得屈辱,可以拒绝。”
她闭了眼睛,眼中的晶莹坠落,点了点头。
我瞧着她逆来顺受的模样,心中有些难过,她与阿母完全不同。若是有男子对阿母无礼,阿母会直接撕了他,父王就被撕过,脖子上的伤痕还在。
我做了有生之年最荒唐、最莫名其妙的事,脑子里一时间有些蒙,但却又不敢懈怠,宫中男子纳姬都是专门派宫女验身,想着自己真是穷困极了,手头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莫不是这就是阿母常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非是少不更事,已经是弱冠的年纪,脑中也幻想过日后娶个女子回家,只要能生养个孩子让阿母高兴一下,丑的也行。赵地不比秦地严谨,男子风流反倒不是什么事,若是娶了夫人还是个愣头青,连夫人都会笑话不知风情。我为了这个还特意瞧了几本不入流的书简,后来又去女闾逛了几回,试了许多次,每每美人在怀脑子里就想起阿母对风流男子鄙夷的神态,只好作罢。阿母瞧不上父亲,最主要得原因便是父亲夫人太多,唯一一次失守还是父亲因阿母生辰饮了些酒趁虚而入。
对了,我就是那一次失误得来的。
本着严谨的态度,我反反复复验了许多回,那真是难以言喻的经历,为了日后说的清楚,也只能这样了。最终的结果也只有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是不可能了,葵水倒是真的。
我瞧着她羞得捂紧了自己的脸,连脖子都红了,而后拉过旁侧的被褥将她盖住,仔细地交代,“明日按着他说的引诱我吧!”
我近乎一夜没睡。
第二日的宴会如期举行,场面依旧是宾客如云。我目光如往常一样偷偷的落在她的身上,心中这才明了,吕不韦擅长察言观色,原来我这偷偷的关注早就落在他眼中。
他虽对我恩重如山,可惜太过贪心,已经不仅仅是想光大自己的门庭这般简单了,这是要窃取和颠覆我大秦的数百年基业啊!我听着阿母讲过历代秦王的故事,皆是流血流泪的艰苦,若是在我这里出了差错,我该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我心中坚定了起来,既然已经选择谋夺大业这条路,便要做得好些,绝不能丢丑。
我一本正经的跪坐着,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心中大约有些虚了,目光也落在我的身上。我们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相互瞧对了眼,连旁侧的宾客都在唏嘘。
我一把抱住了她,与吕不韦说,“兄长,异人无妻,可将怡美人许我做夫人?”
吕不韦大约没想到我这个愣头青直接抱着他的爱妾不撒手。
她在我怀中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吕不韦当着众位宾客,面上有些无光,吞了吞口水,而后无比豁达的挥了挥手,“一个侍妾而已,贤弟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我使了力气,将她抱起来,不管那一众呆滞的宾客,去了她的客房。
其实,做完这一切我已经冷汗淋漓。
她也差不了多少,拍着胸口,口中软软地问着我,“公孙真的会娶我么?”
我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火烧火燎地与她躺在被窝里却吃不着。就这么杵了一夜,双眼乌青,吕不韦瞧着我们二人疲倦,莫名其妙的觉得十分满意。
我心中忐忑,便带着她回了小院,前夜一夜没睡,索性扫了一晚上的院子,又换了新的被子,一些旧东西也扔了。等着她进来时,美人与破旧小院相比,小院还是很寒酸。
好在她并不介意,只是有些拘谨地跪坐在软榻之上,微微垂首,闷不做声。
我在旁侧端茶送水,喜笑颜开地与她说,“现今你是小院的女主人了不必拘谨。”
她抬了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笑颜,重重的“嗯”了一声。
我心中感慨,娶个夫人真不容易,都连着两夜没合眼了。
我本就秉着顺其自然的心态,与她琢磨了许久,若是怀不上,便假装流产一次。
好在她的身契已经被我取来了,届时吕不韦应到罚不到她,实在不行我就不回大秦了,与他一拍两散。本就是他那处心思不纯,已经花了一半家产,姚怡腹中的“孩子”流了,他也只能认栽。更何况,这本就是一场豪赌,那腹中的孩子也不一定是个男孩。
就在我等得着急上火之时,姚怡终于捂着唇口干呕起来,我们这一对患难夫妻欢喜得都快飞起了。
我担心出了差错,成天与她躲在小院里养胎,还买了一个懂得生养之事的奴婆子。姚怡脑子里过了一遍,能够相信的人也只有多年的好姊妹析琴,只是析琴没她好命,现今还在女闾之中,她们已经分开一年,不知境况如何。
我瞧着她希冀的眼神,便知道是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