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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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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不是,牛震天跟你要不要钱关蛇冬眠什么事情?”

    大汉一怔,笑道:“蛇冬眠我就好去抓啊,抓了卖钱,就有钱了。”

    老常笑道:“人家冬眠还等你抓,早钻石头缝里去了。”

    苍凉的土坯路上,大汉想着榨油的工具,跟老常商量之后,踩着三轮车回村去了,正在路上卖力地踩,扶着把手,站着身子狠狠地踩着踏板,弄得链条齿轮嘎嘎地响。这坡真长,路又窄,大汉踩了很久,慢悠悠的,浑身冒汗,还是没到平路。

    秋季暖阳,红彤彤的挂在天边,才是下午,却落西山。大汉在前,身后来了辆小轿车,黑色的什么牌子也认不出来,见大汉骑得慢,摁了好几次喇叭,嘟嘟嘟地吵得烦人,大汉骑得更加慢了。

    乡间小路,旁边就是潺潺的溪流,小轿车也开不过去,只得跟着大汉开开停停,时不时响个喇叭,不知道司机是不是投胎?

    大汉来了脾气,干脆下得车去,将车头拐平,拿脚找来块石头,搁在轮胎下面,拿来车后的烟斗,塞些烟草,优哉游哉地吸烟去了,圆滚滚的牛眼睛却打量着身后,看着小轿车停在那儿,前进不得,又响起个喇叭。

第39章 小常小常不平常() 
从车里下来一个中年人,肥硕肥硕,理着个利落的短发,穿着很是朴素,只是非常干净。

    大汉也不认识他,这人很不客气,靠近大汉之后让他赶紧上路,不要挡住去路。要是他不鸣十几次喇叭,大汉没准还答应了。不过这人也不认识,又不好好说话,大汉便坐着抽烟,也不管他,只是说累了歇歇。

    那人便说:“你哪个村的?赶紧的,我是乡镇府的,后头坐着领导呢。”

    大汉瞥一眼他,笑了:“牛家村的,乡镇府那又咋滴了?我骑累了还不让人休息的?要不你来骑啊?”

    那人皱眉,说:“领导要给你们办学校,以后你们几个村的娃就不用跑县城读书了,你这是干扰工作。”

    大汉说:“那我也只有两条腿啊,这么重你又不是没看见?”

    那人很不高兴,说:“你家娃还要不要读书了?真的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下来,别碍事。”

    大汉吧唧吧唧抽口烟,不说话了,看着天边的红霞,一脸的惬意。

    这个时候小轿车又开了个门,同样下来个中年男人,穿着纯黑色的大衣,秋风里还要围着个围巾,高高瘦瘦,带着个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范儿,架子也大,招了招手,喊着:“小常你过来。”

    两人便凑在了一起,大汉看他们的样子,说不出的厌恶。人人平等的年代,那小常低头哈腰的,虽然没那么过分,看在大汉的眼里就差夹着屁股。

    何必呢?人活一世,怎么就把自尊给丢了呢?大汉掏出张钱来,瞅着上面的人看来看去。

    小常让那穿大衣的回了车子,跑了过来,对大汉语气好些了,说:“你休息好了没?我帮你推吧!”

    大汉笑了,说:“早点说嘛,你说这钱真是个好东西对吧?小常啊,这钱能买命,买尊严,你说有啥不能买的?”

    “我叫常路,不叫小常,请你说话尊重点,我比你大。”常路板着脸。

    大汉说:“噢,你叫常路啊,还以为你叫小常呢。不过刚刚叫你小常的那人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啊?看样子好像比你还小呢。”

    常路皱眉,努了努嘴,哼道:“他是他,你是你。”

    “奇了怪,他是人,我也是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叫你小常呢?”

    常路烦了:“你废话那么多干嘛?走不走?”

    “呵呵,走啊,肯定要走,那就麻烦小常推车了。”大汉骑上车,哒哒哒的链条声响起,哼着歌儿,脚底下没怎么踩,嘴上却扭头说:“小常啊,上面有个大坡,使把劲啊!”

    身后的小轿车慢慢跟着,这下子没有了催促的喇叭声。

    日头已落,凉风习习,光秃秃的水田里荡漾着涟漪,十几只鸭子在那嘎嘎叫着,玩得不亦说乎。

    有些水田在收割之后,断去水源,早就干了,一些青草伴随稻草墩子生长出来,绿油油一片,是养牛的最好季节。

    黑娃子二十来岁,没爹没娘,打小就没有读书,成天在县城乡村里游荡混日,秋天忙了收成都懒在家里,闲得没事也养了头牛,正在田里吃草,这时候小常拱着屁股帮大汉推着车子,他那憨冷的脸色写满了不可思议。

    黑娃子丢掉烟头,飞也似地跑过去,隔着一丘水田喊着:“大汉哥,你好本事啊,常委员长都给你推车了。”

    大汉扭头,说:“噢,黑娃子啊!最近在家呢?怎么?你还养牛啊?”

    黑娃子便说:“养着玩儿,大汉哥,上次去县城,听说你把蛤蟆他们打了一顿,手都脱臼了几个?”

    “哪次啊?”

    “我听说你拿着钱,现在还找你呢。”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黑娃子说:“猜的,那是不是啊?”

    这时候常路擦了把汗水,催着大汉快走。

    大汉只好跟黑娃子说:“下次再说吧,我得骑车,不然小常发火了。”

    黑娃子便笑呵呵地摆手:“那你去吧。”

    到得家里,大汉看了看时钟,刚刚到了五点一刻,天却是蒙蒙黑了。厨房门开着,红彤彤的火光映照着斑驳的门木,里面传来炒菜的声音。

    生活啊就是这般点点滴滴,让人沉醉,让人入迷,如果哪天回了家里,天穿黑衣,要是没有点炒菜的声音,大汉可受不了这般孤寂,抬头张望了一眼,小牛趴在吴依依的背上,用背带绑着,此时此刻正流着口水,睡得很香。

    大汉蹑手蹑脚,偷偷地到了他那婆娘的身后,伸手一搂,吓得吴依依惊叫一声,见是大汉,忙着解开背带,说:“宝宝拿去。”

    大汉接过小牛,这小家伙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偷着眼睛瞎看,被大汉亲了一口才从睡梦中清醒,离开了那让他不舍的梦境。

第40章 柿子也有三道火() 
牛栏旁边有颗大树,高有十米,漆黑黑的树皮挂满了泥巴渣子,乃是夏日里虫子的洞穴,就像大树在地上滚了一圈,用手一摸,全是黏糊糊的泥巴。稀疏的树枝摊开了胸怀,掉落的黄叶落了一地,秋风一滚,好似一个个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更显苍凉。

    大汉站在树下,抬头看着上面熟透了的柿子,一个个黄红透亮,真乃是垂涎欲滴。找来个梯子,大汉背着竹篓,拿着抓鱼的长网,慢悠悠地爬了上去,站在三米高处也不害怕,对着树下的吴依依和小牛龇牙咧嘴。

    他那婆娘却很担心,说:“柿子又不好吃,有什么摘的嘛,这柿子树都要枯萎了。”

    大汉说:”就是现在的柿子才好吃啊,等我捞一些下来,你就知道了。“

    吴依依便搂着小牛站在树下皱着眉头,说:”那你小心点,看着点啊,别去树枝尖。”

    大汉却笑道:“就是树尖的柿子最好吃。”

    站在树上,凉风挺大,越是爬了上去,风就越大,到了八米高的地方,树尖儿轻轻摇曳,只听得凉风呼呼叫着,眺望下去,牛家村尽收眼底,黛瓦灰墙,炊烟一缕,天边黑云,好似苍狗。

    “哎呀,你还往上爬,行啦行啦,别再上去了。”吴依依站在远处,娇声喊道,急得跺脚。

    大汉却哈哈大笑,阴阳怪气道:”娘子,且看我跳个芭蕾。“

    树尖乱摇,落叶纷飞,大汉的胆子确实不小,果真在胳膊粗的树枝上扭动着他那壮实的腰肢,圆滚滚的牛眼睛眨了眨,光着双脚踩得脚下的树枝嘎吱作响,抖动得一个个柿子落了下去。大汉转身勾腿,大网一拉,几个柿子便落在网中,屁股一撅,身后的竹篓又接住了几个柿子,嘚瑟得跳得更欢。

    他那婆娘又气又笑,张着嘴不敢出声,害怕打扰了大汉,那就完了。小牛却是没心没肺,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看了好久,终于知道那个好玩,不是个寻常路子,嘎呀呀地怪叫,两只嫩巴巴的小手还拍了起来。

    等了一会,吴依依才叫道:“好了好了,我看见了,你快点摘完柿子下来吧。”

    大汉扭头一笑,停下身子,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树梢之上,触手可夺苍天,只听得咔啦一声,树杈一沉,往下掉了一分,吓得大汉两手乱摆,保持着平衡。

    他那婆娘大叫一声,怀里的小牛都差点被扔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盯着大汉。

    眼前的树杈要断不断,与那主杆相接的地方正在缓缓地撕裂,大汉见了,拉着头顶的一根树杈哈哈笑道:“唬我呢!”

    吴依依的心脏刚刚平息,又见大汉竟然在那要断的树杈上跳了起来,逗弄得树杈嘎吱作响,使得他的身子也起起伏伏,好似大海的一叶扁舟,看着就让人揪心。

    “牛大汉!”他那婆娘终于受不了呢,大叫道:“我数十下,你再不下来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大汉无奈,只好爬了上去,摘得一竹篓的柿子,优哉游哉地爬了下去。

    吴依依冲上去就摸他,眼睛红红的,小脸红扑扑的,估计被吓得不轻。

    大汉却说:“呀,你好色啊,摸我胸。”

    吴依依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就在他那粗胳膊上拍了一掌,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大汉一惊,赶忙将大网丢在一旁,说:“哭啥啊?我还没死呢!你看小牛多好啊,不仅不哭,还咧着牙齿笑呢。”

    吴依依看去,小牛果然含着一根手指咧嘴笑着,滴溜溜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大汉,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红光堂壁的灶台前,大汉坐在小凳子上面,借着灯光捣鼓着那些柿子,将外面一层薄皮剥去之后,柿子就显得亮晶晶的,被红色所占据。

    他那婆娘好奇地凑脸看着,说:“为什么我剥皮老是要坏呢?”

    大汉说:“这柿子成熟之后啊要经过三道火。”

    “哪三道啊?”

    大汉指了指灶台上的簸箕,说:“第一道文火,这样柿子就会变硬一些,剥皮就不会烂了。这第二道是香火。”

    “呀,柿子还用香火熏呢?”

    大汉摇头:“不是熏,是去蒂。”

    熟透的柿子都会留下黑色的芥蒂,在叶子的里面,摘下叶子就会毁了柿子,要是用香火点着,让那些叶子自动脱落,最后柿子就像个圆滚滚的鸡蛋,红彤彤的,透亮透亮,很是诱人,丢进嘴里就能吃了。

    吴依依尝了一个,忍不住惊奇道:“咦,怎么好吃一点了?以前你也是这么弄的啊,难道没有经过三道火?”

    “自然经过了啊,不然柿子早就破了。”

    吴依依皱眉,说:“那是我的错觉?为什么我觉得以前不怎么好吃?现在好吃一些了?”

    大汉嘿嘿笑道:“你笨呗。”

    吴依依踢了他一脚,板着脸儿,抱着小牛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说:”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老不正经。“

    大汉捏着小牛的脸蛋说:“这样才能跟我儿子打成一片啊。”

    “快说,你肯定知道原因。”

    大汉撇撇嘴,道:“那还用说?摘法一样,吃法一样,自然是树不一样了啊。”

    吴依依恍然大悟,说:“啊,我知道了,那颗树要死了。”

    大汉有点伤感,点头道:“是呢,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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