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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岩族人点了头,经过多方打听,联系上了第六部落的消息贩子茜茜·洛尔达。
洛尔达认识时维的饲主阿李,准确地说,最初有关“疑似复原种”的小道消息,就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只要给她足够的利益,她能够背叛一切。
时维不知道这些细节,但根据对方的说法,自己接下来大概要被剖腹取……取那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剖腹。
除此之外,他们反复提到的……“喵”星人?
时维脑中冒出一只撒欢求『摸』求抱、成天粘人一脸『毛』的白猫。
他家卡卡西那样的,喵?
大概是同音而已。
时维确定对方的发音是“miao”,但如果哪只喵能让人忌惮成这样,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压下那种近乎错觉的失落感,他没有再问什么。
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或许因为茜茜的动作本身够快,没过多久就推着一车东西出来了。
看着那些不知所以的仪器,时维没忍住后退了半步。
然后再次被按住了。
显然,喀亚索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没从他身上移开。无论时维能不能、或者有没有逃跑的打算,他都不打算掉以轻心。
而红夫人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时时维才发现,对方的右腿有些奇怪——似乎比左腿短了几分,虽然不太明显。
这个细节在她走路的时候,毫无遮掩的凸显出来。红夫人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来到推着工具的茜茜身边,飞快的检查了一遍。
然后她点点头,看向控制着时维的喀亚索:“带他过来。”
那眼神让人『毛』骨损然,时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拔光了『毛』、准备上火烤的肥鸡。然而鸡翅被人捆住了,对方拎着他的膀子提过去,敢挣扎的话分分钟骨折。
力量差异宛如天堑,时维只能妥协。
如同拎着只放弃抵抗的猫,喀亚索把青年拎到仪器面前。
红夫人终于笑了笑,伸手按向墙边的一个机关。
只听“咔”地一声,两步外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坑,然后凭空浮出一张床来。
“放上去。”红夫人吩咐。
喀亚索听命转身,架起时维就往上放。就在他完全背过身、抬起胳膊的那一刻,身后的女人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
尖锐到非人的指爪,从岩族人的后脑扎入,在前额穿出一个不大的孔洞。浓浊的浆『液』挂在出口的指尖,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一滴滴落在床单上。
喀亚索:“……”
时维被喀亚索举在半空,完完整整地目睹了一切。但是他的表情丝毫未变,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而高大的红皮人瞪圆了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被他举在身前的青年挣扎着,在第一滴混着脑浆的血『液』淌下来之前,飞快地从他怀里翻了下去。
时维一咕噜落在地板上,两秒后重新站直。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毫无存在感的护卫,以及站在喀亚索身后、五指依然保持着异常形态的女人。
半秒之后,他放松了紧绷的肌肉,摆出投降的态度。
红夫人将他的反应尽收眼中,因此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接过茜茜递来的手巾,开始擦拭自己锋锐指爪间的污垢。
直到这个时候,岩族人高大的尸体,才轰然倒了下来。
厚重的肉体砸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砰响。然而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谁往那里看一眼。
仿佛它一开始就存在在那里,只是个非常仿真的雕塑而已。
把脏污的手巾递回去,红夫人从推车里抽出一支不知名的仪器,然后几乎是温柔地看着时维:
“碍事的家伙已经没了,现在我们可以正式开始——你是个乖孩子,所以……”
那一瞬间,时维终于看清了,女人眼底逐渐滋生的东西。
熟悉的,陌生的,亲切的,憎恶的……浓郁的恶意与不知名的欲望混合在一起,就像不久前还活着的喀亚索,就像那个出现在田间的锰星人。
就像当初在地球上,无数前仆后继源源不绝,以爱为名而施加伤害的人。
……又一个疯子。
第23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
“轰——”
变故的发生总是毫无征兆,就像包厢的门被突然洞开。准确地说不止是门,它所嵌入的那整一面墙,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
化为齑粉。
时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几乎在震动传来的那一瞬间,爆发出此生从未有过的速度——
他与红夫人的虫状节肢擦肩而过,同时抽走了她另一只手中的尖锐金属。然后反扭并撞开茜茜想要制服他的手臂,俯身让两个冲过来的侍卫开起了碰碰车。
最后从两人身体的缝隙中窜出,溜进了几步外仅容一人出入的通道。
下一秒,更大的爆炸声冲入耳中,他几乎被过强的气流撞得前冲几步。哀嚎和痛苦的尖叫夹杂在身后的房间响起,伴着零星的碰撞和挣扎声。
在他的身后,有慌不择路的人试图爬进通道,大概是侍卫中的一个。时维看都没看,手中细长的金属物件用力往外一扎。
对方发出“啊”地一声惨叫,不知道戳中了哪里,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然后彻底地没了声息。
外面的爆炸仿佛无止无休,时维蹲在通道里,大脑比想象中更加冷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有短暂的十几秒,外面的『骚』动渐渐消失,就连痛苦地呻喾『吟』也听不到了。
就在最安静的那个瞬间,一个尖锐、锋利而近乎绝望的声音,刺穿耳膜般炸响在整个空间:
“李忱斯!”那是红夫人的声音,她几乎是在咆哮,“贪狼——我要杀了你!!!”
贪狼将军……李忱斯?
时维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已经因为这另类的攻击感到一阵剧痛。手中的金属当啷落在地上,然而除了夹杂在耳鸣声中,幻觉一样的心脏搏动之外,他什么都听不到。
“扑通。”
时维:“……”
耳鸣声依然在大脑中徘徊,听力也没有真正恢复。但正因为这样,青年察觉到了……从腹中再次传来的,仿佛幻觉的跳动声。
扑通,扑通,扑通。那声音撞击着他的鼓膜,由内部而非外界传来的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震响如整个世界。
他呆呆地感受着这个声音,恍惚之前,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不、不对,不止是“感觉”……
整片地面,应该说整个建筑都在摇晃,在噼里啪啦地碎裂声中摇摇欲坠。与此同时,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了惊呼声,然后是人群奔逃的『骚』动,通道的四壁开始产生龟裂的印痕……
这个空间,也许是整个“金鳌”——要塌了。
在濒临垮塌的前一刻,时维头顶的通道被从上方撕开。足有十几厘米厚的穹顶,就像是掀开一张布帘一样,被恐怖的力量崩裂开来。
然后,在四散的烟尘和飞溅的砖石之外,时维看到了忱斯。
他看起来并不那么像忱斯,或者说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锰星人。男人的皮肤不是金黄而是雪白,身形依然高大,五官的轮廓异常鲜明立体。
乌黑的长发被狂风吹『乱』,那双深金的瞳孔远远看了时维一眼,让他瞬间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悚然之感。
时维的呼吸停了一瞬,而那个男人已经重新转过头,牢牢盯住了脚下的人:
“你想要他,是吗?”
在他脚下挣扎、攒动而不得的,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蜘蛛。
巨大的壮硕的蜘蛛,表皮是深红到近乎发黑的血『色』,有畸形恐怖的节肢和剧毒的口器。然而此时它的节肢尽断,四眼仅剩一只。残余的连接处挂在身上,部分神经抽搐一样的弹动着。
十年之前,这个男人作为赫洛帝国的上将,在第二星座右螺旋臂杀死她的全部族众,给了她致命一击。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虫洞将他卷走,她绝对无法逃过一劫。
整整十年,她流落到这个荒僻孤蛮的星球,想方设法打听贪狼将军的消息,甚至不敢踏出此地半步。
她躲了十年,逃了十年,也恐惧了十年。昔日被整个帝国视为头号劲敌的“红蜘蛛”,最终只剩下这么一个苟延残喘、浑噩度日的首领而已。
而十年之后,这个被人传言早已死去的男人,如同记忆最深处的噩梦,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变得比十年之前,更加强大和可怕。
红蜘蛛听到对方的问题,无数念头转过脑海,最终却发出有些困难地笑声:
“李忱斯,威名赫赫的天狼将军,喵星人……”她断断续续地说,带着虫类特有杂音的声线,挑衅又像讽刺,“他不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吧?不对,他已经知道了,就在刚才。”
李忱斯皱了皱眉。
“胎种?哈哈。你问我想不想要他?”红蜘蛛有些困难地挣动了一下,那只唯一仅存的眼睛,透着几乎溢出的恶意,“那你呢?你给他种下胎种,他却毫不知情——你是怎么下的手?他可能会接受吗?他——”
红蜘蛛这个族群,当年之所以成为帝国百年难遇的入侵种,除了肉体的强横之外,是因为它们中的极大多数,拥有捕捉思维游丝的天赋。
这些生物运用这种能力,击溃了无数善战善谋的将臣。一度几乎将入侵的脚步,推进到帝国首都星所在的星座边境。
最终,败在了喵星人绝对的力量之下。
“——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曾经视为亲近的、朝夕相处十年的宠物,对他的臆想、图谋、觊觎,并最终做了什么吧!”
这是红蜘蛛吐出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就被暴虐的力量掀的一个倒仰!厚重的躯壳仿佛皮球一样高高弹起,再次落下的时候,外壳发出破裂的咔吱声。
她的最后一只眼睛也彻底瞎了,只能凭借其他感官判断周围的情况。巨虫感觉到男人的脚步声缓缓走近,最终,那个听不出情绪地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和阿李……和那个乡下独居的普通庄稼汉,一模一样。
时维呆呆地想,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喵星人,感觉自己的思维被翻搅成混『乱』的气流。
他曾经怀疑过,揣测过,警觉过的一切。
在这一刻,指向了唯一的真实。
阿李、忱斯、李忱斯、贪狼将军……他们是一个人。
他是那个不知来历的喵星人,更不知何时何地在他体内种下胎种。这一刻终于撕开所有的伪装,以真实的面目出现在这里。
他对他一无所知,而对方……
“他知道,或者不知道,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李忱斯的语气很轻,不知道是说给别人,或者自言自语,“但是你、你们,所有的臆想、图谋、觊觎,统统不过——”
“痴心妄想。”
铺天盖地的黑『色』巨墙,仿佛魔幻片中凭空生长出的建筑,几乎填满这已成废墟的空间。丰沛的『毛』发被下落的劲风刮的七零八落,神奇的是几乎没有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红夫人发出了濒死的尖叫,就像之前那些死在爆炸中的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