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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进了韦氏的房门,本想要求见一见于小霏,或者让韦氏给个交代。可她见着韦氏面上枯黄,嘴唇煞白,头上包了块帕子,想挺直腰杆说句话,却愣是没说出来。
反倒是韦氏开门见山道:“亲家母回去吧,你看看我这样子,也晓得我们为何要把她送走了。”
这话说的崔氏真是无话可说。自己女儿什么脾气性子,她自己还不知道?
崔氏心底一声声地叹气,一句为女儿打抱不平的话都没说,反而自觉理亏,赔了一通理,说的后头,连韦氏都听不下去了。
这当娘的一颗心,着实苦得紧。
崔氏叹气,韦氏也叹气,二人相顾无言,崔氏只好离开了。
谁知崔氏这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来报,“世子夫人那边,坏了事了!”
第四零八章 冷月光()
费元走了的那天夜里,天寒地冻,窗外的月光映着地上的冰晶,射进屋里一阵寒光。
于小霏在屋里大喊大叫了两刻钟,庄子上的仆妇没一个敢近她的身的,这样的数九寒天,人人都躲了自己的去处,只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喊叫。她喊着喊着,自然没了声音,可是没一个人出来瞧一瞧,怎地没有了声音。
在没人瞧见的月光下,地上冰冻一片,于小霏眼神呆滞地突然起了身,只穿着中衣就跑了出来,既不披外衣,也不穿鞋子,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胡乱地披散着,面上一派扭曲,嘴上念念有词。
“妖怪,妖怪,都是妖怪,都要害我!我得逃出去……逃出去……我娘会救我的!”
她嘴上低声说个不停,目光涣散,眼珠乱滚,她这边有意放轻了手脚出了门,便一直朝外跑起来,她也不知从哪个地方寻了个后门儿,身形一闪,拐了过去,只一心以为那定然就是跑出去的路了。
门廊下的气死风灯被北风刮得扬了起来,灯影一阵飘荡,照着灯下一身白衣的瘦削女子,披头散发地甚是骇人。
于小霏不知转了几个弯儿,跑进了一片无人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果真一个人都没有,两旁的屋子都是暗着的。她直愣愣的进来了这院子,四处一看没了路,连气死风灯都没了影,心头不由一惊。
“果真有人要害我,果真要害我!我不能让他们如愿!我得跑!”
短促而又尖利的话语,在刻意压着的嗓音中,透着十足的诡异,寒风一吹,立即消散了。
于小霏慌忙地在院子里转了起来,到处都黑咕隆咚,哪里有光亮,哪里定然是出路了。
她四处寻了一番,也不见光亮在何处,除了头顶那冷清的月亮,其他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她害怕得眼泪都冒出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的地上,有一片波光粼粼的亮影。那光线十分的柔和,既不刺眼,也不凛冽,轻轻柔柔地拂动着,好像母亲的手抚在她的鬓发上。
于小霏涣散的目光突然集中了起来,他看着地上轻柔的光亮,好像在向她招手一样,她心里一阵激动,一阵惊喜。
找到了,找到了,这就是出路!逃出去的路!
她立即奔着这个光亮去了,穿过这片光亮就是康庄大道了,再也没人敢害她了!
仿佛回到了年幼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玩耍,父亲和母亲在正屋里说话。正屋的光影就是这么的柔和,她每每抬头看见,就觉得温暖又亲切,没什么可提心吊胆的?
于小霏快步跑了过去,伸出手去触碰那光亮,可那光亮太过飘渺,远远的根本碰不着,看样子,是要把身子探下去才能碰得着。
于小霏毫不犹豫地蹲下了身,一股子寒冷又阴湿的风灌进了她的衣袖,她一点都没觉着冷,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探了下去,还是够不着的光亮。
头上有一阵嘶鸣,不知是什么鸟正投林而去,这声鸟鸣落在于小霏耳多里面,好像激励催促她的呼喊声。
再往下去一下,再去一些,马上就能逃出去了!从此之后,再也不要受那些苦日子了,一切都能回到从前了!
于小霏在心里这样高呼着,更加往下探了身子,整个人探出了一半去。
月光依旧清冷,冬天的寒风依旧凛冽,井水中的波光本不过粼粼而已,一个黑影罩来,一下子挡住了全部的月光,让粼粼的波光顿时不见了。
突然,扑通一声巨响在静谧的院中响起,再接着,便是惊呼和拍水的声音不停传来。
可这座小院孤寂无人,没有一个人听见这里不同寻常的喧闹,甚至连鸟都没有再飞过。
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冷清的月光仍旧洒在冰冻的地面上,寒风吹得井里轻波微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平成侯府的正房里,韦氏不耐地指着那丫鬟问:“什么坏了事,你说清楚!她把好端端的孩子都作没了,还想怎滴?!”
韦氏狠狠地撂下一句,又是一阵头疼,可那小丫鬟却没被她凶狠的样子吓道,直接便把话喊了来:“夫人,夫人,世子夫人她……投井了!人……没了!”
“什么?!”
韦氏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一软,瘫在了床上……
年节越发迫近了,自西北打了瓦剌人回来的大军,已经离京城不远了。于小灵再三说了徐泮,徐泮才应下,这两日就赶过去,混到军营里,同大军一并回京城来。
徐泮两只胳膊被震了经脉,如今已是好得差不多了,到底是年轻人,连太医都说好的可够快的。
不过,这几日,忠勤伯府可是热闹得很,除了过来贺喜的人,每日还有好些太医递帖子上门,说要给忠勤伯夫人请平安脉。
忠勤伯夫人在潭柘寺山上难产,眼看着不行了,人都进去少出去多了,竟然突然又睁开了眼,浑身有力,好似刚开始生产一般,然后只用了一刻钟的功夫,便把那孩子生了下来。孩子大人全没半点事儿,好像难产一日多,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事让太医院的人啧啧称奇,他们都是先行医几十年的人了,这样的事儿,还头一遭遇上。
普通的人自然不会疑惑,都觉得定是有潭柘山上的神佛保佑,所以忠勤伯夫人才过了这个难关。
可是太医院的人却不这么相信神佛的,他们都过来争先恐后地看一看忠勤伯夫人和小世子到底如何了。可看来看去,什么都看不出来,到最后也不得不用了那神佛的理由,把自己搪塞过去。
这事让于小灵一想起来,就笑个不停,说纵使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
他这样说了,自然又想起了些旁的事来,叹道:“那时我还说青潭多此一举,将我的肉身封了多了多少麻烦,却不曾想,正是那些许的灵力,救了我和孩子一命。”
徐泮闻言也是点头:“法师有先见之明。昨日我去探望法师,专程问了浮禾师傅一回,他说法师一如往日一般康健,并没什么异常。你也不必担心了。”
于小灵听着点了点头。
青潭有青潭的佛路,他们有他们的凡桥,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低头摸了摸一旁睡着的小儿的脸蛋,又问起了徐泮,朱家的事情他怎么打算办。
第四零九章 摆事实()
徐泮看着儿子睡着了,嘴角吐了一个奶泡泡,他不由伸出手指把奶泡泡戳破了,打眼瞧见小家伙瘪了瘪嘴,又香甜的睡了过去,回过头同于小灵轻声说道:“应国公府通敌卖国,自然一个都跑不了,朱丙俊已死,朱家其他人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只是,不能就此一定除了朱氏,还要再寻旁的的契机,倒是可惜。”
徐泮说到这里,眼中闪过恨意与不耐之色,于小灵见了拍拍他的膝头,道:“朱家人这事儿,少不了一个满门抄斩,朱氏是出嫁女,自然罪不及她,不过,若她被休回了家中,到时候,可就逃不了了。”
于小灵的语气淡淡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徐泮一挑眉。
若非是她的灵儿不是平常人,此时两个三个恐怕都被朱氏害了去。这等深仇大恨,他徐泮怎么能忍?
现在于小灵这么一说,徐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目露思索。
于小灵轻轻笑了下,拉了徐泮的手,附到他耳边,轻着声说了几句话,徐泮听了却是一皱眉。
“她可真是毒妇!”
他说完胸口略显起伏,于小灵叹了口气,拍拍他说道:“她这样的人,能把二弟养成那样光明磊落的性子,倒也算是奇事了。二弟平日同你那般好,如今……你若同他说实话,恐怕会让他难以接受。”
徐泮闻言,沉吟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该面对的事情,又怎能避着?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到底还是要面对。”
于小灵没什么异议,只是嘱咐他,若是二弟一时接受不了,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也算常事,让他这个做兄长的不要太过计较。
徐泮点头应下了,第二日,便把三叔徐立迁和二弟徐汀一并请到了外书房,一起坐下来把这事情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徐立迁近来发福了不少,他平日已是不问俗事,自从胳膊被人砍了一刀之后,更是在家中吟诗作画不出门去,整个人越发的富态了。
而二弟徐汀,自进了门便疑惑的看着徐泮,不晓得他有什么事情如此郑重其事,一双眼睛亮亮的,喊了句大哥,还道:“昨日教功夫的杨师傅,教了我两招拳法,颇为劲道,回头大哥同我比试比试?”
徐泮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应他,看着徐汀这无忧无虑的少年人的样子,和三叔那悠闲的甩手掌柜的模样,徐泮倒也有些不忍将这血淋淋的事实摊在他们的面前。
可正如他昨天晚上同于小灵说的那般,瞒得了一时,也瞒不过一世,若今次,他不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之后朱家的事情一出,他在里头的作用不言而喻,到时候再让二弟和三叔从旁人嘴里得知了事情的缘由,恐怕那二人就算嘴上不说,恐怕心中也是对他存了芥蒂的。
徐泮左右掂量了,突然站起身来,朝徐立迁行了一礼。
“三叔,侄儿不孝,今日有一逾矩之事,要同三叔提及,还望三叔不要责怪,侄儿亦是无奈。”他突然说了这个话,徐立迁和徐汀都是一愣。
“你什么话直说便是,行礼作甚!”
徐立迁连忙去扶他,可是徐泮却避开了他的手,正经把这一礼行完。
徐立迁颇为意外,可徐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冷汗倒流了。
“侄儿斗胆,请三叔将婶娘朱氏休弃回家。”
他这话说完,书房里先是一静,一时落针可查,然后徐汀惊诧的声音便响起了来。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娘怎么了?为什么要休她?!”
徐汀的反应,自然在徐泮的意料之中,他暗暗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来一个黄色纸包,只包中装的何物自然看不出来,徐泮缓缓将它打开,里面却是灰色粉末。
徐立迁和徐汀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徐泮,徐泮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这包药粉,乃是会致人腹痛甚至昏迷的药物。这药粉从一个叫做桃金的丫鬟屋里搜出来的,据她交待,是她婶婶让她下到老夫人日常饮用的茶水里的。而她婶婶,正是在三婶娘手下当差。”
话一说完,徐立迁和徐汀都怔住了。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