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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灵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二人到底不似从前了,还能似老友般自在地问些近况,相谈甚欢,她还是觉得他同她之间变得微妙起来,能有些难得的和平,十分不易。
因而她只微微笑着颔首,却不置一词。
平日说话,大多是她挑了头的,然而这会儿她不说了,徐泮想也没想,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这个差事。
“我送你的生辰礼,可还喜欢?”他柔声问道。
生辰礼?他不提于小灵都忘了,上个月她过生辰,徐泮不知怎么借了于霆的手,送了她一份大礼。
她本以为许是和之前他送的玉簪差不多的物件,到时候安到程氏姐妹头上,也能蒙混过关,可谁知她接到那个巴掌大的红木匣子打开的时候,吓得张口结舌。
他竟然送了她一对金累丝东珠耳坠!
东珠这样的东西别说程氏姐妹弄不到了,就是能弄得到,她一个小小文官之女,也佩戴不起。
彼时室内流光一起,于小灵就连忙将那红木匣死死地合了起来。这若是被旁人,尤其是敬莲园的人知晓了,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那生辰礼也太贵重了,我委实不敢受,你不若拿回去吧!”她脱口道。
此言一出,徐泮不由又拧了眉头。然而他一拧眉头,于小灵见了,也皱了眉。徐泮心头当即响过警惕的声音,他赶紧松了眉,道:“不过是一对耳坠而已,有什么敢不敢受的,是不是不喜欢那样子?”
上元节时,他见她带了对儿圆润的粉珠,显得柔美又灵动,只觉得珍珠耳坠与她甚是合拍,于是便从家中找出了一小匣子东珠,挑了两颗品相上上好的,找了有名的金银师傅,专程给她打的这耳坠。
没想到她竟不太喜欢……
“没有不喜欢。”于小灵连忙解释,抬眼只见徐泮眼睛一亮,又觉得自己还得赶紧同他说道清楚,便道:“只那东珠甚是贵重,非是我这等身份能佩戴的。”
徐泮听着,又是一怔。他一直觉得她同自己没什么区别,却忘了回到了京城这等地方,他与她已然不在了同一个阶层上。
这样的认识让他有些慌张,他强迫自己定了定神,道:“我只觉得这样的珠子才配得上你,却忘了那些闲事。你先收着,往后也能带到。”
于小灵以为自己往后也带不到,以目前程氏给她相看的人家来说,就算她能带了,少说也还得三十年。
可她觉得他也是一片好心,不好再推来攘去地让他寒了心,便道:“那好吧。”
徐泮放下心来,一时又觉得自己给她送了份不合时宜的生辰礼,看着她的眉眼,问道:“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再给你补一份。”
“啊?”于小灵惊讶出声,她本是想让他收回那份礼的,哪成想说来说去,他竟要再送自己一份,她连忙摆了手,道:“再不要的,千万莫送了。”
“为何?”徐泮疑问。
哪有什么为何,这又不是逢年过节,她要他东西做甚?况他一出手,十有**又不是凡品,届时说不定还有得麻烦。
于小灵当即决定自己要同他说清楚,不然他又暗渡陈仓可不好了。她想了想,道:“你一个伯爷,再没有送我一个读书人家姑娘物什的道理,于理不合,你可莫要再让我为难。千万别送了。”
徐泮错愕,心头一阵收缩。为难,原来她觉得为难。他看见了她认真的模样,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是了,他同她再是半点干系都没有的,在京城这样礼数极重的地方,她只会同她越走越远罢了。
有女子轻言细语的声音,隐隐从远处传来。于小灵侧耳听去,竟好似是闵氏和程默慧的声音?
“我大表嫂和大表姐来了,我先走了。”于小灵扔下这句话,抬脚就要走。
手腕被一把攥住,毫无意外的,她被拦住了离开脚步。
“灵儿……”徐泮急道,他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他如何舍得她走?
这两个字一出,于小灵就彻底镇住了,这个人怎么唤她闺名?还这么顺口?她怎么不记得他曾经这样叫过她呢?
恍惚之间,闵氏和程默慧走的更近了,言语声也越发清晰起来,于小灵秀眉皱起,挣了挣手,压着声音道:“快松开啊。”
然而她的反抗显然没有没有任何效果,她刚想在说一句什么,就听闵氏突然说了一句话,传了过来。
“大妹妹,有件事……我还是想问个清楚。”闵氏这一句很有几分郑重,而且还略微压了声音,透出几分神秘的意味。
“大嫂但说无妨。”
程默意回应了闵氏,言语声传过来,徐泮突然附身贴近了于小灵的耳边,声音极低地道:“莫要过去妨碍她二人说话,过来。”
话音一落,他便拉了她,要往合欢树后的一片树丛里躲去。那树丛生的茂盛,又在背光处,倒是真的可以避过即将过来的二人。
于小灵却是不愿意了,她可是光明正大地出来的,往这树丛里一躲,岂不成了偷偷摸摸了。何况徐泮本就是个外男,若真被人发现了,可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一五四章 两房妻()
可惜闵氏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她最后的抗拒。
“此事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讲,叫了妹妹过来,不过想确认一下罢了。”闵氏苦笑一声,顿住步子道。
于小灵一听,便知她正是这“外人”之一,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日说什么,老天爷她都要听一回墙角了。
她抬眼望向徐泮,见他正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好似再说:“听我的,没有错吧。”
罢了,罢了。于小灵认命地迈了步子,轻巧地随徐泮进了树丛。
树丛里的枝蔓多的不像话,个个伸出枝叶往树上盘绕,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丝线。徐泮轻手轻脚地撩了好几根枝蔓,他才能堪堪站直了身子。
这一次,于小灵以为自己的身高优势便显现了,她跟在徐泮身后,只享受他披荆斩棘的成果就好,全不用费一点心。
两人甫一站定,闵氏同程默慧也正经进去了主旨。
“……自我进京,我陪房的丫鬟好几次听府里的丫鬟婆子嚼舌根,说……说叔父无意纳妾,想让你大哥……兼祧两房……”闵氏说到此处,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我从前再不晓得,也无人同我正经说过,我没了办法,还得请妹妹解惑。”
程默慧面色变了变,眼睛有些不大敢看闵氏,默了一默,才道:“大嫂……我……唉……爹和娘确有此意。”
闵氏一听,便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程默慧见状当即慌了神:“大嫂……此事说来,倒也算是我对不起你,我……”
“大妹妹,与你无关,叔父和婶娘也是心疼你。我非是有怨念,只一家人就我蒙在鼓里,到底……”闵氏打断了程默慧的话,说道,又叹了口气,接着说:“不知叔父和婶娘,可定下人家了?”
程默慧闻言连连摆手:“未曾,未曾!大嫂莫慌,此事如今不过是有这个意图罢了,并未板上钉钉的!”
“原来如此。”闵氏略微松了口气,眼睛转了两转,思虑或是镇定了几息,又道:“大妹妹莫要误会了我,我再不是那厉害的妒妇的,这件事体到底关乎咱们家的子嗣传承,便是板上钉钉了,我也并不含糊的。只不过,我也不愿一直一无所知罢了,我只盼着,好歹妹妹知晓些什么,也遣了人告诉我一声,让我心里也有个回数,不至于事到眼前再抓瞎。”
闵氏这话说得极为诚恳,条理清楚,意思明白,连于小灵这个不大明白什么是兼祧两房的人,都懂了闵氏的心思。说白了,她不过不想做个睁眼瞎罢了。
程默慧自是全全应下的,她觉得自己愧对了闵氏,本来不过是他们家的事情,却让闵氏这个不相干的人受了连累。
兼祧两房与男人而言,并没什么干系,而且光明正大地娶两位正妻,指不定不少人还求之不得。可与女子来说,却不得不让人心酸了,与另一个女人平等的分享丈夫,再是贤惠大度,也难免心有不平。
可是传宗接代不是小事,面对闵氏,程默慧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闵氏看的开些,劝了她:“大妹妹也别多想了,还怀着孩子呢。”
二人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才听闵氏轻叹了口气,又轻笑了一声,换了话题,道:“我有个陪嫁铺子,就在西直门附近,门脸虽小,位置却是不错。原本租了旁人做些脂粉生意,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如今那家人做旁的生意生了财,便也不在乎这小铺子了,想上半年就把货清了,铺子退回来。我想着,咱们也没个什么事,放着自家的铺子,倒不如做个小生意,赚个脂粉钱。”
程默慧听了果然抛却了方才的那点不舒坦,饶有兴致地问道:“大嫂要做什么生意?”
“我有意做个干货炒货的生意。不知大妹妹觉得如何?”闵氏认真道。
程默慧想了一下,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自西直门出京往西的人是挺不少的,干货炒货却也能给他们备上。”
她这话一出,闵氏便抿了嘴笑:“咱们家大姑奶奶想的可真是高深,我想做这个生意,不过看着附近正好缺个炒货铺子罢了。”
程默慧被她笑到,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她对生意经济甚少知晓,都是叫了陪房去打理,不懂倒也正常。
闵氏笑着挽了程默慧的胳膊,带着她又走动了起来,说道:“我琢磨了这小的方面,妹妹想到了这大的方面,倒是两好合一好了,只是,我初来乍到的,京城的事也不大了解,想跟妹妹借个头脑灵活着的陪房管事,用几日,打听清楚行情,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闵氏说得兴致勃勃,程默慧也听得聚精会神,知道二人转个弯出了花园,也没发现藏在树丛后的两个人。
于小灵这个听壁也听得颇有兴致,见那二人缓步走了,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还藏身于树丛之中。
她眨了眨眼,见那二人连个身影也瞧不见了,刚想抬手撩一下额上散落下来的一小缕碎发,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还被徐泮牵着手。
于小灵不知他为何喜欢牵旁人的手,这样两人都不能自如地活动,哪里舒服了?况且,《孟子》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是礼么?
胡思乱想之间,只听身旁这人,压了声音问:“听得可还乐呵?”
于小灵抬眼看了看他,见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模样十分和善,并无方才那狂风暴雨的前兆,倒也起了几分谈性,因而道:“还行,只我不大明白什么是兼祧两房。难不成,让大表哥娶两位正妻?”
徐泮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正是如此,我本家曾有此一例。”
于小灵挑了挑眉,面露惊讶,道:“那若当真再给大表哥娶一位妻,此妻与大表嫂如何称呼?”
徐泮见她兴致不低,双眸含笑看着她,道:“乃是妯娌相称。”
他说着,又跟她解释道:“你二舅膝下无子,女儿未曾招赘,本家又无子侄可以过继,只好让你大表哥兼祧两房,两房妻室,诞下子嗣各属各房。”
于小灵就着他的话好生想了一阵,然后突然抬起头来,脱口向徐泮问道:“那你大伯英年早逝,你也要兼祧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