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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季元湛比穆凝湘到得早。他有点紧张。
他命初一十五守在门口，关起门来沉思。
这个提议，湘湘会答应吗？要是她说什么都不肯呢？
他背着手在房里走了几个来回，忽地站定，指着空空如也的椅子恨声道：“楚尉霆，你有什么好的？”
门外的初一和十五身子抖了抖。
里面的人愤愤不平，滔滔不绝地数落。
“相貌不如我，样子比我老，对湘湘做的更没我多。还畏畏缩缩地，到现在都没跟穆家提亲，只会花言巧语哄骗她，害她眼巴巴地等你。”
初一和十五捂嘴闷笑。
“可她就是对你死心塌地。”季元湛越说越恼火，“凭什么！”
知己知彼，知己知彼！他默念这四个字，又走了几个来回，坐到刚才被他指指戳戳的靠椅上，慢慢地运气调整喉部肌肉，把声音变成楚尉霆。
他之前都忽视了。得从楚尉霆的角度分析他打动湘湘的地方。
“因为本少出现得早。”他慢条斯理地说，空对着刚才自己站过的位置，就像在和那位年轻皇帝唇枪舌战，“皇上。”
初一和十五双肩剧烈抖动，笑得面皮发紫。
“本少虽然没你英俊潇洒，但皮相也是不差的。嗯，这也说明湘湘不是个迷恋美色的女孩儿。”语气不乏得意。
“此外，本少急她所急，凡事都想到她心里，并且巧妙地令她知道了。呃，当然，湘湘自己也是一点就通，不必本少费力吹嘘。”
他住了口。有个地方，怎么也想不通。
“湘湘是喜欢我的，”他以楚尉霆的声音自言自语，“但她肯亲近我还是在”
在百草阁的药房。他出现在她身后给了她惊喜，那时她泫然欲泣。
她太惊喜了些，感觉像天各一方、久别重逢的爱人。
后来他拥抱她，又忍不住吻了她，她都没拒绝。在梅州的时候，顶多让他牵牵手，但凡想把手臂环上她的腰，她都要恼的。
她和楚尉霆不过是小小别离，居然思念到这样？那时他只顾着欢喜，没有多想。是什么令湘湘忽然放下矜持了呢？
“算了。”想不通索性放弃，“滴水穿石积少成多，湘湘的心是被我慢慢攻陷的。皇上输在来迟一步。皇上做得再多，现在还无法告诉她这地位太高，反而碍事。”
“那我还是多多利用这柄权杖算了。”他恢复成季元湛的声音，略有些颓丧，“唉！”
初一和十五笑瘫在地上。季元湛听见了，大步走到门口猛一捶门板。
“你们什么都没听见！”
“是、是”
穆凝湘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初一和十五捂着肚子对门鞠躬，脸色古怪，像笑又像哭。
“穆姑娘。”两人急忙站直，眼角还有笑出来的泪，“主子恭候多时了。”
“哦！谢谢初一大哥，谢谢十五大哥。”
穆凝湘满腹狐疑地走了进去。
季元湛已恢复云淡风轻的镇定帝王模样。
“穆姑娘，坐。”他轻轻地笑，“帮我泡茶可好？”
“好。”她不由想起楚尉霆教她茶道的光景，“我来洗茶壶茶盏。”
“嗯。”季元湛熟练地点燃小茶炉，穆凝湘看呆了。
他这双手，和楚尉霆多像啊以前怎么没注意呢。
“我知道你只想和你的十四舅舅在一起。”季元湛不紧不慢地开口。
穆凝湘看他一眼。
“我心里有点吃醋。”最后两个字压得很低。
穆凝湘睁圆眼睛：“皇上喜欢我十四舅舅？”
“”
季元湛打翻了茶壶。
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傻丫头，真是要活活气死他。
罢了罢了，这条路走不通。因为他的真身出现晚了，直接说他喜欢她很可能没用。
还不如来硬的。
“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他板起脸，“做得好，我可以让你经常见他。”
“啊？”
“他就在宫里。”季元湛邪魅一笑，“替我做事。”
看着她的眼睛，他没好气地加上一句：“是正儿八经的事。我对他才没兴趣，更没有囚禁他！”
她的脸红和无意识地摆弄衣带告诉他，刚才她就是这么想的。气人啊。
“我知道啦。”穆凝湘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皇上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
很羞愧很羞愧，然而也松了口气。
“哼，知道就好。”季元湛咬牙切齿。
“那，您让我做什么呢？”
可算放心了。昨天那想法折磨她一宿。
季元湛扯动嘴皮：“你不是想避开那些纠缠你的人嘛？不如日日来我这里。”
“什么”
第85章（）
季元湛见穆凝湘吃惊的样子；又笑着解释：“类似侍笔那种活儿。穆姑娘该会？”
“当然会了。”其实就跟书童差不多；只是。。。。。。
“我是个女子啊，”穆凝湘诧异地说，“御书房是什么地方，您不怕大家批评您纵容穆氏女干政吗？”
季元湛不慌不忙继续煮茶。
“你想多了。御书房又不是不能设女侍笔。此外，史上也有嘉鸾皇后亲临御书房陪侍的记载，成就一段帝后伉俪情深的佳话。”
这是他的父亲晏宗季潇纶创下的先例。他当然知道会有老臣反对；搬出这段历史就不怕了。
虽然安佑帝采用卑鄙的手段灭除了整座皇宫的人，名义上晏宗依然是安佑帝的太上皇；其画像被迎入宗庙享受供奉；其言行举止则被载入史册，可资遵循。
“你已是我的未婚妻子；未来皇后。”季元湛神情肃穆，眸光清亮，“将为帝王妻、母仪天下的女子；最为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长伴夫君身侧、为夫君分忧？”
说得好像她不替他收拾御案就是坐享其成似的。穆凝湘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嗫嚅道：“我又还没过门。。。。。。嫁给你。”
未婚的皇后还不算命妇。没有册宝；未录玉牃；她现在只是靖平伯府一位本家女儿；勉强算做贵女。
季元湛点头：“因为眼下这种国丧是前所未有的。”同时失却两帝一后一妃，新帝大婚一下子就推到后年；“纳彩问名都不宜；更无法择期、告宗庙等等。所以，略作变通有何不可。”
像他这样光光溜溜即位、后宫哪个女人都和他没有一文钱关系的；也是史无前例。
国孝期间不能同房，他和未来的妻子朝夕相对还能增进感情、缓解失却皇考的哀戚哪，白胡子老臣们会被他说服的。
穆凝湘听完，疑惑地问：“非这样不可吗？”
“你不想帮我么？”他笑着反问，“何况我这也是在帮你。”
哦，他说这个法子能令她避开那些拉关系套近乎其实是对选秀虎视眈眈的众多妙龄闺秀。另外，还能见到楚尉霆。。。。。。十四舅舅好神通，又打入皇宫内部了。
她想到楚尉霆，止不住地替他担心，手都出汗了。他就不怕暴露么。
穆凝湘小心地看了看季元湛，他正慢条斯理地拿小茶匙舀茶叶入杯盏，没觉察什么异样。
“我肯定能见到他？”她小声问。
“绝不食言。”这不现在他就让她见到了嘛，“不信你试试。”
昨晚他努力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觉得楚尉霆就是攻陷的入口。这个结论令他倍感甜蜜而无奈，只好抛出这个诱饵。
总要令她了解季元湛的生活，熟悉他的真身，为未来抛却楚尉霆这张面具作好铺垫。此外。。。。。。他真的太想她了。
说服阁臣们根本无须多费口舌，完全是真情流露。他与她感情深厚，卖女求荣者自然望之却步。
“我有点害怕。”穆凝湘叹道，“后宫我一个熟悉的也没有。昨天回家，我收到了三位郡主的帖子。。。。。。”
水煮沸了，季元湛边听边洗茶泡茶，双手丝毫不颤。
“呵呵。”
听完冷笑。藩王这样特殊的存在，一举一动他都密切关注，包括这些小动作，“她们要做什么，大可随意。”
穆凝湘接过他沏好的茶，“她们自称是来服侍三位太皇太妃的。”
都巴着摘除郡主帽子、加封妃位呐。她不说他也明白。
“我懂。”季元湛慢悠悠品茶，“这么想伺候人，那就去伺候好了。”
藩王们也太急了。即便是在普通百姓家，正妻有妊前婆婆都不会张罗给儿子纳妾。所以，就算他有那份心，朝臣也会强烈反对的。
“你怕我爱上她们吗，湘湘？”季元湛忽地笑着问沉思的少女。
穆凝湘双眉一扬。他竟也这么叫她！
“怕吗，嗯？”他追问。
她还没从他与楚尉霆一样亲昵称呼的震撼中缓过来，只知道摇头。
“为什么？”他平静地问，“因为你认为我喜欢男人？”
她透过氤氲茶雾端详他的脸。季元湛生气了？
“不是这样的。”赶紧顺顺龙鳞，“我觉得您不会喜欢被算计利用。”
这种联姻是极其乏味的。安佑帝还能不清楚藩王的心思？他不可能乐于看到有着异姓藩王血统的皇子诞生、成长乃至践祚。她们彼此恶斗，没准儿他还推波助澜呢。
季元湛应该和安佑帝不同，但他有他的傲气。
季元湛微微一笑。她的措辞恳切又到位。话中有话却不显锋芒，较她那位直臣父亲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圆滑。
不愧是他相中的小狐狸。可是，他不希望她在他面前这样小心。
“好了，是我为难你了。”他想伸手去擦她鼻尖冒出的汗，手刚抬起又放下，改为抽出丝帕递给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湘湘。”
“好。”
“放心，你每日只在我那里。”
季元湛开始憧憬的旖旎，眼神迷离。
“后宫和御书房隔着高高的宫墙，还有那么多御卫把守宫门。你还不算后宫的人，她们的手够不到你。”
穆凝湘心里一松，“那晚上我能回家吗？”
“当然能了。你可以和岳父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啊。”低沉的声音带着暧昧的笑意，“若是我太忙害你晚走，岳父可以先回，你呢就由我来送。”
穆凝湘不敢抬头，紧紧捏着他塞给她的帕子，“呃皇、皇上。”
“嗯？”
“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来。脑子挺乱。季元湛显然在表达他的喜爱之意。可他还说会安排她见楚尉霆。这是怎么回事？
她彻底迷茫了。她再也无法找到能自圆其说的答案。
“这个，”她不知该问什么，只好把手帕递还给他，“谢谢您啦。”
“不谢。有空绣一个送我。”他轻笑，“可以在我那里做。”
三天后，穆凝湘“进驻”了御书房。
她和早朝的穆皓嵘一起，天不亮就起床，乘马车直奔皇宫。过了朝天门，她和父亲分手。穆皓嵘加入了等候早朝的百官队伍，她则被一位干练的宫女请走了。
这宫女她认识。
“玉莲姐姐。”穆凝湘吃惊，玉莲不是楚尉霆的人吗？
“穆姑娘早。”玉莲笑着行礼，“这边走，奴婢领您去御书房。”
“有劳玉莲姐姐。”
玉莲走得很快，穆凝湘急匆匆地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玉莲这熟门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