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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他猛一甩手,一句惊呼还没完全脱口,愣住了。
此时天幕已经洇开了一片深紫蓝,牢牢抱住他手的那个圆圆的蓝东西,仿佛马上就要融在天色中一般,叫人差点分辨不出形状来。
不等林鱼青定睛细看,那个蓝玩意儿竟猛地呼号开了,又吓了他一跳。
“救命呀,救救我吧,”这么一个小东西,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声:“老夫活这么一把年纪不容易啊,你这个小哥看着心善,帮一把我这个可怜老头吧——”
林鱼青还来不及反应,只觉什么东西腾地一下从肩上跃了出去;一眨眼,龙树高大的影子已经罩住了林鱼青——“下去!”它沉沉地喝令道。
直到这个时候,少年才终于看清楚了挂在手腕上的东西:这竟然是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坠灵。
这只坠灵浑身通蓝,圆乎乎的像是几个球搭在了一块儿,又伸出了细细的四肢手脚;唯独脸看不大清楚,五官含含糊糊地生得很不分明,又被一脸雪白胡子盖住了一大半。
“离开他!”龙树又一次喝道。这一回,它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低沉的咆哮。
白胡子坠灵立刻手脚麻利地跳了下去,仍冲着林鱼青嚎哭道:“小哥呀!你不忍心看着老夫去死吧?求求你们伸伸援手……”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少年一边问,一边不忘赶紧伸手入怀,抓了一把猫叶子——这自然是以防万一用的。
“我老远就感觉到你俩了,当时我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跟你俩是我儿子似的。”陌生坠灵站在水面上,一沉一浮地跟他们拉关系:“你说,你能不救救我吗?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两天,好不容易找着一个人附身,还是一个穷鬼……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要杀我啊!”
“为什么?”
“我哪儿知道这种穷蛮的心理?好端端地,他突然要自杀!你说,他一死,我还能独自活多久?万一一时半会儿遇不见下一个合适的人,我就这么流浪而死……太惨了……”说到这儿,老头儿晃着一把白胡子,抽泣起来。
“那你要我们怎么救你?”林鱼青见它好像没有恶意,对猫叶子又没有反应,就把那一枝叶子揣了回去。
“我是先一步过来的,一会儿他就要从这儿过。求求你一定把他拦住,别让他继续往死里走了……我离不了宿主太远,要是你们没拦住,我又要被召回去,和他一起寻死去了!”
林鱼青还有点儿发怔,但不等他消化完这个消息,小老头儿突然拔高了嗓门:“他来了!”
少年目光在江面上一扫,果然发现远处一只木筏被水**着,一摇一摆,顺着水流飘了下来。
在隐隐约约的江雾里,隔了大半水面,他也看不清楚;只是瞧那筏子上似乎正半坐半卧着一个人影,即使在翻卷的波浪中,仍然稳稳地一动不动。筏子还不及他的腿长,那人两只脚搭进波浪里,划出了一路雪白水花。
“他不就是在乘筏子吗?”林鱼青眯着眼睛看了看,忍不住笑道:“我看他可不像要死的样子……人坐得还挺稳当的。”
蓝老头儿一听,立刻团成一团,像个蓝水蛭似的攥住了他的裤腿:“不是呀!他们说这是一条无尽河,人哪能老飘在水上?听说飘着飘着就都死了!”
无尽河?
那条河不是在獠国吗——
“我,我已经到獠国来了?”林鱼青一愣,这才醒悟过来。他看了一眼那刚刚划过眼前的筏子,伸手捉住小老头儿,一点点剥开它往下拽:“你刚来这个世界,不懂。我们坐船啊筏子啊飘在水上是为了去某个地方,到地方上岸就好了,不会一直飘下去……你倒是松手啊!”
“刺啦”一声,他的裤子布料就被小老头给抓裂了一条开口。从那把白胡子里传出的声音,近乎悲痛:“是你不懂,你不懂!我还不知道坐船是为了去个地方吗,但是他不——啊啊——”
它话没说完,那只筏子已经顺着江流去得远了;身为坠灵,它不能离主人太远,眼看着已经横空浮了起来,马上要被召回去了。但小老头儿却不死心,骤然一伸身子,原本一团蓝色忽然拉长了——它把自己拉成了一根细绳子,一头向前冲出去搭在了木筏上,一头还攥着林鱼青的裤子。它身子越拽越长,在水面上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啵”一声断开。
突然被一根绳子拴住了,林鱼青顿时被木筏一拽,扑进了水里;龙树见机得快,忙用前脚踩住了他,这才好不容易止住了他的冲势。小蓝老头儿被抻得“啊啊”呼痛,却死活不撒手,一僵持起来,远处的筏子就被固定住,不再往前走了。
林鱼青嘴里尽是泥水、浑身又湿又疼,双手还得在水下紧紧扯住自己裤腰,不由恼怒道:“你赶紧松手,该上哪上哪去!”
但那坠灵却不吭声,仍然死死抱着他。像纤绳一样横跨了半道河面的蓝影子,好像慢慢粗了起来——少年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筏子上站起来了一个高大人影;那人影划着木筏逆流而上,随着他越来越近,小老头儿的身体也越缩越短。
当林鱼青看清了那人模样时,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长气。
他真的来了獠国……而且,这个老头儿坠灵刚才一定是在信口开河。
来人穿着獠国最常见的皮毛短打,露出了上半身像雕刻出来一般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泛着铜亮的光芒。这是獠国人——尤其是他们的战士——最出名的装束,因为他们相信露出布满刺青花纹的肌体,便能受到战神的眷顾。
看起来,战神确实也很眷顾他。
这男人五官又硬又深,就像是石头打出来的一样;当他盯着林鱼青时,神态锋锐得既像是被淬炼得血红的刀锋,又叫人想起草原狼莹黄的眼珠。
这样的男人马上要自杀,林鱼青当然说什么也不肯信——说他要去杀别人还差不多。
“你是什么人?”那人站在船头高声喝问,一反手,已经从后背上抽出了一把弯刀;刀刃被月光一洗,漫起白芒,像是又升起了一线月。
“别动手,把你的坠灵拿走,”林鱼青倒在水里,每说一句话都会吃一口河水,水呛得他鼻子都酸痛起来:“赶快把它拿走吧!”
在宿主的意志面前,那只小蓝老头儿到底还是没能撑多久,哀叫了一声“不要啊”,就被高大男人一把扯回去,收进了身体;但那弯刀却没有收回去,依旧半指着林鱼青,流动着沉沉的光。
“你是什么人?你还没有回答我。”他嗓音低沉地问道。
“就算我说了,你认识我啊?”林鱼青没好气地从水里爬了起来,身上全浸透了。他闹了一身狼狈,一点儿也不想搭理这人,转身就要上岸。
弯刀划破空气时的微弱气流声,登时叫他后脖子上汗毛一乍。
林鱼青急忙一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一线白月将他眼前的夜空划开两半,寒凉已经袭上了鼻尖;少年脑子一炸,只觉自己手脚偏偏又沉又笨,眼看就要躲不开了。
龙树腾空扑了上去,那男人却早有防备;他飞快地一拧身,竟然险险地从坠灵的攻击下跃了出去,这一刀终究没有碰上林鱼青。那男人刚一站稳,立刻甩手一扔,向林鱼青直直甩出了一团蓝色的小影子。
林鱼青心脏一跳,忙抽出断剑,劈头盖脸地朝前方打了下去;那蓝影子逃也似的往旁边一跃,向那男人喊起来:“你这是要害死我呀!”
龙树立即掉头拦在少年身前,死死盯住了面前一人一灵。
“行了,”高大男人忽然喝了一声,收回了弯刀——林鱼青一愣,只听他说道:“这是一场误会。”
“什、什么?”
“我看你抓住我的坠灵不放,还以为他们告诉我的那事儿是真的。”那男人冲少年点点头,“既然你不是那些抢夺坠灵的人,那我就告辞了。我对战神的献祭,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小老头儿顿时叫了一句:“看!我就说了吧,他是要自——”
它一句话还没说完,一把就被那男人收了回去。这个獠国战士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朝河心飘出去的筏子;紧接着转身入水、一跃跳上木筏,动作流畅得就像丝毫不费力气。
林鱼青震惊之下,一时只愣愣地瞧着他,直到那筏子随着湍急的波浪快要隐没在江雾里时,他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疾奔进夜色下黑漆漆的河流中,扑通一声冲下了水;少年手脚并用地朝木筏游了过去,一边游,一边在水浪中高声叫道:“你等等我!你告诉我,是什么人在抢夺坠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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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战神的裁决()
?林鱼青不知道他爹当年为什么会给他起一个带“鱼”字的东方式名字,但是有一点很明确——肯定不是因为他擅长游泳。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在山间溪水中练的那几下狗刨应该能派上点儿用场;但他没有料到无尽河水面下的暗流竟然如此迅猛急迫,他的脚才刚一离开河底,登时便被一股波浪裹住,瞬间冲进了江心。
林鱼青一连吃进好几口水,被卷进山洪时的绝望与恐惧,立刻在五脏六腑上罩了一层冰霜。他这一慌,反而直直沉了下去,惊得他拼命在水里扑腾起了手脚;一边挣扎着让身体浮起来,一边使劲向远处的船影靠拢——
“龙,龙树……!”
在又一股冰凉的河水倒灌进鼻腔以后,林鱼青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喊声才一出口,又咕嘟嘟地浸在了浪里。然而龙树如今的力量,与刚刚降临时可不能同日而语了——虽然它早瞧出情况不对,却只能缩成猫般大小,四爪紧紧地抓着林鱼青头皮;它一边丈量着他与筏子之间的距离,一边急切嘱咐道:“你再撑一会儿,让我想想办法!”
远处的木筏影子一晃,只见那个獠国的男人踩上木筏边缘,一扬手臂,甩出来了一条绳索:“快,抓住这个!”
正浮浮沉沉、惊慌挣扎的林鱼青,一伸手却没抓着;还是龙树反应更快,一偏头咬住了半空中的绳索——一声惨呼顿时响了起来:“疼死老夫啦!”
林鱼青一把握住再次变成蓝绳子的小老头儿,被那獠国男人拽着破开水浪,终于勉强爬上了木筏。
他咕咚一下倒在船板上,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在水里不过短短一会儿工夫,林鱼青连视野都花了。
“你不会水,下来干什么?”那个男人走近了,在他身上投下了一条影子。
少年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问,一边喘气一边爬起了身。小蓝老头儿恢复了原形,像个大跳蚤似的腾地跃了过来,紧紧贴在他的膝盖旁边——龙树立即低下了头,冲它咆哮了一声。
“我、我想问你,你说的那个……那些抢夺坠灵的人,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背对着月光,身影被勾勒出了一条浅白亮边,映衬在背后沉沉的一片夜幕下:“为什么问这个?”
“我……”林鱼青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和盘托出:“我的家人失踪了,听说有人专门在抓捕有、有坠灵的人……我担心他们会遇见危险。”
男人听了,一弯腰坐了下来,脑后几条编进麻绳的辫子顿时从肩上垂了下来,两侧耳朵上的头发却削得短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