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林鱼青又惊又疑,忙问了一声“你是什么意思?”——战神的荣光却不说话了,反而靠在他身上,轻轻哼起了歌。它的身体温凉,那调子低沉柔软的嗓音中,听起来如同满足的叹息一般,好像能一路探进人的灵魂深处。
当一声熟悉的少女惊叫远远传进了大殿时,哼唱声停了。
坠灵笑道:“来啦。”
林鱼青感到背后的指甲尖一消失,立刻颤抖着手脚爬了起来;在他直起腰的时候,大殿后方已经响起了一阵清清楚楚的尖叫:“放开我!”
“艾达!”少年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艾达是头下脚上地被喀什倒拎着进了大殿的——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怀里抱着个白色的什么,一条好腿正不住踢打挣扎,看起来仿佛一只被树枝挂住的松鼠。听见林鱼青叫她,小姑娘一转目光,立刻喊道:“别过来!”
但她提醒得到底还是晚了。一条粗壮的长尾如同有生命似的,席地一扫,正好打上了林鱼青的小腿,当即将他直直打飞了出去,砸上石柱时,扑簇簇地落下了一片灰。
“不错,看来你确实挺关心她。”喀什看了正剧烈咳嗽的少年一眼,又晃了晃手中的艾达。“你不听话我就杀了她之类的废话,我也能省下来了。”
不等少年出声,异族头领“咚咚”地走过了大殿,脚步声又快又沉,重得好像连石砖地都在震动。它一甩胳膊,将艾达扔在了身后几只异族脚下;小姑娘还不等爬起来,又被它们牢牢捉住了四肢——百九的头软软地从她衣襟中滑了下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战神的荣光朝艾达瞥了一眼,却快步跟上了喀什,低声问道:“你有想法了?”
喀什没有理会它,快步走至大殿中央停下了。
它沉沉的目光扫遍了英灵殿中每一只异族,殿内骤然炸响了它的一声喝令:“孩儿们!”
所有的异族都抬起了头。
“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一族千百年来的苦难,即将终结于今夜!”
用一声怒吼作为序幕,喀什接下来的话,全变成了长长短短、急促猛烈的异族语言,林鱼青虽然着急,然而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当它话音一落,殿内殿外的所有异族忽然一齐伸长脖子、跺着脚,轰然嘶叫了一声——它们对首领的呼应声被大殿层层荡起,回响交融成了一片震耳欲聋的音浪。直到这个时候,林鱼青才突然惊觉外面的夜色中,似乎正在不断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异族。
喀什缓缓点了点头,转过身,目光落在另一群人身上。望着这些愣愣盯着自己的坠灵和人类,喀什裂开了嘴,嘶嘶地道:“我们一族,不信神。”
“我们生在滚烫的沙子里,一出生就被母亲扔出了怀抱。我们什么也没有,想要什么,就去抢,去打,去夺——我们的一切,都是用手夺来的。”喀什一边说,一边将手慢慢握成了一个筋肉浮凸的拳头。
它望着林鱼青,艾达,和一地昏迷的獠国人,声音里泛起了浓浓的厌恶:“你们人类以为自己天生就享有这片土地上的一切,这种想法简直叫我恶心。今夜,我们就要用我们的力量,告诉你们人类,没有什么东西天然是你们的——你们的坠灵不是,你们的土地不是,连你们的命也不是。”
“说得好呀!”战神的荣光轻柔一笑,眼睛里水波荡漾:“接下来我们要去干什么?”
“荣光,你刚才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喀什没有回答,只是忽然一指艾达:“我没想到,她的房间窗户是正面对着后方山脉的,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正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
艾达死死抿紧了嘴唇。
“啊呀,”战神的荣光似乎也有些吃惊,指尖捂住了红唇:“那岂不是正好看见了吗?”
喀什盯了艾达一眼,灰色瞳孔细细地缩了起来:“从她的窗户里,只能看见我族孩儿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还看不清它们是怎么进的山。”
荣光神态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丰盈的肌肤在烛火灯影下跳跃着光泽——“那还好!”
“所以,我把她交给你了。”喀什看了它一眼,“你一定不能让她漏出半点不该漏出去的消息。”
见战神的荣光点头应下了,喀什嘶嘶地发了一声喊,一扬手,转身出了大殿——它这一动,殿内所有的异族都跟着动了。它们动作迅速、有条不紊地将獠国俘虏们都捆缚在身上,由坠灵在两旁押送,整齐而无声地跟了出去。
林鱼青看了看身边铁塔似的两只高壮异族,咬着牙、忍下了钻心的不甘,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被押出大殿的时候,少年回头看了一眼——殿里空荡荡的,只有胡子战士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战神浮雕的脚下,被烛光点亮了轮廓,却仿佛即将与无尽的黑暗融成一片。
在夜色的掩映下,谁也不说清楚,又从后方山脉里赶来了多少异族。英灵殿在一千余年以来,第一次被浓浓的生腥气给裹住了;鳞片摩擦的声音、脚爪击在地上的声音,嗡嗡地汇成了一道洪流,随着异族下山的步伐,逐渐消失在了黑色山林里。
即使是终年生活在乌鲁山上的祭司们,也会尽量避免在夜里与山路打交道;异族们头一次走这条路,却既不顾虑、也不畏惧——并不是它们天生适合攀越山岭,而是它们毫不介意拿斥候的尸体,去铺平前方的路。
事实上,这些最平凡的异族士兵们,好像对自己的命没有一点儿可惜;只要是喀什一声令下,它们甚至愿意组成肉体道路,让后头的大军踩过去。
一开始偶尔摔死一个异族的时候,林鱼青还会在心里默默喊一声好;但是随着他越走越远,他再也叫不出来了。
最开始看着他的那两个守卫,早就已经换了人。其中一个,为了让他能够安全通过一段陡峭窄路,一手紧紧扶着他,自己只有一手抓着悬崖,结果脚下一滑,一声未出地摔落进了谷底。另外一个在背着他时不小心踩进了沼泽——那异族用尽全身力气,将林鱼青甩出了沼泽,自己却因此直直地沉了下去。
林鱼青知道,它们保护自己只是因为喀什一条命令而已;然而也正是这样,才叫他不寒而栗。
喀什留着他,只是因为“或许会有用”罢了。少年简直不知道到底应该为哪件事惊异才好:是喀什愿意为了这么一个可能性,就牺牲这么多本族同胞呢?还是这些异族士兵没有半丝质疑,甘愿为了这样无聊的原因而死?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乌鲁山的险峻,最终也没有拦住这一支沉默而坚定的异族部队。
当天色即白的时候,所有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出现在屏障山脉中的异族,都已经完成了它们在獠国腹地草原上的集结。
林鱼青没有想到,仅仅半个晚上的时间,喀什就已经纠集了数量如此惊人的异族——它们将初秋昏黄的草原染成了一片青灰色,密密麻麻,无声无息。
秋风从草原上卷过,浅淡的云高高地浮在穹顶之中。
在这片曾经被战神眷顾的土地上,一支至少有五千之众的异族,朝着山口关卡出发了。
喀什的目标很明确:趁大祭司还没有反应过来,与关外异族里外夹击,一举击溃獠国主力部队。
;
第二十八章 创造历史的漩涡()
?浓浓黑烟翻滚着、升腾着,融入了高远苍穹之中。云被涂成了铁灰色,呛人的烟熏气和异族身上的腥臭味裹在一起,像无数沙漠仙人掌的小刺,刮擦着人的鼻腔和喉管。
在异族部队的身后,每一个它们意外遭遇的部落,都化作了一团浓烟和飞灰。
在大祭司一连几道调遣令下,几乎所有的壮年男子都已经上了前线;獠国腹地的部落中十室九空,所剩只有老幼妇孺。但不管年纪性别,每一个獠国人都是战士——曾经是、未来也将是。
他们拎起了一切能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厮杀、以自己的命为同伴争取示警的机会;只不过对比数量庞大的异族,獠国人的反抗,几乎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为了不走漏消息,喀什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消灭了所有的活口——对于另一个掠食性种族来说,人类婴儿的嚎哭声与天边吹过的风声,并没有太大区别。
与异族相处得越久,越觉得人类大陆的和平像是一时的运气。
在马不停蹄地奔行了大半日以后,异族部队就再也看不见身后的浓烟了。当它们离山口关卡还有一段距离时,为了不被关卡堡垒察觉踪迹,喀什决定在接下来的夜里完成这段奔袭;异族们原地驻扎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当数千异族在草丛间坐下就地休息时,从远处甚至看不出一丝异样——獠国无尽的草原,也同样为敌人慷慨地提供了藏身之所。
挂着云丝的浅蓝天幕,渐渐地灰了下去。
躺在地上,林鱼青望着身旁两侧高高伸向天空的荒草,只觉嘴巴里直发苦。
他才十六岁,来到这个人世上才十六年,居然就要见证这片平静了一千多年的大陆,被撕裂、颠覆了?
他想象不出,在失去了獠国这个屏障以后,人类会怎么样;他觉得自己好像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旋涡面前,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粉身碎骨。
少年很想做点儿什么,但却茫然得不知道能做什么才好——即使他是一个坠灵使。
“我好激动哦,”一张长长的脸突然伸进了他的视野里,惊得林鱼青一震,忙翻身爬了起来,这才看清原来是负责看守他的那只坠灵——它那张犹如竹子成精的长脸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笑容:“难道你不激动吗?”
林鱼青瞥了它一眼,连一个字也不想说,闷头坐在地上。
那只坠灵却还没有完,凑近了它的长脸——它青色的下巴甚至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浅坑,看起来既诡异又可笑:“我马上要见证历史了,我要把这一切都完完整整记录下来,而你,我亲爱的孩子,说不定还会在历史的激流中溅起一朵水花呢!”
林鱼青咬紧嘴唇,望着地面不说话。
这话他听了不知多少遍了——这只坠灵称呼它自己为“历史学家”,长得像是一排竹简多了两条腿,不说话的时候,几乎瞧不出哪根竹子是它的脸。
它对人类、对异族,甚至对坠灵本身的生死存亡,态度都超脱极了:“假如今夜是新势力入主大陆的序曲,那简直就是一个******的开始!这是我活过的一千多年之中见证并记录的最重大的事件!哎,你这个样子干什么…没有什么族群能跨越时间,亘古永存的,连我们也不行。说到底,我们都只是宇宙尘埃,时间浮萍嘛。”
历史学家不怎么与异族搭话,却很爱和林鱼青聊天。
“你是异族那边的坠灵,怎么不去跟它们说这个话?”少年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诶呀,你真是的。”历史学家青竹子似的长脸上,连一丝尴尬也没有浮起来:“异族出了对儿喀什兄弟,这属于突变,可不代表它们中的大多数能理解我。不过说起来,它们身上的动物性与原始的蒙昧智力,也是值得——”
“等会儿,”林鱼青打断了它,“喀什兄弟?”
历史学家的青竹子脸微微地弯了一些。
林鱼青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