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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歪被他问了第三遍,有些不耐烦,“我缺钱不行?”
海盗很吃惊,“缺钱就跑出来算命?”这算是什么挣钱手艺?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你是真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还是连蒙带猜?”
小歪撕掉胡子抠掉痣,把衣服穿回正常样子,这才慢慢回答,“半知道半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海盗扶额,忍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换了个问法,“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歪斜着眼睛看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大步往前走,“天机不可泄露也”
海盗追上去,“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一句就好。”
小歪哼了一声,“你不是会算?这会儿怎么不算了?”
海盗大男孩儿似的挠挠头,“我也是靠推测,再加卜卦。可我看你连卜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丑胖子,会在一年半后死?”
小歪突然停住脚步,“推测,你会推测?你骗过很多人对吧?”
“这怎么能叫骗”
“有多少人信你?你挣的钱多么?”小歪打断他,“你是老手,应该有很多经验的吧?”
海盗被她接二连三的追问给问得心里发虚,直觉觉得其中有阴谋,“还,还行。”
“这就对了!”小歪左手和右手击了个掌,“我们做个组合怎样?你负责装神弄鬼哄人,我负责预测未来,我们俩结合在一起,天下无敌呀!”
海盗:“啊?”
组合,联手,互帮互助,明明有那么多表达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结合,这种词?
小歪从来是个想一出是一出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拉着海盗找了个小饭馆,边吃边拿着筷子沾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仔细制定了“坑蒙拐骗”计划,好似已经挣得盆满钵溢,笑得见牙不见眼。
海盗听她叽叽喳喳讲了一晚上,也不出声打扰,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兀自谋划得开心的人,眼瞳黑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饭馆都要打烊了,小歪才停下喝了杯茶,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问海盗,“你觉得如何?”
“挺好。”
小歪眼睛一亮,难得有人赞同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由兴奋,“真的?”
“不过有个问题。”
“嗯嗯。”小歪以为他看出了计划里的漏洞,忙坐直了,“你说。”
“你总叫我海盗,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小歪:“你想问的就这个?”
海盗认真点头,“是。”
小歪:“呃顾名思义嘛,海上的盗贼,就是海盗。他们的通性是喜欢蒙着一只眼睛,你又长得这么高大彪悍,我就嗯你懂的。”
海盗:“我不懂。”
小歪:“”
小歪怒,“你是故意的吧?”
海盗突然笑了,“你真”
“我真什么?”
海盗看着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她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料子却很好,不同于一般男人的粗糙,她的皮肤几乎可以称得上细腻,每个细节都透露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虎口、掌心,指腹却生有薄茧,她是会武功的,抑或以前会过武功。
这一切,都和他的居无定所诡秘莫测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继续说,“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徒弟吗?”
“诶?”小歪傻眼,这是突然串台换频道了吗?他几时有说过要让她做徒弟?
“哦没什么。”海盗揉了揉太阳穴,“你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
“唔”小歪托着下巴回忆良久才艰难地绕回原位,“那什么,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也不反对我的提议的话,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不得空,你住在什么地方,后天我去找你。”
海盗又笑,“你倒是当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很可怕吗?”小歪凑近认真打量他,“除了高点壮点遮住一只眼睛,你是很好看的啊,不要那么没有自信。”
海盗抱着胳膊,“你不问我姓名,是哪里人,以前做什么营生,甚至连这只眼睛也不问。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倒让我开始怀疑你的用意了。”
小歪捏着杯子,傻愣愣的,“你是谁,来自何方,要做什么,这些东西和我们一起挣钱有关系吗?”
海盗都被她的傻气气笑了,“关系到能挣到多少钱。”
“哦。”小歪问,“你会带着钱跑吗?”
“这倒不会。”
“那就没事了。”小歪抬高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等我们出名了,事业做得足够大,我们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雄霸天下,怎么样?”
海盗:“”这娃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疯的?
“看你表情,很不满意这个名字啊,实在不行,绝代双骄这种也可以啊!”小歪说完,自己笑起来,张牙舞爪的。
海盗瞄到店小二已经把他们旁边的桌子擦了三回,愣是没敢开口赶人,见小歪还在自己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曲指在桌上敲了敲,“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家里人不会着急么?”
小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讲了太久,一看外面,都月上中天了!
她起身告辞便走。海盗跟出来,见她往左走几步又往右走几步,分明是不认识路的模样。
“嘿!”海盗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发现自己连她的真名都还不知道,只能叫嘿。小歪转身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大约没有听说,金陵城郊有一伙流民组成的土匪,经常在夜里大肆作乱,已经这样晚,你一个人回去,怕不怕?”
小歪本来只是纠结到底该往哪边走才能走回早上往返两三趟已经熟悉的路,被海盗这么一说,顿觉夜风凄冷,夜黑风高,是个绝妙的杀人夜。她色厉内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海盗走到她身边,“你住哪里?”
“将军府”小歪彻底怂了,小声说,“的旁边。”
海盗看她一眼,“正好,我也住那一带,一路吧。”
小歪的脸肉眼可见的晴朗起来,“真的?那真是太巧了。”
海盗带小歪走上正确道路,一时间突然两两无言,小歪不说话,他也不说,气氛安静的不大正常。
小歪扭头偷看身旁的男人,心中惊叹,荻秋濠已经是一米七五的身高了,居然还有人能和她组成最萌身高差,他总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是不是脱了衣服,皮肤上全是见不人的伤口?
第41章()
宝贝儿补订阅前面章节就能看了哈;么么哒荻秋濠的生母名叫许西雅,出身世家;人如其名;是位名副其实的贵夫人,从来大气持重;此刻看到孩子平安回来,所有端庄都顾不上;只晓得搂着她儿一声心肝一声地流眼泪。
小歪扶着这位哭的花容失色的许夫人,一边劝慰,一边听跟在她后面出来的嬷嬷解释。
“夫人一早就在将军书房听到全聚豪客栈被贼人放火,里面的人死伤过半的事。算着日程;您又恰好该到那处落脚,急忙派人去找;一直没有传信回来,如此担心了一整天。还好您没事儿;少爷没事就好”说着也抹起眼泪来。
小歪轻轻拍着许西雅的背,“你”她捋了捋舌头;努力学成书里荻秋濠的语气,“母亲;孩儿没事。此趟要多谢阿蛮;若没有他,孩儿只怕”她扶着许西雅进了屋;在祖父祖母一惊一乍的伴奏中努力用拗口的句式简略讲完自己的遭遇。
祖父便把阿蛮叫来;又问了小歪没讲到的细节;直夸他护主有功,好生赏了他。
小歪知道荻秋濠很得荻家长辈疼爱,却也架不住这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她昨晚背着个沉重的姑娘跑了一夜,今天又一直在马车上颠簸,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末了实在撑不住,眼巴巴看着许西雅,“母亲,可传膳没有?孩儿”她揉着肚子,一脸我都要饿死了的哀苦。
许西雅对她的心疼又翻了一番,忙让人在正厅摆膳。
丫鬟鱼贯而入,杯盘碗盏碟不停往正厅里送,小歪扫了一眼,大圆桌上少说放了二十多道菜,还在不停往上加。
许西雅叮嘱着丫鬟什么菜该放哪儿,又吩咐道,“二叔三叔那边估摸着也惦记濠儿没好好用晚膳,派人过去说一声,就说濠儿平安回来,弟妹们也许过来询问情况,再三五副碗筷吧。”
小歪听她叨叨这一通,才明白家里人为了等她,都还没吃晚饭。看到大家都不入席,她也不敢乱动,只能闻着洋溢的美食香气默默咽口水。
荻秋濠的二叔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里,二婶婶带着小女儿温娜,三叔以及三婶婶都过来了,进门向两位长辈问安后,不提别的,先围着小歪劈头盖脑询问了一通,内容和先前许西雅等人关心的并无差别。
小歪饿得前胸贴后背,忍着胃绞痛耐心回答了一遍。最后还是祖母喝止了三人,救她于水火,“都什么时辰了,只晓得问问问,孩子还没吃饭,饿出好歹来,看我不抽你们仨!”
众人这才住了嘴,一同入席。小歪粗略数了数,入座竟有十几二十人,还不算没来的和没资格上席的,她简直不敢想这府里有多少主子。
食不言,开席后就只听得见杯盏响碰的细微声响了。小歪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是蹭舍友在夜上海的聚会,因为紧张,舌头发木,没尝出咸淡。夜上海那顿和眼前相比,如同一根牛毛和整头牛的差别,简直不够看。有好几道菜小歪连怎么吃都不知道,偷偷看着身旁的嫂子吃了,她才敢有样学样动筷子。
膳后,众人漱口吃茶,二婶婶这才笑着打趣,“咱们阿濠出门历练一趟,吃饭都变斯文了。”
祖母表示赞同,“人也识礼多了。”
祖父则说,“孩子就该放出去多锻炼,天天拘在家,能长成什么样子。”
三婶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濠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是顶顶有出息的。父亲没有疼错孙儿。”
祖父杵着拐杖,有些得意,“我看人的眼神,向来是不差的。”
小歪听得心惊胆颤,那句“荻家上下皆将荻秋濠当做男儿,其本人也一向以男儿自居”真不是夸张,这些人确确实实认定了她是男的。那许西雅呢?荻安呢?
许西雅温柔的看着小歪,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接话头,任由他们说得热闹,凑近小歪问,“是不是累了?”
小歪诚实点头。
许西雅这才抬头说,“等了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夜已深,父亲母亲年纪大,该歇了。我看濠儿也疲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问吧,先让他回去歇一歇。”
小歪对许西雅感恩戴德。
小歪辞别众人回院,许西雅不放心,指了两个丫鬟提了羊角琉璃灯护着她回去。小歪不禁又是一阵感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一个人摸回去,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位置,有府里的人带路就不同了,至少不会迷路。
府里各处挂着灯笼,灯影幢幢,黑影摇曳,入夜了有些黑黢黢的恐怖。蜡烛不比电灯,小歪跟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眼睛四下乱瞄,结果被墙角一道影子吓得一跳,尖叫声被丫鬟一句,“澄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给堵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