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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笑望过来,“卉娘将中州地区的诗词拆了,任意组合,竟也顺得通。”
我肃然道,“总归当初蛛毒拆散了你我,倘若不捞回一点蝇头小利来,岂不是亏了个彻底。”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形容,“利从本出,该是卉娘你来补偿才是。”
这条滑舌头……我噎住。
今日是他的诞辰,且来得有些意外,我寻思要不要送一样小礼品表示一下,但作为夫管严,倘若子懿知道了怕又得散发好一阵子寒气,导致百里方圆的生灵遭受冻害,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我将他请上弄月楼顶,命小弟拎来一瓶百年佳酿,再上几盘小点心。
兰痕甚是无语,抬头望了望天,“今夜云翳遮蔽,并无一丝月光,在这黑灯瞎火的夜中对饮,卉娘好有兴致。”
小弟又拿来烛台。
兰痕苦了一张脸,“这……”
蛛毒凄着一张冷颜,从逸君楼掠飞过来,坐下。
“不就是为你庆个生么?”
我摇头,“今夜不但无月,且无中天北极,想必是不愿掩了寿星的光辉,这般天地恩宠,妖君该好生享受才是。”
蛛毒撩起袖子,掩口笑了。
我怔了怔,她不犯恶时,居然那么美,仿佛暗夜中盛放了一朵绝世葩华,仿佛白昼中万物失色,因她而黯然。
兰痕微张着口,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良久才道,“为我……庆生?”
我道,“亏是蛛毒日夜念着,我不知也知了,唔……”环顾一下,“将鬼君和三寨主请来,恐会热闹一些。”
话才落尽,一道黑影已伫立在桌旁,源源不断地散发寒气。
兰痕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多少年了,一向是这副德性,但凡遇到不满之事,总是一言不发地冒冷,好似这苍生都欠了他一样。
我甚大方地变出椅子与他。
他不卖我面子,化了张更华丽的,兀自坐下。
这喜吃醋的小气鬼哟!一把年纪了,还学红男绿女的怨怼。
兰痕又一声哧笑。
冷桑随即上楼来,除了鬼君,大家都为兰痕夹菜,弄得他杯盏的酒水中掺了不少杂物,喝得十分纠结。
他不时仰首看向中天北极的位置,眸子有几分怅茫,我寻思着酒后吐真言,便一杯杯灌他。
鬼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卉娘试图将妖君灌醉,安的什么打算?”
蛛毒警惕地看向我,冷桑依旧一言不发地饮酒。
“生日嘛,鬼君若是可惜了这坛子酒,窖中还有许多,自个儿搬来喝便是。”我没好气地回他,这家伙总是不让人省心。
一坛子酒十分之八九进了兰痕腹中。
他眯着眼睛看我,勾唇,一杯杯接过,一杯杯饮下,眸中的神色越来越迷离,泛起几丝痴浑。
“卉娘,你又让我喝。”
他乐呵呵地笑了,以手支颐,侧身倚着桌缘,另一只手来拿我递的酒,却摸不着方向,手背一碰,将酒杯掀翻。
“咦,撒了,再来,再来……”他向前倾了倾身,半边蓝衣从肩头褪下,暖玉般的肌肤显露出来,手再次伸向我,“卉娘,你许的诺言,究竟哪一世才实现?”
我吃了一惊。
“什么诺言?”蛛毒讶然问出,一副我与兰痕私下进行了什么勾当的怀疑形容。
“够了!”鬼君将酒杯往桌上猛地一顿,语气含着愠怒,“胡闹什么?”
寒气几乎在人身上凝出一片霜白。
我又吃了一惊,以前,倘若他生气,定然十分有范儿,一般是沉默着与我打冷战,过一会便好了,哪像今夜这般失态?
“不够不够,还要喝。”兰痕不屈不挠地耍酒疯。
我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今夜是妖君的生日,鬼君有再多的气,也希望担待一些。”
原以为他听了这话,会一言不发地离开,然而,他只是沉默着饮酒,修指突兀苍白,杯壁上有浅浅的裂缝。
但,兰痕已经足够醉了,我在酒中动了一些手脚,可以让人讲出真话来。
我让他们三退下。
一声脆响,鬼君手中的酒杯化作一堆碎片,携着凌厉的气势,飞向八方。
冷桑和蛛毒险险避开。
我替兰痕抄住了两片,顿觉有些窝囊,作为一寨之主,妖界之尊,却堪堪是个夫管严。
兰痕依旧含笑看我,从容雅然,醉态风流,似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想与妖君说一些话,三位的脸竟比夜还要黑沉许多。”我感慨,“想必是作了什么猥琐的猜想,倘若不加以改之,上梁不正下梁歪,影响了黑息寨的风气,那便要让其他界域看笑话了。”
冷桑霍然起身,大步落落地下去了,带起一阵干脆果断的风。
蛛毒迟疑地道,“寨主……”神情无比纠结,似是心尖尖上的肉要被人残忍地割了去。
我不耐地打断她,“莫非怕本寨吃了妖君不成,你也知他对我的心思,倘若真要吃他,招招手便是,用得着这般龌龊的方式么?”
她咬了咬唇,也下去了。
剩下极难对付的一个。
我无非要求证一个事实,倘若是真的,且与我的梦境相符,那么,其它内容也大概八九不离十,但鬼君从不向我透露半分,我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兰痕身上。
在这关键时刻,他跟我玩起了犟驴脾气。
大脑被他搅得晕乎,我摸着额头,“这个,鬼君还有其他事吗?”
子懿依旧岿然不动地坐着,兀自散发寒气,“你要问些什么,我不打扰便是。”
我无语地望了望天。
“卉娘。”兰痕喷着酒息,斜挑起桃花眼,撑桌的手有些承受不住地晃了晃,身躯几乎倒了下去,“你一次次食言,我一次次等,百万年过去了,你……呵呵……”
任是翩翩妖娆君,喝醉了也是这么一副胡言乱语的德性,我叹了叹,走到他身旁,将褪下肩头的衣物拉上去,他一把捉住我的手,“不过,你许了我下一世,还会不会违背?”
我察觉到不对劲,侧首看去,子懿一脸苍白,死死地盯着我,眸中柔波暖意都作古,那么的冷,那么的不敢置信,缓缓吐出四个字,“可是真的?”
当初,之所以许下下一世,是因为下世的捉摸不定,变幻莫测,谁也不知自己会入什么道,以什么形式存在,又是否真正拥有来生,不过是让愧疚得以缓解,不过是一种慰藉,谁又会去真正关心下世?
然而,面对他,我依旧哑口无言,心绪一时复杂莫名。
不知不觉,手指已冰凉透骨。
他仿佛能望穿我的心底,让我无处遁形,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自然是真的。”
兰痕勾着慵懒醉离的笑意,手在怀中不顺当地寻了很久,直到腰带散开,衣襟宽解,终于摸出一样东西来,夹在指间,眯着眼睛端详,“嗯,卉娘,你给我的,约定下一世的什物。”
他音调浓浓软软,含着满满的希冀,我听来却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子懿身体一颤,脸色由白转青,手指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你……”
第七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才是吐出一个“你”,他忽然抬手按住胸口,猛地倾身,一口鲜血哇了出来。
我的魂魄似乎也飞了一半,虚着身子扶住他,连声质问,“至于么,至于么……”
我不过是一副皮囊,为何这般作孽我?
兰痕掀起眼皮看过来,手胡乱向虚空一挥,蓝袖将一桌子碟盘带离了大半,顿时一地碎响,我颇无可奈何。
一个醉了,一个吐血了,究竟是什么烂摊子?
“卉娘……”举止虽有些粗鲁,唤得却极暖融,拖着音,似含了无尽的怨,似掺了一丝冷,“你究竟要,负我到何时?”
我无暇搭理,将一股内息输入子懿体内,又助他理顺气脉,他歪斜着倒在我的怀中,身体一点点冷了下去,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一双眸子空洞又漆黑。
这庆生弄得一团糟,问话自然也是无法进行了。
我唤来冷桑,将兰痕扶回逸君楼,蛛毒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也跟了上去。
以为会得吃么?她也忒小看本寨的初恋了。
但,面对那一尊以法术定住身躯,怎么也挪不动的祖宗,我努力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鬼君却是要怄气到何时?”
我欲哭无泪,地上稀稀疏疏撒了十几粒丹药,都是喂他时被他以法术弹开的调养贵品,不过是许了一个不切实际的诺言么,他何至于这般较真?
弄月楼上,极寒极冷。
我抱紧了手臂,在他一旁坐下,“鬼君非要如此过不去,卉娘陪着便是。”
他不鸟我,默默地凝视了虚空良久,才幽落落地开口,声音缓而艰涩,黯沉喑哑,“若是你许了他下一世,这一世,我的心血便也白费了。”
我一怔,差点莞尔,却宥于他此刻的处境,敛着容提醒道,“鬼君不事生产,每日只知抚乐,这心血……似乎有些……”
我诚然是想笑的,却也是真的心疼他。
在生涯初始的前五十年,我带领寨中小弟,对妖界其它小寨进行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以致妖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在死灵中看见他时,我已经半悠闲半警惕地躺在弄月楼顶,度了一段不短的风月。
第二个五十年,三寨互不相扰,大体风平浪静,大家乐得相安无事,他更是心安理得地吃白饭,日夜抚乐,还一副肃穆怅然的形容,任雌类生灵看了都有些揪心。
唔,是了,前段时日,收无归,灭冥影,说到底还是他的功劳,我竟落下了这么一桩,但鬼君向来不计较名利劳碌,自个儿说这是他的心血,似乎有些不通,倘若他与妖君要当寨主,动动指头便可以将我从宝座上掀下去。
但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他还有什么“心血”。
他依旧不鸟我,执起随身携的紫玉箫,抵住苍白的唇,今夜的曲子是从未听过的陌生,仿佛寒冰覆盖之下,河水滞缓地移动,几处竟顿住不畅,且错了音符,声声如泣如诉不成章,人间何曲,如斯悲怅,如斯绝望,如此心灰如死?
玄发遮掩了他大半的面颜,只见苍白,唯有空洞。
一百多年前,吸入的那一滴仙泪仿佛指长的细针,在心间一次次狠扎到底,我抖着手,按住箫管,“莫要吹了,我心疼。”
他阖上狭长的丹凤眸,继续,长睫轻颤,黯然中带着不悔的决然,起合转承的高音处,似有万千刀尖般的冰凌,直坠入河,冷入骨髓,痛彻心扉,我身子一倾,倒到他怀间,凄声道,“你是要让我死掉么?”
箫音终于顿下,他的手臂缓缓揽紧我,头垂下来,玄发纠结于我的颈,唇凑到我的耳边,而后一动不动,他本是一个尚未去转世的死灵,身躯的寒气源源不断地往我身上涌来,我紧咬牙关,不忍将他推拒开,冷,比起疼,又算得了什么?
今夜黑息寨的箫声结束得比以往的日子早一些,千名女妖入寨之后,寨子一派春风荡漾,拉郎配的活动也奏夜不停地进行,特别是晚上,小弟们纷纷约上自个儿心仪的女子,将寨中隐蔽的天时地利人和之处占据,幽道上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