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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绪也很沉郁。
但,若不是我急中生智,眼下恐怕他吃得正过瘾。
自作孽不可活啊!
有紫荆花落在我的鼻尖上,撩起一阵*,我差点一个喷嚏打出来,为了不露出破绽,憋得十分艰辛。
一路听他悲恸地发泄,我耳根子生了茧,逐渐睡了过去。
约莫两个小时之后,我悠悠转转地苏醒过来,一阵竹香沁入鼻尖,耳边有溪水叮咚,唔,姬修总算是折腾够了,抱着我回了竹屋。
他脚步沉重,挪了很久才走进屋中,将我放在床榻上,在一旁坐下,久久无言。
我盼着他快些离开,然后,逃之夭夭。
然而,他不但不遂我的愿,且来剥我的衣裳,我冰凉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
人都死了,还不肯放过么?
这这这……
他将我翻了一个身,利索地剥下外衣,又掀开我的里衣……
我额头上冒出了虚汗,这么一个风淡云清的男子,竟然如此……重口味?
“待我为你洗净了身子,就好生安葬你。”
他边行云流水地脱边道,声音痴痛又轻渺。
身体一凉,里衣被他拿掉了,还剩一件贴身的亵衣。
虽然这副身子被他看了无数遍,但他克己守礼,又是医者,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一次他动了根子处的情欲,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在手指来解我的亵衣衣带时,我终于忍无可忍,挺尸坐立了起来。
他一下子怔住,定定地看着我,眸中飞快泛起欣激之色,苍白的薄唇不断颤动,却依旧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也愣住了,那双清光流月般的眸子,一派赤红,那一头墨绸般的黑发,竟夹杂了不少的银白。
那些责备的话,我再也说不出口。
这世间,竟有男人爱我至此?!
瞬间的震撼,让我顷刻便湿了眼眶,顾不上什么仪容不整,将他揽到怀中,抚着他变白的长发,忆起那狠厉决绝的一巴掌,郑重向他承诺,“若是确定了那个人安然无恙,我便嫁与你,如何?”
他枕着我的心口,良久才道,“无论他是否安然无恙,我都要娶了你。”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倘若那个人不在了,那么,我也时日无多了。
这一次过后,姬修并未再对我逾礼,我原以为这样的男子脾气不大,很快就会恢复风淡云清的模样,然而,随后两日,他却由于赌气只喝了一些粥,将满桌子丰盛的菜留给了我。
咳咳,向我强求吃食,我施策保全自己,他竟然还觉得委屈?
难不成,得逞了他才高兴么?
我自是不鸟他,每日都在思索如何出紫荆原,想来想去,还是只能用笨办法。
姬修曾说过,紫荆原是大地的一个空心处,下方以土壤为界,上空以及周遭是蔓延无际的虚空,虚空的尽头亦是土石,不知厚达多少丈,而我确是沿着虚空一路掉下来的,忽然间,我一个激灵,原来是……
我掉下来的位置,正是那一方虚空的尽头,土石的末端,也就是虚空和土石的交界,倘若从溪流横桥处一直向上,一定会找到石门,离开紫荆原。
我斟酌了一下,将想法与姬修说了,他淡笑,清往,恭喜你,终于有出去的办法了。
我捕捉到他一闪即逝的苦涩,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想出去么?你的娘亲,或许还在,到外头确定了,如果你想回来,我送你一程,与你合力轰开石门便是。
他执着茶杯,走到门口,望着院外的苍苍竹林,缓缓饮下一口,“清往,跟我留在这里吧!我保你半世安乐。”
白衣背影寥落而冷清,掺了半头白发的长发静若冰瀑,美得让人心口一滞。
我苦笑,卉娘啊!你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他的爱情?
我答,“总得去了结那一桩夙愿,看看他还在不在,如果在,又怎么样了。”
他静默,我对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初来时,你说半个月后紫荆原昙花盛开,算着正是今晚,呵,与君赏一夜,天涯唯此时,待清晨,我就离开这儿,你要是不愿走,我也不会强求。”
他淡淡道,“我跟你一起走。”
许多年后,隐约的心痛伴随着挥之不去的愧疚袭来,我很后悔带走他。
傍晚姬修多吃了一点饭,而后慢慢地收拾东西,一个人磨磨磳磳地捣鼓,我独自在院中作闲庭散步,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急切地唤,疯狂,执着,绝望,揪得胸口一阵疼甚一阵,天色瞑濛,噢,原来傍晚又要过去了。
时间每一次流过黄昏,对我而言,都像面对一次死亡。
戌时四刻,姬修走出房门,将一件紫色的大氅披风搭在我的肩头,“这儿凉潮,不要惹上伤寒了。”
身体一时间暖融无比,我朝他莞尔,“公子,昙花要开了吗?”
他看向东部,眸光盈烁,“是的,我这就带你去。”
飞越过大片大片的紫荆花,尽头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池潭,一方小岛宛若绿珠镶嵌在岛中央,岛上,一株枝繁叶茂的昙花树傲然独立,枝条旁逸斜出,托起朵朵晶莹的花苞,与池中的倒影相映成趣,凭添了几分清婉。
昙花又名月下美人,可惜,在这紫荆原中没有月光,但一个妙公子陪在身边,已经足够。
一个小舟停泊在潭边,姬修执起我的手,将我牵到上面,然后开始划动双浆,小舟缓缓地向潭中央移去,我甚是奇怪,没情趣地道,“唔,可以用眨眼的时间瞬移到岛上,公子却为了营造一种诗情画意的气氛,慢吞吞地过去,这……”
姬修宽大的白袖随着划浆的动作一荡一荡,仿佛有月光和清风从中溢出来,他笑得极浅,“清往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想载你渡潭,去看昙花盛开而已。”
载我渡潭,去看昙花盛开。
我心头一漾,望着夜色中他的清眉朗眼,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忽然一个激灵,不自然地缩了回来。
他,不是我想与的那个人。
姬修却像没有察觉,自顾自地划浆,夜色中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第一百零九章 一开始的狼子野心()
碧波璀璨,流萤飞舞,昙花晶莹,交辉相映成这一方景致迷梦般的光亮,我看向那一树昙花,似乎窥到了某些朵瓣的悸动,“你快一些,兴许就要开了。”
他依旧如乌龟慢爬,“不急,我经历了三十六次昙花开放,每次都掐准了时间,就算按照这样的速度过去,也还要等上半刻钟。”
三十六次!
我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他,“这许多天下人辛辛苦苦都无法实现的眼福,公子竟大饱了三十六次。”
他默了一默道,“如果你留在这儿,想看多少次都可以。”
对于这样的话题,我不想再与他深辩,“最美的事物,一次足矣。”
小舟在小岛旁停下,宽袖中那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执起我的手,将我带到岸上,穿过莽苍的青草和矮树,那一株长得恣意疏狂,却又不失清雅的桃花近在眼前,一嗅,有淡淡的清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姬修倒是好耐心,细细地将这一株昙花的渊源道来,“我在山上采药时,见一株昙花树的荫蔽下,生长着另一株小昙花,便小心地挖了出来,本打算种植在园中,开时与母亲一道欣赏,却不料……”他摇头,浅笑,“不小心掉了下来,就栽到了这儿。”
我好言安慰他,“莫要伤感,你可以将我当作你的娘亲,算是了了一桩夙愿。”
那一张俊脸哟,一下子沉黯了下去,透过光影将陆离的夜,我看到那双清眸中蓄起了黑色,定定地注视我,仿佛能将人轻易地吸进去,我浑觉不妙,正要逃开,他身形忽动,将我揽入了怀中,在我耳边沉语,“清往,你再这样,不要怪我用强。”
用强!?
他竟然说出了这两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字,我心脏吓得不轻,微怔了一下,在他的唇水到渠成地落到颈上时回神来,堪堪地将他推开,“咳咳,这个,用强,在公子的眼中,用强是个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的解释不会太过分。
脖子上有些湿痕,我翘起兰花指拭了拭。
果然,他带着一丝局促缓缓道,“就是你不愿意,我仍要吻你。”
我真正放下了心,继而听他道,“然后,占有你的身子。”
我全身犹如过电,麻了,默默地安慰自己,他一定不懂“占有你的身子”是什么含义,兴许是认为压在榻上就等于占有,这样一想,我浑体舒畅,“占有一下也没什么,又没有什么损失。”
他双眸一亮,向我款挪了一步,“清往,你说的,可是真的。”
于是我一下子便清楚其实他懂。
我拿出一副高洁的作态来,屈屈地道,“在这样美好的情境中,公子却说出这般猥琐的话,扫了清往看昙花的兴致。”
他张了张口,“清往,我……”
更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在暗夜之中静静蔓延,那一瞬间似有佛陀拈花,含笑俯视苍生,不语,我心头微漾,抬眸望去,离得最近的一朵花苞缓缓绽开,犹如观音座下莲,又若洁白的雪花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散发出月华般的微光,美丽不可方物。
“看哪!”我指着盛开的那一朵,一时间竟喜不自胜,姬修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循着指尖看去,嘴角漾起清浅的笑容,“这个季度的比以往要美。”
其他的花苞也相继绽放开来,不一会儿,已是满树芳华,微风拂来,璀璨的花浪层层静涌,绚丽明璨,让人隐约听闻佛家万僧在无声奏颂,瞬间,权势,地位,爱恨纠葛从脑海中褪去,只余一片清华无垢。
情不自禁,有一种力量将我托起,裙裾飞舞,双臂缓娆,伴随着一树昙花的盛放,身形在辗移,旋转,一头乌发扫过漫漫长夜,大氅披肩旋飞着落下,紫袖滑下手肘,翩跹若蝶,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下,感谢上苍,让我这心力交瘁的一生,拥有片刻的安宁与寂静,参透了生死,领悟了空花幻梦的真正含义。
层叠错落的昙花下,一个身影默然伫立,颔首,视线越过昙花,静静地看着我,许久不发一言,不知舞了多久,我抚着额头落了下去,一双手及时扶住我,我歪倒入那温凉的胸膛间,低喃着问,“昙花还在开么?”
姬修在耳边道,“昙花已经谢了。”
我向上看去,果然,那一树昙花只剩下了繁茂的叶子,凋零过后,零星的莹白也逐渐湮灭在黑夜中,我抬起下巴,望着那一张朦胧的脸,又倦又满足地笑,想不到在这残存的余生,还能见着昙花开放。
姬修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面颊,“清往,能跟你一起看昙花,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唔,有些暧昧,挣开他的怀,“昙花谢了,该回去了。”
今夜我过得有些忐忑。
姬修三番五次到我的房间,饮一下茶,坐一下床榻,踱一下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好几次眼巴巴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最后我拨了拨灯芯,那灯却已经是风烛残年,再也亮堂不起来,我打一个呵欠,“时候也晚了,公子还不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