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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屈几年的光景,世事已经这般不同。
但都是圆满的结局,这便足够了。
我沉吟一下,“或许。”
“鬼君这个人,总是什么都憋在心头。”
影鸿潋滟的眸光一动不动地落到我的脸上,“卉娘,以后你就明白了,鬼君比你还苦。”
我浅笑着应,“鬼君确是最苦的,他一直为情所伤,不欠我什么,留在寨中,倒是耽搁了,是我对不住他。”
“卉娘,你……”
影鸿握住我的手,“你竟然这么看得开?”
我拍拍她的手背,“你看我有什么损失的?除了不可避免的衰老,当初拥有的,一样也不少。”
影鸿望着我,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小饮了半盏,我起身来告辞,离魅和影鸿执意将我送到黄泉路入口,我早该想到,这是我跟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卉娘,保重!”
严肃郑重起来,离魅阴柔诡燏的声音也有了阳刚之气。
我揶揄道,“若阎罗王保持这样的特色,怕是影鸿更加离不开大王了。”
离魅看向影鸿,唇角一勾,探了探身,声音阴冷了下来,“你觉得……?”
影鸿肩头一缩,手小心翼翼地攀上离魅的怀,“我倒是认为,原先的更显出睥睨苍生的霸气,毕竟王者是用鼻音来表达的。”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掠身而起,离开这一片鬼气森森的区域。
黄昏,回寨复命。
冷桑,蛛毒,兰痕皆是一无所获。
小的们备好了饭菜,几位领头的都吃得有些勉强。
“子懿鬼君虽然无耻下流得过分了一些,但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兰痕寻思,“也许过几日就回来了,也或者……”
他顿了顿,“不再回来,毕竟完成了任务。”
我淡淡道,“鬼君的任务是完成了,可本尊的尚未,无论他回来与否,都是要将他寻到的,辛苦各位了。”
蛛毒和冷桑对视一眼,不解话中意。
我没有解释,端起酒杯,平静地作饮。
明明酒有些烈,可一口口进了肚,却没有任何知觉。
兰痕缓缓道,“卉娘,你的心愿,我一定会助你实现。”
我勾唇,伏在桌上,将空杯递了过去,那双楚朗的桃花眸子温柔地看着我,拎起酒壶,慢慢倒下。
“明日是你的生日,一百一十岁。”
但我从未对人提起过,一惑,“妖君是如何得知的?”
他挑起眼尾,“你冒出芽儿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蛛毒捂嘴笑。
我寻思道,“唔,也许是挡住本尊的三株尸香魔芋太过高大,以致忽略了偷窥的人。”
兰痕摇头,“你不过是一棵小小的芽儿,至于神神秘秘地窥么?”
我笑道,“妖君该是守着仙子卉娘,正巧遇着本尊出来了。”
兰痕一怔,“卉娘……”
这世间曾有一个男子,给予我一个独特的身份,只是,他在世时,我没有好好珍惜他。
“怎么?”
杯盏满了,我收回手,抬眼望向他,“不对?”
“对。”
他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承认,一叹,“我以为,一开始就守着你,你一定跑不掉的,没想到……”
蛛毒垂下眼皮,“妖君与妖尊本该修成正果,是蛛毒祸害了这一段福分,见妖尊近况愈发不好,心中更是愧疚,若妖君和妖尊要罚,蛛毒毫无怨言。”
我淡淡道,“一切自有天定,如今想来,你的出现,是有理由的。”
兰痕平静地看她一眼,“你也是忒任性了一点,但肯回头终究是一件好事,上苍不也嘉奖你一个良人了么?”
冷桑冷肃的面上闪过一丝赧色,却蕴着一份柔情。
桌下似乎有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了蛛毒的手,坚决,沉稳。
酒足饭饱之后,夜幕逐渐降临。
我沿着小径,一步步走向尸香魔芋盛开的丘陵地带,大红的衣角拖曳过花叶铺陈的地面,淡风徐徐,清香直沁入鼻,多少年来未曾变过,我来之前,我去之后,都该是这个样子。
一座宫殿,一处凉亭,清冷孤寂地伫立在原地,芭蕉林和竹林许久未曾修剪,看上去有些芜杂了,五年未曾扫过的公子墓荒草杂生,透过缝隙,还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些亲自刻下的字样。
“夫君姬修墓。”
“妻子清往立。”
再不是曾经的遗恨和惆怅,我扒开枯草,默立了很久,手指抚向“姬修”二字,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冰魄可保尸身万年不腐,他定然还是当初下葬时的模样。
如今我知世事一场幻梦,枯骨成灰又如何?
空气忽动,一阵轻微却迅疾的气流从身后袭来,我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一片纸张从上空飘飘悠悠地落下。
我伸指夹住,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梵州往世崖。”
魔界往世崖,据说是一个了断情爱纠葛的地方,但凡有恩怨难化的,痴恨憾悔的,除了能力有限的凡人外,都好往往世崖跑,与心上人商讨解决之策,有重归于好的,有一道跳崖的,有死一方活一方的……结局令人眼花缭乱。
为了明日的相会,我好好睡了一觉,想来是心情过于平静了,一夜无梦。
次日,晨曦微露,凉风习习,我招下一片云,慢腾腾地向往世崖御去,边仔细将那些传闻中的情事都一一想来,其中在妖魔鬼三界传得沸沸扬扬的,便是曾有一个貌美的蛇精痴迷兰痕妖君,最终香消玉殒的那一茬。
妖君容姿绝伦,风流倜傥,即便是六界所有女子为之倾倒也只道是平常,但婕予却较其它女子更要执著和疯狂,甚至放弃了修仙需要渡过的最后一次天劫,誓永远留在妖界,陪心上人风花雪月,然而,在吃了无数次闭门羹之后,终于伤透了心,一纸书信相邀妖君往世崖。
颇有诀别的意味,妖君斟酌良久,为了避免出人命,还是去了。
却不料为了施加压力,婕予早已将这一消息散布三界,那一日往世崖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时我正准备带领众小妖去围剿一个五百里开外的大寨,由于与妖君有过一段渊源,不可避免地接到了婕予专门派人送来的烫金书信,让我一道过去做一个了断。
我寻思蛛毒定也是免不了的,近些年实力增长了不少,或许可以借机虐她一顿,便将大计拖延,乐滋滋地拿着信去了。
却不料惹了伤情,此后几年都有些杯弓蛇影,半夜坐起身来,心口会有轻微的扯痛。
婕予在往世崖上备了一座凉亭,且带了手下,在桌边添茶水,一袭黑衣的冷美人蛛毒坐在兰痕左边,婕予坐在他右边,我只有在他对面坐下。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拿出寨主的威风来,手指轻叩桌面,“不如将倾慕妖君的女子都请出来,一并商讨解决之策,作为黑息寨寨主,本寨倒是可以参与评判。”
婕予眼尾一挑,更加狐媚横生,“卉娘被妖君赶出无归寨,自然可以排除竞争者之列,只能提些建议了。”
看热闹的妖魔顿时一阵骚动。
“哎呀,没想到一向气势凌傲的黑息寨寨主竟有这样不堪的经历。”
“是啊!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卉娘子化悲痛为力量,黑息寨才有越来越强大的今天。”
“真是世事难料啊!不过,妖君也忒不解风情了。”
“……”
被驱逐一事,是我的痛处,她当着这么多颜面戳我的伤口,我自是容忍不下,唇角一勾,意态神闲地缓道,“所谓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原来莫过于此,当初本寨在无归寨养伤,却苦于妖君百般纠缠,寝食难安,虽妖尊曾允诺若本寨嫁与他,便将寨主之位让与本寨,可本寨既对妖君没有半分兴趣,也非贪图便宜之人,为图一份清净,便离开了无归,到黑息寨开山立户。”
我悠悠一叹,“唉呀,只可惜人心不古,世道不昌,本寨早该想到,有人不但会嫉恨妖君曾拜倒在本寨石榴裙下,且眼红本寨势头渐大,从而造谣生事,唯恐不乱,只是扭曲事实,编出本寨被驱逐的笑话,实在是让人掉大牙。”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将事实好好地歪曲了一遍。
之所以敢这样造次,除了在戎马生涯中练就天地不怕的性子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深信妖君定不会站出来,扫兴地解释其实是他要娶蛛毒,从而容不下我,将我驱逐出无归寨,毕竟这有损他风流倜傥的形象。
我说罢,淡然自若地饮茶,余光瞥见蛛毒更加冷黑的脸,以及婕予越来越白的脸,勾起唇角,“若妖君也要扭曲事实,卉娘只有叹世间无君子之风了。”
“原来如此啊!是妖君对卉娘子苦苦纠缠,卉娘子容忍不下才离开的。”
“欸,我就说嘛,以卉娘子杀伐决断的性子,只有她驱逐别人的份,别人哪敢驱逐她?”
“这么说来,兰痕是为了卉娘子才拒绝了那么多女子,真是一片痴情啊!”
“……”
第一百三十章 血染玄衣,葬君入崖()
舆论倒向,越听越顺耳,我暗含着凌傲和挑衅,淡淡看向兰痕,他不知何时将茶水倒了,正把玩着杯盏,嘴角噙着一抹雅致妖娆的笑,“卉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旁观的妖魔一阵哗然。
蛇精婕予手指微微颤抖,含恨忿忿道,“你是真为了她,还是她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蛛毒将紫剑拔出一截,手指在雪刃上缓缓抚过,一种令人悚然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身上散发出来。
兰痕笑容一滞,倾身过去,挑起蛛毒的下巴,“不过,我要娶的是蛛毒。”
旁观的妖魔再一次哗然。
我轻笑了起来,神色镇定地站起身,“总归与卉娘是不可能的,妖君总算是明智了一次。”
我一步步踏下凉亭下的石阶,反应平静得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兰痕呵兰痕,我再也不是那个仰首看你,等你眷顾的女子了。
我招下一片云,掠身上去的瞬间,一阵惊呼在耳边响起,淡淡的血腥味在鼻边弥漫,我凝起眉,稍微侧过脸,只见那婕予胸口插了一柄匕首,朱钗跌落,长发散乱,用尽所有的力气向深渊中飞退,空洞绝望的眸中,赫然流下两串血泪。
“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
恨欲不得的声音带着疯狂和决然在半空响起,那一抹纤柔的身影飞快坠入煞气翻腾的深渊,兰痕匆匆掠身,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片破碎的衣袂。
此后几年,我都有些睡不好觉,偶尔在半夜坐起身来,一个人对着漫漫黑夜,大脑一片空茫。
百年光阴,说长也长,比之数十栽的人世,我已经十分幸运,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情桥段,却让我在辗转难眠中,对那个人真正淡了情愫。
后来我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梦见一个玄衣玄发的俊美男子来找我,五十年后,梦幻成真了,再是五十年后,梦幻破灭了。
这一生都是梦,梦里来梦里去,我老了,梦也该结束了。
我轻轻地叹了叹,既然是梦,一定不会疼的。
白云下方,往世崖之颠,一个玄衣身影背对着凉亭,大风猎猎而过,男子削瘦的轮廓便显了出来,清冷萧瑟,他的双手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