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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去开车门,内心正要感谢他没有再甩上,不料他已紧随她身后钻了进来。
“你的高傲什么时候才会改一改?”狭窄空间内响起他的冷问。
就是这样?宁愿流落街头也绝不向他求助?
“你的标准呢,又什么时候才能够清晰一点?”
“你什么意思?”
“郭如谦和杜心同的事,你怪我没有向你开口,那代中的……我开口了吧?”结果如何?她差点没被他在心口砸出一个大洞。
占南弦冷嗤一声:“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愚蠢,你怎么就能肯定,朱临路想要你充当他的代言人?”
她侧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你何不去问你的心上人?”
“如果你肯把电话借给我打去问,我会马上感激涕零。”
占南弦的薄唇微抿起来。
她知道,通常这种时候朱临路都会想直接掐死她。
亟须清洗身上令人难受至极的濡湿,再顾不得那么多,她伸手进他外套内取来电话,第一千一百次拨打温柔的号码。
谢天谢地,这次终于接通,一片嘈杂中听到温柔道:“占南弦?”
“是我,温暖!你马上来我家,我没钥匙进不了门。”
“天!”温柔似乎张嘴结舌,“我人在新加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温暖呆住,如果可以,她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理这个人。
什么都不再说她直接挂断,改拨朱临路的号码,仍然不在服务区,她沮丧得希望下一刻可以发生车祸——或许这样能赖到一位苦主先救她渡过难关。
她慢慢地把电话还给占南弦,他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凉淡的冷星眸子里没有一丝仁慈,那微弯唇角更是带上刻意的嘲讽,意思十分明显,她根本不用痴心妄想他会主动伸出援手。
只除非——他在等她向他开口。
他要她臣服,他要她自己说,他要她主动要求,他要她撤下所有的脾气和骄傲拜倒在他面前。
两相僵持中他的手机响起,接通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不久车子驶到目的地,司机说:“小姐,到了。”
温暖不出声。
占南弦的唇角弯得更甚:“你还不付钱下车?”
“我能不能——先预支一个月薪水?”
“当然。”他说。
她叹气,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条件是什么?”
“和朱临路分手。”
就知道还不如发生车祸的好,她心想。
车前厢里司机已经不耐烦了:“你们到底下不下?”
“少安毋躁。”占南弦不紧不慢地道,“这位小姐会付你双倍车资。”
司机马上不再出声,从观后镜里看了他们一眼。
被『逼』到悬崖边的温暖无计可施,只能作最后尝试:“能不能破例一次,给我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
“如果你的还价能让我感兴趣。”
她蹙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呢,改天还他三倍的钱?可她知道十倍他也不会感兴趣,又或老套一点以身相许?可他们占总身边已有一位相伴十年的固定女友,她怎好『插』足他人感情?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贫乏如她有什么可能是他感兴趣的。
罢罢罢,她什么也不说,再度伸手进他外套擅自取出钱包,拿了丰厚钞票递给司机后把钱包塞回他口袋。
“当我欠你一次。”她身手去开车门。
他一把拽住她手臂,明白地告诉转回头的她:“别人可以,你不行。”
她疲惫不堪:“你到底想怎么样呢?”真要绝到不留一点余地么?
他眸里冷星闪动,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刻也无心揣测,她真的很累,很累很累。
他转头对司机道:“去洛阳道1号。”
“不!”她即刻反对,“我要住酒店。”
他一怔:“你闹什么别扭?”
她别过脸望向玻璃窗外:“我想住酒店。”
他将她拉回身来:“看着我。”
眼内全是薄雾,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人已经很烦、很累、很难受、很委屈,想尖叫,想洗澡,想摆脱他,她只想回自己的家,想独自待着……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她?
他思索了一下,侧头盯着她:“你以为我住在那儿?”
再度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觉得异常羞愤,是,她是没兴趣去朝见与他共栖一宿的女友,那又怎样?她咬紧唇甩开他,然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握上车把,已听到他道:“洛阳道1号,三倍价钱。”
“咔”声轻响,车门被司机锁上,车子飙了出去。
被冲力弹回原位,她已强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在他面前一滴一滴落下。
当车子驶上山顶时温暖才想起,外头盛传占南弦偕其女友的住所是洛岩道,而不是现在他们所走的洛阳道,心里不知不觉悄悄松了口气,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出租车驶进花木葱茏掩映着的古银『色』金属大门,往里继续开了一刻钟。随着车子的驶过,幽幽路灯下修饰精美的园林景致,转眼开阔的大片绿茵草地,远处繁盛的花园,高低衔吐的『露』天游泳池,以及网球场和直升机降落坪,全部一一纳进她越来越惊异的眼底。
从不知道本市竟有这样一处绝对可评上十大豪宅却低调到完全没有被媒体披『露』的宅所。
车子停在一幢庞大而宁静的五层高主宅前,月白『色』大门上精致镌刻着西式宫廷风格的花卉图案,各个细部镶嵌有华贵宝石,而占南弦握上的门把她前几天才在杂志上看到过,那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指纹鉴别仪。
门扇打开,她满怀疑『惑』地跟随他进去,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
大厅里有人转过头来,对她狼狈的样子惊讶不已:“小暖你怎么了?”
她无法控制地张圆了嘴:“占——妈妈?!”
震撼无比的她愕然转头望向身边的占南弦,他淡淡地弯了弯唇角:“这是我家。”对侍立一旁的佣人道,“欢姐,带她去浴室。”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径直走到沙发边上搂着母亲坐下。
温暖仍反应不过来这难以消化的信息,脚下如踩在云端雾里,一丝丝茫然地随着欢姐上楼去。
从光鉴照人的大理石地面到以『毛』皮、水晶和罕见冷『色』金属制成的各式家具,镶嵌着各类珍贵宝石的大小摆设以及墙上『色』彩奇特的壁画,无不尊贵而时尚,糅合了纤巧和华美。而明明是安逸优雅的风格,却又和谐地在层次间透出『迷』幻与强烈的诱『惑』,每一处最细微的地方,都在传递着一种独特的张力和美感。
仿佛,仿佛是……她记忆中似曾熟悉的出奇品位……
推开浴室的门,门边银泽幽然的开关是控制挪威nexans地坪加热系统之用,放眼望去阔落的空间内,不知从欧洲还是南美进口的全白大理石洗手台和地面。
正中央是意大利teuco下沉式超音波按摩浴池,旁边一角有德国hansgrohe淋浴组合,室内到处皆是cappellini对细节的追求堪与最珍贵珠宝媲美的各式橡木家居、精致饰物和浴室用品。
温暖把自己从头到脚泡在仿海洋之『色』的浅蓝清澈水里,连同眉『毛』和每一根漂浮的发丝,下坠,沉没,直至无法呼吸,才潜出水面大口喘息。
心神恍惚地看着室内,各道手工雕刻抛光闪着自然『色』泽的原木架上,搭着超过三十条大大小小不同用途的纯棉白巾,她努力回想,这尊贵梦幻得如同现代宫殿的感觉,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从前曾经看过。
在浴室里几乎耗去一小时,待披着浴巾出来,门外起居室里已放着干净衣物。
周湘苓在楼梯口等她:“乖孩子,来吃些点心。”
偌大厅内已不见占南弦的人影。
大概看出了她的疑『惑』,周湘苓道:“南弦走了,这里平时就我一个人住,除了周末他很少回来。”
心头那丝疑『惑』更甚,他先前不是顾忌她接触他母亲么?怎么把她带来后自己却匆匆走掉,抛下她一人在此?
她喝口热茶:“占妈妈,这里是什么时候建的?”
“让我想想——应该是两年前,听南弦说有很多材料要从世界各地运来,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才建好,我搬进来还没多久。”
两年前……那时她刚进浅宇。
“怎么外面都没有人知道?”
周湘苓笑了起来:“南弦不想传出去,这里一切都是用我的名字『操』作,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
温暖终于想起来,好像在哪家报纸上曾经有过简要报道,说有神秘富豪在山顶建了一幢华宅,但因为门禁森严没人得以进去一窥真貌,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从来没想过,竟然是他。
“小暖,”周湘苓不经意问,“你和南弦一起做事?”
“嗯,我是他的秘书。”
“你们还好吗?”
温暖吃好拭嘴,微笑着抱抱她:“我和南弦纯粹是同事。”他是她上司,她是他下属,仅此而已。
周湘苓看着她:“你真的这么想?”
她微微别开脸,面上笑容不变:“我们都长大了。”
“小暖,你是他带回这里的第一人。”
她怔了怔,那一刹分辨不清心头微微一颤的感觉是什么……他为什么不送她去酒店而带她来这里?又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差点忘了。”周湘苓拍拍脑袋,“南弦让我告诉你,三楼有间三十座的电影院,里面有很好的视听设备,你睡觉前可以去那儿听听音乐。”
温暖全身一震,抬起头来,眸内如风起云涌。
周湘苓漫不经心的说话仿似弦丝拨动,不经意间触动了她心口最纤细的一线记忆,所有不得而解的『迷』『惑』和熟悉感,在听闻此言的瞬间扫开了岁月流逝蒙上的尘埃,全部逐渐变得清晰。
“是不是还有室内壁球场和篮球场?”她轻声问。
“有,你可以去玩。”
“还有图书馆、画室和琴房?”
“南弦和你说过了?”
“是不是……”她再控制不住声音中的微微颤抖,“还有三个儿童房?”
“咦?你都知道?”周湘苓惊讶地看着她。
温暖无法作声。
这幢楼里可能有超过二十个浴室,但一定只有三个儿童房,而且会是布置成两男一女。画室里会有整橱古今中外的名家画册,桌上会摆好文房四宝,图书馆里必然搜罗有她喜欢的著作,花园里一定种满了娇艳的蔷薇。
她通通都知道。
伴着无止境的酸涩,所有年少时占南弦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在十年沧海桑田后的这一刻,如『潮』水一波一波袭上她欲哭无泪的心间。
“老婆,你别『迷』这些家居画册了,以后我给你造一间比它好看十倍的。”
“老婆,以后我们在家里打球听歌,不用这么热的天还要你跑出来。”
“老婆,妈说我只带你回家,问我什么时候娶你回去给她做媳『妇』。”
“老婆,我想要三个小孩,两男一女,这样就十全十美了。”
“老婆,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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