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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来宝恍然大悟,也明白过来,就算是小三岁,在现在来说年纪也实在不算小。难怪花家的下人答得这么勉强,似不愿多提。
不过这样看来,身为一个姑娘还能顶住这样的世俗压力,也很不简单了。不过他们沈家也有一个他刚想起那个昨晚就屡次示意自己给他丢金子的舅舅,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一瞬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金山啊!你果然在这陪儿子。”葛明修朗声笑着进来,声音永远那样元气十足,“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听小曲吧。”
沈老爹当即同意,扔下儿子就和葛明修出去了。到了大堂被沈夫人瞧见,盯了两人半会,才道,“晚饭回来吃,别又醉在哪个姑娘怀里了。”
葛明修说道,“妹啊,我好歹是你哥,会带着你丈夫去喝花酒吗?放心吧。”
沈夫人禁不住撇撇嘴,一脸不信,这又不是第一回。
沈老爷才刚和她复合,哪里敢去那种地方,比起冷冰冰的夫人来,他还是跟更愿意瞧见她现今的样子。
沈夫人自那晚七夕之后,也想通了,喊裁缝来新做了几套衣服,首饰也免了金钗金簪,多了许多玉首饰。既显端庄,又显素雅,看着人都清爽了许多。这会站在晨曦下更是熠熠生辉,连沈老爷都痴了一会。要不是葛明修拉着他走,他还要多看几眼。
今日是十四,明日就是七月半,俗称的鬼节。大清早沈老太太领着他们烧香拜佛,沈夫人送走丈夫兄长,就拿着香烛去院子的角落插上。见儿子还坐在那,问道,“来宝,你怎么还不去书院?”
沈来宝答道,“听说永州那边干旱,洞主要带我们祈福求雨,申时再去,去一个时辰就行了。”
沈夫人蹙眉,“永州?那儿离明州差了千里之远,为何要大老远为他们祈福?”
沈来宝无奈笑笑,“因为洞主的老家就是那儿。”
沈夫人点头,“倒是情有可原,只是你们洞主也太胡来了。”
沈来宝也这么觉得,不过如果不是他总胡来,也不会被人联名请了新洞主来替代他的位置吧。大概他也收到了消息,还没收到正式通知,已经消极怠工了。光是七月,就放了他们三天假。如今更是借洞主的权利,把全部学生召集在一起召唤神龙降雨。
想必他会比预想中更快离开,毕竟太荒唐,全力支持墨香书院的朝廷和商会都难以容忍。
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申时,沈来宝去隔壁找小花一起去。虽然不同乘马车,但马车一前一后,也是一起去,花家也安心。
沈来宝到了花家时,花铃正抱着花猫逗弄。那花猫现在已经长成了大猫,被照顾得颇好,圆滚滚的,一身的毛梳理得顺溜光滑。
“小花啊小花,你只要两个月就长这么大了,为什么我的牙两个月都还没长好?”花铃嘀嘀咕咕地和它说话,不过最欣慰的是,她发现小同窗们全都缺牙了,所以他们谁也笑话不了谁,反而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还更能开怀的笑。
“小花。”沈来宝蹲下身摸了摸猫,问道,“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花猫一见他就往他身上跳,花铃说道,“想起我们班上二十四个人,全都缺了牙,可好玩了。”
沈来宝遥想一下先生往下面看的场景,大家一咧嘴,全都他也失声一笑,花铃笑眼弯弯,“看,是吧,很好笑的。”
“自己拿自己消遣,你也是第一人了。对了,蜡烛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花铃问道,“书院晚上可怕吗?”
沈来宝也没有待过,不过但凡是学校总会有些奇谈。花铃刚进书院,应该没听过这些,否则也不会问,“不可怕,不是说都去大院子里么?如果先生不拦,我去找你。”
花铃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有沈来宝在,花铃就安心了。不过廖氏不放心,还是给她准备了一支超级大的蜡烛,大如龙凤蜡烛。她抱着蜡烛出门,等看到沈来宝那巴掌大的蜡烛后,肃色,“来宝哥哥,我分你一半!”
“不用,小花你留着用吧。”沈来宝看着她抱着蜡烛晃晃悠悠进了马车,忍俊不禁,花家一家都是妙人,只是待到戌时,四分之一都烧不完吧。花家对女儿这么上心,对儿子倒是放养。
他上了车后又在想,花老爹还会带妻子去过七夕,对子女的态度他总觉得可以找个合适的方法试探试探花老爷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是异世界来的。
不过如果证明他真的是,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一件事——不会有回去的办法?
他手里拿着小小的蜡烛,这才意识到,咦,好像真的得去跟小花分一半才能撑过两个时辰。
花铃向来是赶早不赶晚的性子,到了书院尚早。两人一起去了祈福的大院子,见先去的人都分班而坐,沈来宝只好先送花铃到小小班,自己再回中班的位置。
申时天还未黑,等人到齐了,院子四周仍旧明亮。
洞主一如既往絮絮叨叨了一番,又忧国忧民许久,念得坐在地上的学生都快睡着了,不知不觉就耗费了一个时辰。快被周公拽走的众人忽然听他喊了一句“点灯”,众人才从困意中脱离,站在院子八方的先生们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火。刹那昏黑的院子亮如白昼,似有日光从四面八方照来。
数百学生欢呼一声,排队去先生那里将灯点亮,又坐回草地上,开始跟着先生念晦涩难懂的经文,求雨仪式就开始了。
约莫两刻,经文念完,开始默念经文求雨。
当然众人并没有在默念,但洞主虔诚,闭眼求雨,众人也就此自由了。
沈来宝身边忽然凑来三四人,拥着他眯眼笑道,“来宝,要不要听故事?”
“”在夜黑风高天宽地阔的时候说的故事,他用头发根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了。他盘腿淡定道,“好呀。”
四人两眼眯得更似一条缝,“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有一天夜里倾盆大雨,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敲门借宿。老和尚就让他进去了,还给书生找了一间空房。书生晚上睡觉总听见床底下有声音,开始他以为是猫,就没在意。谁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
其他凑过来听故事的人被他猛地一顿,齐齐屏气。
那人继续神秘兮兮说道,“他终于忍不住,双手撑在床上,弯腰低头,往床底下看去只见!”
众人又倒抽一口冷气,讲故事的人见沈来宝没动静,顿了顿。沈来宝见众人看向自己,也跟着倒抽一口冷气。
那人这才接着说道,“只见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
那人见众人失望,并不在意,又道,“于是他就躺了回去。他又睡啊睡,睡了半个时辰,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他猛地睁眼,竟看见有只白衣女鬼跟他面对面贴在蚊帐上,瞪着血红的眼睛跟他对视!”
故事并不算恐怖,可是细想之下着实恐怖,众人打了个冷噤,齐呼可怕。
讲者见沈来宝又一脸呆样,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小豆子,吓傻了吧。”
“”这种厕所读物他小学一年级就看过好不好!沈来宝干笑两声,“好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就是讲鬼故事的最佳时机,又配着黯淡月色,再过两个时辰又是鬼门大开,这会说鬼故事的人三五成群,如麻雀般簇拥而谈。
同窗中有人心善,把沈来宝撵走了,不让他听,怕吓着他。沈来宝觉得祈福求雨都变成墨香书院的纳凉大会了。他想找个地方躺也没空位,又怕被人滴了蜡油,那可不得了。
说起来到处都在说鬼故事的话他心头微顿,起身往小小班的方向看去,离得太远,人又多,书院学生的衣服又都一样,一时没找到人。
应该没事的,谁会在小小班说鬼故事,没人会这么缺德吧。
他盘腿坐下,不过片刻,终究是不放心,起身去找花铃。
草坪上的学生都已经四五人聚在一起,因此路并不挤。他护着手中照明的蜡烛,从人群中穿过,很快就到了小小班那。那边的小豆丁们也聚在了一起,一群一群簇拥的人数比小班中班的人多得多。
他找了一圈,却没看见花铃,顿时心焦。忽然听见左边有孩童惊呼的声音,他往那边看去,才发现原来不是花铃不在,而是被人挡住了。那男童背对着这边,但也看得出是个十岁孩童,不是小小班的人。
他快步走近,隐约听见他嘻嘻哈哈的在说着的话,才知道原来他在讲鬼故事。小童紧挨着,满眼惊恐的看着他,可他却还滔滔不绝的说着,时而发出怪声,更吓得众稚童害怕尖叫。
世上还真的有这么缺德的人。
沈来宝一步上前,站在那人面前说道,“这里不适合说鬼故事,你再”方才就觉得这人声音耳熟,这会看见脸,他才想起来,柴启呀!
那个在小班欺负他,还污蔑他偷肉的顽童。
柴启一见他,也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又道,“沈来宝,你一个中班的跑到这来做什么,我去告诉先生,说你不好好祈雨。”
沈来宝顿觉可笑,“踩别人尾巴之前看看有没有踩到自己的尾巴。”
柴启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害怕他也在先生那里告自己一状,又不敢骂他,便道,“傻子!”
沈来宝一点也不介意他骂自己,他越骂,就代表他越拿自己没办法。所以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我就喜欢你干不掉我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柴启骂骂咧咧的走了,沈来宝这才回身说道,“没事了,要是再有人过来同你们说这些,就去喊先生。”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花铃欢喜站了起身,“来宝哥哥。”
声音清脆稚嫩,又有来宝二字,柴启皱眉回头,往那边看去,立刻记住了那女童模样。他哼了一声,听说沈来宝有七个妹妹,那肯定是其中一个吧,走着瞧。
沈来宝蹲身说道,“小花,很多事听听就好,其实都不是真的,不要多想。”
花铃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可我还是怕。你不知道刚才他说得有多吓人,而且等会就十五了,鬼门关要开啦。往年娘亲都会带着我去给祖宗们烧纸钱的,要是祖宗们也不是真的,那为什么要烧纸钱,所以肯定是有的。”
“祭奠先人嘛。”沈来宝知道要想说服一个小童不怕鬼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自己夜里走在乱葬岗的路上,恐怕也会多想,会心悸。他看看四下,先生应当不会过来的,哪怕过来,自己再回去就好。他盘腿坐在她一旁,“我陪你吧。”
花铃也坐了下来,沈来宝问道,“你的蜡烛呢?”
“太重了,一晃上头的蜡油就往下直浇。先生又不许我插在地上,就丢在那边了。”
沈来宝把自己的蜡烛要放她手上,可刚捉了她的手就见她急缩。他顿了顿,俯身抓住她的手腕,一看才发现她的手背上都被烫得通红,起了一大块的红痕,“被蜡油烫的?”
花铃想缩回手,可是缩不回来,“我没事,已经不疼了,先生帮我上过药了。”
沈来宝低头嗅了嗅,只闻到一丁点草药味,也没平时烫伤用的药膏气味。他抓着她站起来,把她往外面带。
花铃大惊,“洞主还在求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