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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珠不知道自己能瞒他多久,但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与袁崇焕之间的事情,他就有意不曾问过。但她心里明白,他越是不问,其实越是介怀,所以宁可不闻不问,不听不想罢了。
可她在察哈尔的事情,到底是瞒不住的征服蒙古,是皇太极野心必达的一步。他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坐在床上养神的布木布泰,忽然说了一句:“大汗这样着急要去征讨林丹汗,不就是为了姐姐吗?”
海兰珠一愣,未曾想过,这句话竟是会从布木布泰的口中说出来。从前她一直当她作不谙世事地小姑娘,而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是五年之久呢?
布木布泰牵强地笑了笑,话里带着三分落寞:“我不是在生姐姐的气。只是大汗这样痴心一片,我看得有几分羡慕罢了”
哲哲也是一愣,绷着脸道:“你可是堂堂侧福晋,这样的话,可不能挂在嘴边。”
“到头来,名分又有什么意义呢?”
布木布泰咬着下唇,颔首低语道:“姐姐从来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察哈尔也好,在金国也好又哪里会明白我的心情?”
海兰珠一时哑然。
“我离开草原太久了,都快忘了,姐姐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在哪里都只会让旁人黯然失色”
哲哲坐到床边去,握起她的手来,蔼声问:“布木布泰,你是怎么了?”
布木布泰没有说话,海兰珠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多余的,道过贺后,便黯然离开了。
待海兰珠走后,布木布泰才泫然欲泣道:“姑姑,大汗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
“你才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才会情绪不佳这些事情,都不是咱们该想的,咱们该想的,就是要好好侍奉大汗。”
布木布泰的娥眉轻颦,委屈地说着:“我不明白,为何我怎样努力,都抵不过姐姐半分七年的时间,还不够长吗?”
“要这样算起来,我嫁来金国足足十八年了。”哲哲苦笑了一下,捋了捋布木布泰额角一缕发丝,“十八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化了才对。可咱们大汗,就是比石头还要顽固。”
哲哲从来不曾跟任何人吐露过这些,但今日布木布泰的一席话,却是也勾起了她的万千思绪来。
“佛说,此缘劫,天地改易,谓之大劫,人各有命,是谓小劫。咱们不是大汗命里的那一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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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布木布泰的抱怨后,海兰珠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文馆,心里头是五味陈杂。
范文程正巧下了早朝回来,见她一人独坐案前出窍,泡了一壶茶给她送去。
屋外是阴雨绵绵,范文程在端一把藤椅在她身边坐下。
“有件事情,不知你知不知道。”
海兰珠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事?”
“汗王最近将祖大寿的余部都编入了德格类的旗下,还特意颁旨,不许他们再入内城半步”
范文程含蓄地说道:“祖可法来找过我好几次,是有关袁公子的事情”
海兰珠听到这儿才打起来精神,心急如焚就问:“袁公子怎么了?”
“汗王将他给幽禁了。”
海兰珠瞪大了眼珠,难以置信道:“他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啊”
“可他是袁崇焕的遗腹子。”
范文程抿一口茶,神色微霁,莫不叹惋道:“对汗王而言,袁崇焕和祖大寿不同。袁崇焕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还有夺妻之恨在后从前你不在的时候,每每在朝堂提到‘袁崇焕’三个字时,汗王无不是咬牙切齿,好生气恼。这次的事情,汗王态度非常坚决。”
海兰珠是懊恼不已,心想着,一定是她先前去祖可法那儿治病时,引起了皇太极的注意,才至于走漏了风声。
海兰珠拿起油纸伞,匆匆就要走。走到了门口,又自我怀疑地折了回来,问道:“历史上袁崇焕真的还有后人吗?”
她看过碧血剑,里面写那袁承志是袁崇焕的儿子,但她知道,多半是杜撰的。
“袁氏这一脉,既是四百年后,也依然没有断过。”
范文程见她举棋不定,又道:“汗王对待祖大寿,已经仁至义尽了。汗王明知祖大寿投降是诈,却也没有为难留在盛京的一兵一卒,不仅如此,还赏赐了屋舍让他们安养居住。试问天下君王,对待敌国叛徒,有几人能有这个气量?汗王偏偏为难袁文弼,不过是因为在乎你罢了。别的事情,他都能大度,但与你有关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
海兰珠独自黯然,关于她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那个包容的肚量。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你若要求情,也寻个好法子,别再伤了他的心你是没见过在遵化那晚汗王的样子,因为你的一席话,他那样顶天立地的一个人,心绞痛得站都站不起来可想而知,他该是有多难受了。”
皇太极正是在汗宫召见多尔衮,商讨远征漠北的事宜。
这次亲征漠北,路途遥远,恐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盛京城中不能无人掌事。多尔衮虽然年轻,但一向聪颖精干,皇太极便将此次驻守盛京的任务交派于了他,也好让他多加历练。
多尔衮领完命,正走到大殿门口,就见海兰珠神色匆匆地入了汗宫。那一众奴才见了她,不仅没有阻拦,也未去通禀。
多尔衮原以为是汗宫里头的哪位福晋,但瞧她一身黛绿色丁香刺绣的旗装,头上既无点饰,也无珠坠,倒不似福晋的打扮。再细看了两眼,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也记不得了。
多尔衮想着,自己约莫是看天下的美人,都觉得眼熟了吧,未加深想便走了。
汗宫里,皇太极见她这样来势汹汹,当即就明了所为何事。
她方要开口,就被他毫不客气地截断道:“过来——从前都是你教训我,这次我要好好教训你才是。”
皇太极脸上挂着愠色,将她拉到怀中,“咱们有言在先,不许再隐瞒任何事情,为何一直没有与我说实话?”
海兰珠想起范文程先前的叮嘱,于是软声道:“我是想保护他他只是个孩子,没有任何罪过的孩子”
“我不过将他送去了别处,并没有要置他于死地。”
海兰珠依偎在他怀里,望着他晃得亮眼的黄袍,轻声细语道:“就把他交还给祖可法带着,不好吗?”
“我自有安排。”
皇太极掰过她的脸来,一板一眼道:“这件事情,就此打住。”
“皇太极袁崇焕死于千刀万剐,人食其尸,已经足够了”
她至今难忘在京城的那个夜晚,整夜,她都伴随着哀嚎声入眠。
一个人,到底有什么滔天大罪,以至于要接受凌迟的酷刑,即便死后,其家眷后人也不得安宁呢?
“这五年,若是袁崇焕想杀我,今日我不会站在这里这五年,若是祖大寿想要了叶布舒的命,咱们的孩子也就没了”
她颓然道:“我并不是感激他们。我是九死一生,才得以回到盛京的既然斯人已逝,便将这仇怨放下,不好吗?”
皇太极听见她一口一个“袁崇焕”,又想起那晚祖可法府中众人口口声声喊她“夫人”的情形,一时间嫉恨上心,没了理智道:“你千里迢迢要去京师,到底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去见他最后一面?”
“现在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
“若是为了赎罪,便只是愧疚,若是为了见他,证明你心中有情。”
皇太极也不知为何,会脱口而出这些话来。
从接到他们二人成婚的书礼时起,他对袁崇焕的恨意,便有如走火入魔一般滋长。以至于大费周章的摆了一道局,驱军六百里,兵临京师城下,不过是想除之后快罢了。
那晚听见她仍口口声声念着“袁公”二字,令他彻底乱了方寸,但比起恼意来,心中更多的却是惧意,害怕她是真的动了心
“你知道明人有气节,宁死不屈,也该知道,袁崇焕不过是各为其主,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大明,从来都不是为了他自己”海兰珠深吸一口气,明知这些话会激怒他,但却不得不言明其中的误会,“你心里有恨但当年,是我求他纳我作妾的”
“够了!”
第175章 情非得已(三)()
她将将拉住他的衣袖;“他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你到底在恼什么——”
“我在恼什么?”
皇太极巍巍摇着头;直惘然道:“我守了这么多年;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你,完完整整的心!”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心里哪儿还容得下别人?”她痴叹。
“你若心里真的没有别人;就不该再来求情。那个孩子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我只许你看着我;想着我!”
皇太极不由分说,便将她抗起来往软榻走去;仿佛急迫地想要证明什么一般。
他一个七尺高的人;又是常年习武练下的身板,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能象征性地抵抗几分;却如牛毛细雨一般。
外头正是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滴声伴着他急促的呼吸;海兰珠知道跟他平心静气地谈不成了;唯有妥协道:“你要这样蛮横做什么?”
他将她放在床头,固执地在她脖颈间一阵啃噬般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见他发了狠,她也不再争辩,只是试图安抚他。
皇太极满脑子都是那该死的占有欲,既是气恼,又是不甘。
试问这天下,还有比他更憋屈的人吗?一次次败在袁崇焕手上就罢了,杀父、夺妻他堂堂大金国汗,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却是什么也做不了!还要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一次次大张旗鼓的奚落,摆出谦恭的模样跟他议和!现在倒好,就算是死了,也阴魂不散的不肯放过他们!真是岂有此理了!
她的衣裳已经被褪去了大半,他也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只觉怀里软玉温香,已浑然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海兰珠被他没有轻重的手硌得生疼,呼喋一声,“疼——”
皇太极这才望见了她手臂上的伤痕,恍若如梦惊醒。
他回想起宁远城下她的那一箭那时他几乎就要以为,她是真的将他视作仇敌,过后才知道,她不过是为了逼他走。
兵败当晚,袁崇焕便用大炮炸毁了他的御帐。她来到城下与他相见,只是为了告诉他,不要回营帐
想来她做得这些,都是为了他而他居然是被嫉妒蒙了眼睛,一心只想用这种方式来逼她低头屈服。
想到这里,他是愧疚难当,埋首在她胸前,再没了动作。
海兰珠见他终于是冷静了下来,才缓缓说道:“我怎么可能爱上别人?我不过是心存怜悯。”
褚英也好,袁崇焕也好她不过是可怜他们,正因目睹过他们的人生,才可怜这结局罢了。
他翻身坐起来,捏了捏前额,独自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道:“大约是我们分开太久了,我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我也知道,为君者,当怀仁含义,可我——”
海兰珠从身后抱住他,戚然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皇太极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他牵过她的左手,在那伤疤上落下深深一吻,“还疼吗?”
“五年了,早就不疼了倒是你的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