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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小孩儿”我站到他身边,箍着他右手道,“我的好八爷,求你告诉我吧。”
他斜我一眼,“真恶心”
好吧,为了探知真相,我忍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在姬兰的帮衬下我和郭络罗氏碰过头后,便调查了那封信的来头。赫图阿拉城里能帮布占泰送信的,没有别人。于是我顺藤摸瓜,找到了大妃府上送信的小厮,他才招认说信是大妃要他送信给大贝勒的。后来我研读了信里的内容,每一句都写得十分诱人,对战况拿捏精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大妃早知乌拉的阴谋,在家宴时知晓了而她在酒席父王的军事部署后,就预料这次建州会败,所以顺水推舟,和布占泰一通气,假借这封信,造成战败是大哥通敌所致的假象。”
皇太极摇头叹惋,“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大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除掉褚英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别忘了,父王的本意就是要除掉叔父,她不过顺水推舟,借败兵之名捏造通敌一说。大哥在城中的势力可丝毫不逊于叔父。”
我仍是疑惑,“但这不构成她如此设计除掉褚英的理由吧?”
皇太极迟疑片刻,瞥了我一眼道:“总之,你把这事记在大妃头上就对了,别的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既然他不想说也罢,赫图阿拉城里的秘密太多,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被挖出来的?
我换了个话题,“所以这前因后果,在大军出发之前,你就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可是我那时还没有想明白布占泰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后来我看到信中提及到朝鲜,想到乌碣岩应该在朝鲜境内,信中提到会在乌碣岩处遭遇,证明乌拉早就联络好了朝鲜人。而从建州到斐优城,在朝鲜地界之内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就是乌碣岩,还有一个就是斐优城边的朝鲜悬城,于是便把我的忧虑一五一十告诉父王,请命带兵,带着代善的余部连夜赶来支援。探子来报的消息却是两个地方都有乌拉大军,正在我不知往哪个方向支援的时候,我遇到了乌云兽”
我一边佩服着皇太极的睿智,一边却在暗自揣测着另外一件事情。
“看你好像还意犹未尽。怎么,还不够过瘾?”
“嗯”我托着下巴,“方才在战场上,我听到布占泰提到你额娘,好像还有你表姐?”
皇太极脸色一变,声音低沉道:“他是个疯子,别理他。”
“但是,他好像对你们家的事情很熟悉似的”
“哼,”皇太极冷哼一声,面色冷峻,“当初古勒山之战,布占泰被俘虏在我建州多年。亏父王对他‘遂解其缚,与以猞猁狲裘’,谁知他是个狼胚子!”
“古勒山之战”郭络罗氏同我提过,那让建州一战成名的九部之战。
“那年我才刚满周岁,还不记事,是我额娘告诉我的”他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恬然,仿佛在回忆着他的额娘。
“额娘说那一年,仗打得特别凶,她差一点以为阿玛再也回不来了。当时海西叶赫、哈达、乌拉、辉发联合了蒙古科尔沁、锡伯、卦勒察还有长白山珠舍里、讷殷,整整三万大军组成的九部联军,联合来攻打我们,兵临城下”他脸上神色幽然,“你不会明白的,我额娘是叶赫嫁来的,她要面临多大的煎熬,无论输赢如何,死的都是我们的亲人”
古老的女真部落,靠着姻亲维系着短暂的和平,确实残酷。
他低头盯着月光下粼粼的波光,笑着说:“最后父王赢了,我们都以为那就是结束了但可怕的是,一切的噩梦从那一天开始了,再也停不下来”
“噩梦?”
“对!今天你所见到的,这所有的祸事,都源自那一场古勒山之战。”
“这么说来,没有那一场九部之战,便不会有未来的大——”
我那声“清”字卡了一半在喉咙中。
不过皇太极仿佛充耳未闻,一耸肩,不准备再告诉我接下来的故事,“好了,该说说你了。这一路如何?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受伤吧?”
我将头上戴着的沉甸甸的头盔摘了下来,“我没什么好说的,一跟在二贝勒屁股后头过来的。”
“呵呵,”皇太极毫不留情地嘲笑我,“二哥该烦死你了。”
“都怪你!”我立马泄愤到他身上,“既然你早留了这么一手,当初我说要混入军中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
“你太没道理了,当初明明是你拼死也要护着大哥我拦着你不对,迁就你也不对,”他一脸无辜,“要讨好你可真难!”
“就是怪你!”
“好好好,怪我阿玛说了,大男人不同女人争辩。”
“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下子不服气了,“这都什么时代了?女人早就撑起半边天了,别天天女人如何如何的!”
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权主义者,真是一刻也忍不下去。
皇太极见我是真生气,愣了好半宿,才轻声安抚我道:“我不说便是了你这倔脾气,要不是这回让你吃吃苦头,又怎么醒悟得过来?”
“我哪里倔了?”我回眼瞪他。我明明是走投无路了。
他倒知道卖乖,摆手说道:“不倔,一点都不倔,你又知书达理又和善又贤惠又温柔又”
我终于被他逗得大笑了起来。
“不闹脾气了?”他问。
“跟你个小毛孩儿,有什么脾气好闹。”我故作成熟道。
“你还说我总是女人女人挂嘴边,你还不是成天说我是小孩儿?你自己明明也是个——”
皇太极嘟囔一句什么,指不定在骂我呢。
小孩儿都爱说自己不是小孩儿。我十五岁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那一年我遇见了叶君坤,也是那一年我找到了我人生的方向
我赶忙收起这些悠远的回忆来,“你顶多算是早熟吧。”
“你觉得我小吗?”他正视我,目光灼热,“我不小了,我已经可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了。”
说这样血气方刚的话,到底还是十五岁大的小男孩儿啊。
我回道:“和你的哥哥们比,你当然还算嫩了。”
皇太极被我一句话噎住,憋得满脸通红,愤愤道:“难不成你喜欢大哥那样,妻妾成群的”
“古代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更何况还是在关外,何况还是爱新觉罗家族?
他吃了瘪一样,没了声音许久,手里紧紧捏着战袍,说道:“那你等我长大,好不好?”
我一下愣在原地,被他难得的真挚严肃给唬住了。
天空疏星点点,河滩周围生着稀疏的营火,炊烟袅袅,伴着嗖嗖地夜风,刮在我脸上不由得冷意侵袭。我还有些愣愣的,结巴道:“你说什么?”
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边:“等我长大,我也会娶你!”
这算是表白吗?我的二十一世纪情商瞬间不够用了女真人还真是直接,娶妻这样的话,能如此堂堂正正地从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儿口中说出来而更要命的是,我——这个活了三十多年,结过婚的我,居然瞬间红了脸,不知道如何作答好。
他却接着说:“我知道你喜欢大哥那样的男人。虽然你很倔,又是个汉人,但是不用担心!你等我长大,我来娶你!”
第178章 草长莺飞(三)()
杜度与多尔衮策马赶到大佛寺前;只见大凌河的旧部纷纷聚集在山门前,大佛寺大门紧闭;外边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正白旗卫兵。
多尔衮抓着那祖可法就问:“你这是要造反吗?”
祖可法当即将佩刀拔出;扔在地上,“二位贝勒,我祖可法身为败将战俘;不敢有所抵抗;但这袁公子;我说什么也得夺回来!只要两位贝勒爷肯把孩子还给我们,什么都好说!”
“对!把袁公子交出来——”
“交出来——”
数千汉人齐声高喝。
杜度调解道:“祖公子;这大佛寺乃佛门清净之地;不得侵扰,你们要闹,也可以去别处闹——何况;这里是盛京城,真要动起武来;惹怒了大汗;你们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是被逼无奈,袁公子一日不在我们的看管之下,我们便一日不能心安,还请贝勒爷体谅——”
杜度将多尔衮拉到一旁,侧身低语问:“这袁公子当真在大佛寺内?他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多尔衮这才惭愧道:“怪我走漏了风声大汗临行嘱托过,不能放那孩子离开大佛寺半步,实在不行,就只有将两个旗的兵力都调来镇压了。”
“不行,能调解的事情,就不要出一兵一卒,这也是大汗的意思。”
多尔衮觉得不妥,“杜度贝勒,汉人狡诈,这分明是他们设好的局!以闹事相威胁,就是想逼我们松口。唯有硬碰硬,才能让他们长长记性!”
杜度连连摇头,“我有办法,待会儿我会与祖可法单独商议,若他点头同意罢闹事,是万事大吉。”
“拿不到人,他能心甘情愿的走?”
“放心,交给我吧。”
说着,杜度便自身下马,彬彬有礼地邀请祖可法单独进大佛寺商讨。
多尔衮带着卫兵,跟外头的人对峙了不到半刻的时间,杜度与祖可法二人便神色如常地出了寺庙。
祖可法没有食言,当即就让众人卸甲离去,几千汉兵一时间作鸟兽散。
多尔衮没想到他们真这样听话,追着杜度问是怎么回事。
杜度神情晦涩道:“撒了个谎,就把他们骗回去了,不难。”
多尔衮有几分怀疑,但见祖可法一众乖乖地走了,反倒成了一场虚惊。
“你方才说,袁崇焕的遗孀”
杜度冷静地答着:“袁崇焕没有遗孀,即便有,也都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地,不可能会在这盛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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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可法一众回到驻地,便将今日这前后经过都与海兰珠坦言了。
“杜度贝勒同我说了五个字——狸猫换太子。”
海兰珠愣了片刻,旋即黯生愧疚。
“狸猫换太子,便是像刘兴祚那样,诈死以逃”
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连累了杜度。她虽故意未亲自出面,他却也猜到来龙去脉,一声不吭地都安排好了一切。
一想到曾经褚英也这样为她亡命劫囚,心里的责备愈深。
在遵化的时候,她分明是劝过他了这两父子,固执起来,还真是一模一样。
“杜度贝勒的话,可信吗?”
祖可法仍有几分怀疑,当时在大佛寺,杜度口口声声说一定会帮他们救出袁公子,他也是骑虎难下,知道若是强攻,只怕是一场恶战,唯有暂且妥协。
“他没必要骗我们”
海兰珠神色晃动地摇着头,心里百转千回,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道:“祖可法,这次救出了袁公子我便再也不欠你们的了。”
祖可法未曾想她会出此言,只听她继而说道:“我欠袁公、欠祖将军的恩情,迄今为止,也算都还清了等大汗从漠北回来后,事情平息了,这些恩怨情仇,也再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了。”
“范姑娘——”
“夫人——”
祖可法的一众部下也皆不舍地望着她。宁远、锦州再到大凌河这五年下来,对着这群将士,她多多少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