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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太遥远的岁月,太深刻的回忆,真的能就此放下吗?这些日子,我不断地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太多的枷锁和负疚,让我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我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迈入了府邸。府院四下空无一人,我正出神想着他在玩什么把戏,左肩被人轻拍了一下,我下意识地往右边瞧去,竟没有看着人。我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还是在同一个地方栽了跟头。
我再扭头朝左边看去,果然看见一张棱角分明,五官英俊的脸。
我怒声道:“皇太极!”
他笑的特别风轻云淡,双手摆在身后,“你怎么还是没长进?”
我哼一声,一字一顿地冷冷道:“男人心,海底针!”
他心情看似极好,丝毫不与我计较,只宠溺道:“我这番费心,还不都是为了取悦你。”
又是糖衣炮弹!他现在说这些甜言蜜语倒是说得愈发顺口了,偏偏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迷恋这种感觉
我小声嘟囔着:“留着取悦你的侧福晋吧。”
他神色清冷,像要给我吃定心丸一般,直直地望着我,“只要我一日没有娶她,她便一日不是我的福晋。”
我心中的愁苦更甚,冷声道:“可你总有一日要娶她。”
他有些不安地握住我的手,“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看着他的眼眸中满是忧色,我有些不忍地低下头,喃喃地说:“我明白却也想不明白”
我和皇太极的关系微妙之处在于,我虽从头至尾都不曾表示过什么,但他清澈透亮的眼神,总是能看穿我所有的心思
他原本大好的心情,被我几句郁郁寡欢的话给搅得只剩惆怅,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握紧了我的手。
“筝筝,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他是第一次这样唤我的名字,语调轻柔缠绵,却带着些许叹惋,我的心为之一颤
我亦是第一次见他流露出这般困顿、无助、哀婉的神色,心中不免心疼,却口舌喑哑,竟是说不出些安慰的言语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拿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抚自己,一直在对自己说要体谅他,他是身不由己的可愈是这样想,心中的委屈就愈积愈多。
他是皇太极啊!未来的九五之尊啊!他心属天下,怎么可能会是我能够独占的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是我对他抱有的期望太高了。
我着实是于心不忍,伸手去抚他的眉心,软下声音来:“你已经够好了,真的。”
他清冽如水的眼中竟是情动,一伸手将我揽进他怀里。
古有云:四月,囿有见杏。已是到了杏树开花的时节,他的身上也带着淡淡的杏香,每一丝气息都那样温暖欲醉,令我晕眩
他声音更是轻柔,热气就吐在我耳边,“我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你了”
我乱了呼吸,有些赌气地低吟:“是你太忙了”
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道:“累”
他的语气,就像一个在外漂泊游荡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港湾,那样充满无奈和感慨。可是,明明他刚才还在对我强颜欢笑
我也累了,我也不想再推开这个怀抱了
我抬手轻拍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目光却落在了周围的摆设上。
院落到处都是崭新的,地上新铺的青砖,梁上是新刷的朱漆,墙上是新挂的红绸一切都新得那么刺眼。
如何是好我何尝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像是感觉到我内心的变化,突然将我箍紧,我肩膀被他勒得生疼,只得连连推他。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
他固执得就像个孩子,口气中带着恳求,我没有别的法子,只得顺着他的意。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缓过来些,捋着我的头发,他指尖温热,若有似无地拂在我皮肤上。
“你要失望了,叶赫不会来人了。”
他说起来倒是有几分欣慰。
叶赫的人不来意味着他成这个婚,不过是自己做戏给自己看。
“你不想见你表姐吗?”
他摇摇头,犹豫片刻又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见她,可我不想在建州见到她。”
真矛盾,我不免有几分惆怅:“不在建州相见,那就只有在叶赫相见了。”
“是啊”
他有几分感伤道:“若真是有朝一日再相见,恐怕会是建州与叶赫兵戎相见之日”
我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庞,比上次瞧见好像清减了些,大约是没有睡好的缘故,眼眶也陷得厉害。
我展颜一笑,鼓励起他来:“皇太极,振作起来,别忘了你是要成大事的人!”
他似乎惊讶我会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瞧着我,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你额娘一定也对你寄予了厚望,为你额娘,为你表姐,为你自己!不要轻言放弃!”
他盯了我半响,突然“噗哧”地笑出声来。
“有时我真真好奇,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和你装的一样!”我嘴快地接到。
他有些邪恶地挑眉,意味深长地问:“哦?那你说说我脑子现在装的是什么?”
他边说着,向前一跨朝我逼近,我有些尴尬这样的距离,本能地后退一步,后脚跟踢上一个硬物。
“小心——”
身体的重心一下子向后倒去,整个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摔了下去,腰间一双有力的手将我捞住,谁知为时已晚,两人都重重地摔了下去。
我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已是一阵天旋地转,只感觉自己摔在一片软绵绵的怀抱中,那怀抱还是方才的那种清雅的杏香
我心跳不由慢了半拍,待缓过神来,已是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眼。两人之间贴得这样近,我一手还抓着他的前襟,一抬眸便看见他清俊的脸庞,耳边能隐约听见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令我微微有些晕眩
“我现在知道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他却是含笑地望着我,说道:“装的是浆糊!”
听他如此说道,我恼得抬起手肘戳他,浑然不顾自己此刻正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躺在他怀中。
他吃疼了一声,龇牙咧嘴地,一手摁在心口,演得倒像是真的一般。
我对他这样逗我的把戏见怪不怪了,懒得搭理他,没想到他的脸色却是愈发苍白起来。
我难免有些心虚,该不会是真的弄疼他了吧?
见情况越来越不对劲,我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去拭他的额头,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他不答,面露痛苦之色,我更是急了:“喂,你没事吧?皇太极——”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一下吻住,我脑子里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他轻柔的双唇摩挲着我的,舌尖轻撬开我的唇齿,我的气息随着他吻的深入而紊乱起来。他吻得耐心却带着霸道,鼻息交融,唇舌交缠,令我所有的理智都轰然崩塌。
这和之前被偷吻的蜻蜓点水不同,这个吻,分明是早有预谋的!
他把我骗来这里,一定没安好心。我努力找回支离破碎的理智,想要从这个吻中解脱出来,不想沦陷得更深
我感觉到他身体有些异样地一颤,这才慢慢地离开了我的唇,双眼中流转了千万种柔情。
第26章 【鸿鹄歌中藏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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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如约而至。
北方夏暑总归是要来得要迟些。女真人似乎不喜好在夏日里办喜事,所以赶着天气微凉把婚宴给提上了日程。
转眼就是皇太极娶妻之日了,众人仿佛没了最初的热情。
因为正如他所言叶赫没有来人,乌拉亦是如此,这场婚宴倒成了建州在唱独角戏。
可赫图阿拉再大,毕竟比不得沈阳这些汉人的城池。何况住在内城的也就那么些人,城里的人都往新八爷府去沾喜气了,就连这文馆也是空荡荡的。我每日清闲时,就独自坐在院中纳凉,倒也悠然自得。
本以为自己能坦然地接受这一切,可心中却如同打了疙瘩,愣是觉得堵得慌。我也无处可说内心的抑郁,唯有自己晾在一边,不闻不问,落得个清闲自在。
没歇到一会,便见姬兰匆匆跑来。
她面色惨白,“扑通”地跪倒在我面前,啜泣道:“格格,求你求你救救殊兰”
我震惊地站起来,石桌上的书被我撞翻在地,散得一地狼籍。
“怎么回事?”
那日努…尔哈赤在大殿上分明是下过令的,将殊兰罚月供奉,贬为庶人,遣回原籍,可看姬兰的模样,分明是出了什么大事,走投无路了。
“殊兰她还在城里,被关在刑房里受刑!他们逼她说说是谁指使的那些卫兵一直在用刑,可她就是不肯说”
我大大地为之一惊,用刑逼供?那么朝堂之上,努…尔哈赤所说的都是在掩人耳目,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相信过殊兰的供词!
我百思不得其解。努…尔哈赤既然怀疑事情的真相,却又不明面里去查难道说,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一切?
我的脑子所有线索都打起了结,殊兰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先前,我一直以为她是褚英拉来的替死鬼,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我所想。
老八,你知道阿玛此时想起了哪首汉诗吗?
汉高祖刘邦,曾作过一首鸿鹄歌
我一拍脑袋,对了,鸿鹄歌!
努…尔哈赤在朝堂上曾念过这首诗!当日他所念用的是汉文,这说明他想向在场谙熟汉文之人传递什么。皇太极正是听了这首诗才凝重地允婚的,这之中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玄机!
我急忙去找硕色巴克什,此时他应该在文馆归档才对。
我此刻的心情复杂,也顾不得礼数,没有通禀便冲了进去。硕色在坐在案上撰写文稿,见我没头没脑地冲进来,一脸疑虑地打量着我。
我一路跑着过来,还在喘着气,一边拍着前胸顺气一边问道:“求教巴克什,鸿鹄歌何解?”
硕色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地笔,颇有深意道:“这可说来话长了”
我穷追不舍:“恳请巴克什指教。”
硕色到底不同于武纳格,不是软磨硬泡就有用的,他思忖片刻道:“城中总有些不雅之人妄自论断这大妃乃有吕后之风,依我看非也,想那吕后也是汉高祖皇帝予她的权,若非有所依仗,又怎敢公然拿太子和皇帝叫板?惹得高祖皇帝写下这首无奈至极的鸿鹄歌,大妃要与那吕后相提并论,怕是还远着呢。”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个弯子绕得也太大了吧
“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硕色摇了摇头,看来他的话只能点到为止了。
这时,书架后头蹿出一个小男孩儿来,约莫六七岁的样子,他手上捧着一卷书,一本正经道:“师姐还不明白吗?”
我正困惑中,硕色神情略有不悦,道:“索尼,不得无礼。”
那名叫索尼的小男孩儿吐了吐舌头,冲我低声道:“师姐,汗王吟咏这首鸿鹄歌,意在表明自己要先下手为强,不能沦为汉高祖一般,连自己生的太子都扳不倒!”
“索尼,为师如何教你的?不得口无遮拦——”硕色打了断他。
索尼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朝我递了个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