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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舒尔哈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可喜事总归还是喜事,一下子便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明万历三十七年己酉三月十三日子时,皇太极的侧妃乌拉那拉氏诞下一子。取名为爱新觉罗豪格。
我的心情,犹如嘴中塞了一把碎冰,无力吭声,寒彻身心。
他当父亲了,这是迟早的事情我的觉悟在提醒我,应该高兴,应该笑。要为他高兴,为他笑。可面部神经木钝的连一丝笑容也扯不出。
生活在有这样规矩的古代,让我顿生一种无力感。想到他是皇太极,心里潜藏已久的那种卑微感又油然而生。
四月。豪格满月,皇太极特地大办酒席,在八爷府宴请宾客。
宴会当日,武纳格硬是要拉我去赴宴。其实我赴宴与否,本就是无伤大雅之事,可偏偏请帖送到了文馆巴克什的手上,硕色、希福、武纳格等巴克什皆在邀请之列。
皇太极绝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甚至在我面前,他也鲜少提及豪格的事情,就连要办满月酒的事情,也还是姬兰告诉我的。
我换上一身正儿八经的旗装,让姬兰给我梳了个简单却不是端庄的把子头。我瞧了瞧自个儿这一身行头,很好,朴素却不失礼数,华贵却不喧宾夺主,这就是城中的处世之道。
我正踟蹰在八爷府门口,前来送礼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宗亲贵族,高官将领,皆身着华服,哪怕只是在内城里喝一个小小的满月酒,也一点都不敢怠慢。
王子毕竟是王子,在建州,也是人人想要高攀的身份。
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打道回府。谁知好巧不巧,一转身瞧见一位熟人。
这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建州的二贝勒,古英巴图鲁代善。
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我只好匆匆一福身道:“二贝勒吉祥。”
许久未又交集,只是偶尔在朝会是见到。今日这么一见着,倒让我想起初见到他的模样来。正逢出征,他虽身着战甲,但第一眼便给人谦和君子的感觉。相比起他哥哥的刚直,他要显得阴郁不少。
“丫头,长进不少,倒是学会请安了。”
这一声“丫头”让我窘迫不已。不知为何,自从知晓了他与大妃之间的事情,我对代善便有一种很奇怪的疏离感,总觉得他城府实在深不可测,还是避开为妙。
“谢二贝勒夸奖。”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我回避性地盯着自己的脚背。
“瞧你这模样,既然都到了,何必打退堂鼓?”
我无话好说,毕竟心存芥蒂,只有收拢表情道:“二爷多虑。”
言罢,我又请一安,准备越过他离开这里。谁知他有些痞赖地一笑,“真没想到,我大哥居然还争不过老八。”
“二贝勒的话我听不懂。”
脚下的步子一紧,我握紧拳头,吸气。
这个代善,他玩的又是哪一出?
“我们都这么熟了,还需要说场面话吗?”
代善负手轻笑,“还是汉人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
我瞳仁收缩,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你不用这样盯着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他表情坦然日若,“只是想戏弄下老朋友罢了。”
这是哪里?这是人来人往的八爷府门口,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我冷然一笑,在这种地方,他居然能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种话。随时可能险我于不义的话。
“无论二贝勒想做什么,我恕难奉陪。”
我也不管这算不算出口不逊,最好立马来几个卫兵把我拖走,判我个大逆不道之罪,我也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原本心情就极差,被他一搅合,更是差的够呛。
“看来老八把你圈禁了那么久,也没能把你的脾气给磨平了。”
“谢二爷挂念,奴才受不起。”
“这点,倒是与我那妹妹极像呢。”
代善说着,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来,眉头轩昂,还真是很容易给人以谦谦君子的假象。
若不是知道他与大妃的勾当,若不是知道他参与那些事
“二爷抬爱,奴才怎么敢和孙带格格相提并论。”
他有些困惑,带着些审度的表情望着我:“你怎么知道我所说之人是孙带?”
糟糕!这都是我在城中听来的传闻,说褚英、代善和孙带是三角恋,整个一韩剧的标准路线。没想到听他这么一提,我就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了
他紧接着就敛眉一笑,“没想到我大哥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见他这么认定,我干脆也不解释,任由他怎么想。
“大哥还是这么轻信别人啊”他喃喃,“若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你和六夫人的故事,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从他口中得知了。”
“你说什么?”
我和六夫人的故事?代善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装出很诧异的模样,“看来你还蒙在鼓里?”
我镇定地与他对峙道:“你说清楚。”
“大哥不是千辛万苦帮你劫囚了吗?难不成人带到了沈阳,却没领你见那位六夫人?”
“你怎么会知道关于六夫人的事情?”
代善靠近我一步,俯视着我的脸庞,气息近在我的面前,低语道:“在抚顺为虏的,又不止我大哥一人不过我那时仍在襁褓,早就不记得那六夫人的模样了。看到你之后,才发觉你们二人真是像。”
皇太极所知晓的我的过去,大多是从范文程口中得知的。范楠临终前,并未将这个秘密带到地下,而是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了范文程和范文采二人。
我,范筝筝。是李成梁的六夫人,和女真人生下的孩子。
这件事情,我在听过皇太极的故事后,就已经知道了。至于那位六夫人,到底是何方人物,她不仅握着陨石的线索,又是范筝筝的生母。我一定要见到她,才能问个清楚。只是自那次从沈阳回来之后,褚英再未跟我提及任何关于六夫人的事情,我以为除了他之外,再没人知晓六夫人的踪迹了,却没想到
“唉,我大哥真是一番苦心啊千辛万苦带你到了沈阳,结果吃力不讨好。其实不过是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而已,哪里需要费上力气去到那么远?哦我忘了,那个小丫鬟现在也是堂堂八福晋了”
“够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木然地望向声音的主人。
他原本在离我几步开外的地方,突然走到我面前来,示威般地攥住我的手,指尖温润。
“二弟,今天你的话有点多了。”
我目光掠过代善的脸庞,他一动不动地正盯着褚英,脸上竟有几分懊恼的神色。
“我说错了吗?”
“没错,只是,不该由你来说。”
他神情阴鸷,拉着我就走。
代善还站在原地,“大哥,我这是为你好。你要坐‘太子爷’的位置,就要有所牺牲。”
当真是针尖对麦芒,我听着胸口一闷。褚英却放肆地哈哈大笑了两声。
“谁说我想要坐这个位置了?”
第43章 【万千虚名皆是空】()
“太子爷,可以了。”
我挣脱开他的手,停下了步伐。
他表情很冷,听到我喊出那句“太子爷”,更是冷到了冰点。
“你在生气。”
我一边摇头一边自嘲:“也许你只是想对六夫人报恩,所以对我好,所以表现出喜欢我。很好,我没有生气。”
既然他早就知道我是六夫人的女儿了。遥想起第一日进城,他默默地问起我家中的事情,想必那时就已经有所怀疑,着手在查了。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知晓这件事情的,只是这几年间,他对待我的态度,完全不曾令我察觉有何不妥。到底是他的演技太好,还是我忽略了什么?
他没有吭声,如同默认,“这两者很矛盾吗?”
“完全不一样!对女人来说,感激和喜欢是不能混淆的。既是感激,你一开始就该告诉我!亏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会错意,呵”
“会错意?”他的眼神闪烁不定,“感激是感激,喜欢是喜欢,我从来没有混淆过,也从未要求过你对我愧疚。”
“所以,这就是你一贯的行事风格?无论你是对了还是错了,都可以混为一谈?和城中那些所谓的坏人们比起来——太子爷,你又好得到哪去?”
“是,我不是什么好人!今天正好让你看清我!”
他瞬间冲到我面前,蛮横地吻了下来,丧失理智般用力地摩挲着,我只觉得瞬间寒意贯穿全身,死死咬着牙关。他的亲吻狂风暴雨般地落下来,不带一丝怜惜,只有掠夺,只有占用
我死命地拒绝,死命地挣扎,却换不来他一丝停滞。我被他推得向后直退,背用力地撞到了树上,不由得吃痛一声。
也许是因为我呻吟,他稍有闪神,我趁机反手将他用了的推开,用袖子用力地擦着嘴巴,狠狠地盯着他。他双眼布满血丝,像是饿红了眼的恶狼,他不是褚英,不是我所认识的褚英这样的他,让我一阵战栗。
“你在做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指着他的鼻尖,有些歇斯底里地怒喝。
“让我失望的是你!”他也毫不吝啬地回吼道,额上的青筋暴起,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狠戾。好像就连在战场上面对乌拉的铁骑,有没有过露出过这样骇人的表情。
他扬手用力一挥,只听“咣啷”一声,一只酒罐被摔在了地上,罐子四分五裂,里头酒水横流。刹那间,酒香四溢。
他转身,忽然蔑然冷笑,“范筝筝,就算是我混为一谈。你想想你自己,你有老八了,凭什么还来要求我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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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我踢踏这路上的石子,嘴上有些忿忿地嘀咕着。
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形容。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为什么反而轮到他对我失望生气?
我又抬手开始擦起嘴巴来,气恼地想,他今天真是中邪了,估计是被他弟弟给气得疯魔了。做出这样的事来,居然还恶人先告状!这个喜怒无常的怪咖!
不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八爷府,现在估计宴席已经开始了,我再瞧瞧我自己,衣衫不整,脸上施的脂粉估计也花得够呛。
得,正好我也没想好到底去不去,干脆就趁机溜人。反正皇太极的儿子生都生了,跑不了,也不在乎这么一时半会儿瞧个究竟。
谁知步子还没跨开,又一声将我喝住。
我琢磨这今儿是什么倒霉日子,我在这个城里认识的人用一双手就能数完,怎么一晚上都让我给遇上了。
我瞪大着眼睛,万万没有想到喝住我的居然是他。
我被吓得连请安都忘了,只结结巴巴地念道:“汗汗王”
跟在他身后的文官满脸厉色,立马脱口训斥道:“大胆,见了汗王还不跪拜请安!”
我连打了几个寒噤,猛地跪下来请罪:“奴才该死,不知汗王到来”
哈赤的锦靴离我的鼻尖只有咫尺,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脚背,额上冒了一头冷汗。
谁知他却蹲身将我扶起来,他身形魁梧,迫使我不得不仰视他,让我惊讶的是,在他的脸上丝毫却没有怒意,声音平和道:“地上脏。”
我狼狈地被他扶起来,他略眯着眼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