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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骨疗伤,确实是古来有之。
可是先不说这其中承受的痛苦,便是真的承受住了这份痛苦,却也不是所有的毒伤都能够治好的,更多的,反而是在毒伤之外再受重创。
“既然你们找来的大夫,为什么还不等大夫的诊治便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人腿之上有多少重要的经脉要穴,你又知不知道,人腿上若是缺少一定的肉量,便再也无法长好了!若是你成了残废,到时候别人都说我爹是庸医,我们找谁去!”
许倾落觉得一股子郁气在胸口徘徊,只要想到前世琅晟那条残腿,想到这个男人拖着残腿一次次保护自己,想到对方被很多人包括她讽刺作瘸腿将军的那些个话,鼻子就一阵阵发酸,就忍不住冲动的训斥。
“。。。。。。”
琅晟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即便苍白如纸张却也不掩威严的俊颜。
023:气氛凝固()
皱眉,他望着这个突然冲过来夺过自己的匕首,居高临下训斥着自己的不认识的小姑娘,没有说话,却自有一股子让人下意识的觉得战栗的威严感觉。
“姑娘,大哥那里肉都烂了,没办法。。。。。。”
琅晟还没有开口,琅威先哽咽着开了口,尤其是在听到许倾落说的话之后,眼中都带了惊恐。
“阿威,你和这位姑娘先出去。”
琅晟移开了目光,对着琅威道。
琅威紧紧的抿着唇,不动弹,许倾落也不动弹。
“阿威!”
琅晟的眼神瞬间严厉了起来,琅威都快哭出来了,抽噎着一颤一颤的,就是不愿意挪步。
“他是你的亲人,我是来救治你的医者,我们都不会离开的!”
许倾落面对男人那双皱起的眉,面对男人眼眸中透出的陌生,心里莫名的又是委屈,又是不知所措,握着匕首的手都汗湿了。
许良在一边因为许倾落的态度有些傻了:“落儿,你不可对琅将军无礼,快和琅将军道歉!”
“将军,这便是小女落儿,性子倔强,不知道轻重,琅将军你千万不要计较。”
“世伯称呼我阿晟便是,这里没有什么琅将军。”
琅晟张了张嘴,无论是对着自己不熟悉的许倾落还是对着固执的眼角全是泪花的琅威,一时间都说不出什么了,他转回了脑袋,没有再看他们两个,摆手拒绝许良的敬称。
“倒是此次麻烦许世伯走这一遭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与上一世许倾落所听到的完全重合了起来。
她也是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明白,琅晟回来了。
她又与他相见了。
他的腿上还在一直流血,并且面色苍白,冷汗混合着血迹沾染在脸颊上,一张英俊之极的脸,看着都有些吓人了,可是,他还是转头又对许倾落和琅威尽力的笑了笑,笑的不是那么好看,甚至有那么一些狰狞:“待会儿可能会有些吓人。。。。。。”
许倾落的眼睛定定的落在男人不断开阖的唇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就想到了男人以前对她努力笑着的样子,听不到对方后面再说什么,眼前的画面也仿佛变换成了前世初见的那一抹笑容,直到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自然不是琅晟发出的,而是那边琅威捂着自己的唇,叫出声儿来的。
琅晟的腿实在是不能够耽搁了,看着许倾落又倔在那边不愿意离开的样子,许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够对着琅晟抱歉的笑了笑,然后,便打开了药箱,先给琅晟止血。
琅晟本来是担心许倾落被自己腿上的伤势吓到,才会几次开口让许倾落先出去,现在看着做了无用功,也没用再多说什么,只是往边上侧了侧伤腿,尽量不要让许倾落正面看到他的伤口。
琅晟伤在小腿靠上面接近膝盖骨的位置,说是在战场上中了一箭,若是普通的箭伤,只要上好的伤药,好好将养,也是能够好起来的,偏偏那箭上带着毒,并且还是一种罕见的毒。
一道三尺长的撕裂的口子,是拔出那支毒箭造成的,血肉模糊,其中的鲜血大多是红色的,却也有少许黑色的,翻卷的皮肉间,露出的是森森白骨,大多是琅晟自己往下削掉烂肉造成的。
削骨的痛苦,不是常人想象得到的。
普通人受到这样的伤势,便是不会痛的晕死过去,也是要喊叫呻吟的,而琅晟,从他们刚开始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很沉默。
许倾落没用避开,她的头一直对着琅晟,而他始终只是蹙着眉,唇边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极低极低的闷哼,若不是苍白的脸上,不断滚落汗珠,若不是那双青筋暴露,贴在床边不断张合的五指,也许,没有人看出他在忍耐着什么。
整个房间中,一时间,有种莫名凝滞的气氛。
024:我可以救他()
许良叹了口气,眼中现出了一丝歉意。
琅晟心底一沉,没有出声,只是将手握得更紧了。
琅威眼巴巴的看着许良,许倾落在看琅晟。
“你中的毒我还有些许把握,只是你的伤势却是太重,日后恐怕要落得腿疾。”
说出这句话,许良的心中也是难受,他认识琅晟,而且是很多年前便认识的,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多么艰难才拼搏到现在的一切,是经历了多少生死危机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而腿疾,会让琅晟失去一切。
琅威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唇都在哆嗦。
反而是当事人的琅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淡然:“要麻烦许伯父为我解毒了。”
决口不提自己的腿会留下缺憾的事情,仿佛只是这么短短的闭眼睁眼之间,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日后会成为瘸子的命运,一个瘸了腿的将军。
许倾落的眼睛又落在了琅晟放在身侧的手上,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他仿佛从来都很擅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沉默之下,从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所以她只能够从别的地方去揣测他的情绪。
然后许倾落便看到了,那只握紧的手,缓缓的舒张了开来,却不是轻松的舒展开,而是无力的张开。
那只前世曾经一把将她推到身后的大手,在微不可察的颤抖,从指尖开始颤抖。
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砰”的一声,膝盖重重的落地声从身侧传来,然后,便是琅威的哭泣声。
“许伯伯,求求你救救我大哥,他是大将军,他不能够有腿疾的,他还要上战场杀敌,他还要保护那么多人,求求你救救我大哥,只要能够救大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许伯伯,我给你磕头了!”
琅威的脑袋说着便要扣在地上。
“琅威!”
琅晟有些急切的喊了一声,面上再也不是淡然之色,身子便要向床下移动。
“站起来!”
许倾落替琅晟说出了他没有说出的话,她再也做不到旁观,也已经忍不住了。
她走到琅威的身边,伸手将比她矮不了多少的琅威从地上一把拉起。
琅威愣愣的,一条胳膊被许倾落拉着,膝盖还保持着有些弯的弧度。
琅晟也是有些讶异的停住了想要下床的动作,望着许倾落训斥琅威。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身为堂堂男儿,何以如此轻易便向人下跪!想要什么,便自己努力去得到,向任何人祈求,都是无用!”
琅威对琅晟这个大哥是极有感情的,可是,琅威的性格,却是真真懦弱,前世不知有多少人借着琅威去落琅晟的脸,又有多少人,通过羞辱琅威,而去羞辱琅晟。
“可是大哥的腿。。。。。。”
琅威怯懦的想要解释。
许倾落神色俱厉:“你要记得,你不止是琅威,还是琅将军的弟弟,若是你真的不能够自己立起来,真的那么轻易对人服软下跪,那才是真的让你哥哥痛心!”
许倾落还记得,那一次,琅威被一个二品官员家的公子侮辱,琅晟听到消息后提枪出府,最后,却连一枪都没有击出,因为琅威担心残了一条腿的兄长不是对方手下那些仆役的对手,所以当街对那个公子下跪求饶。
那一次,琅晟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你要记得,需要靠你苦苦哀求才会给予帮助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求,你大哥的腿,不需要你求,我能够救!”
不需要任何人去求,因为这是我欠他的,因为我想要救他。
琅晟的眼睛,忍不住的,落在了身形娇小,却站的笔直的少女身上,冬日的阳光有点点从那木质的窗框中泄出,点缀着许倾落半张雪色的容颜,她的眼睛,却比那点点的光,还要明亮:“别人救不了他,我救他!”
025:叫我许倾落()
为何从出生开始便拾起了前世的医术,便开始努力回忆前世曾经看过学过却荒废了的东西,许倾落从前想不明白,此刻却明白了。
不为自己,只是为了床上那个男人。
许良的眼睛一亮,想到了许倾落救治杨云平的手段,也许自家女儿真的有法子呢,没有多说什么,马上让开身子,让许倾落上前。
琅威也顾不得下跪了,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亮,瞅着许倾落。
惟独琅晟,他那条伤腿上露出大半光裸,大男人其实也不应该不自在,而且上面狰狞的伤口还有淋漓的鲜血,也让人不会多想什么,可是,许倾落到底是个小娘子。
在琅晟犹疑之前,许倾落已经一手按在他的腿上。
许倾落的掌心带着些许的凉意,琅晟的腿动了下。
“我有把握救治他的腿伤,不留后患。”
许倾落的手在琅晟的伤腿上仔细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之后,肯定的道。
琅威自然是满面的欣喜,这个时候,他不管许倾落说真的还是假的,也不想连许良都治愈不了的伤势,许倾落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子便能够治疗,只是一个劲儿的对着许倾落道谢。
许良抚着自己的胡须,也放下了心,琅晟不止是他的故人,更是能够击退漠北守卫边关的将军,无论是为公为私,他都希望琅晟好好的。
只有琅晟,表情有些僵硬,因为:“许姑娘,你可以先把手从我腿上拿开吗?”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许倾落的手,确实是在他腿上停顿的时间太久了,方才对方还在他腿上揉捏了好几下子,让他心里觉得怪怪的。
“啊?我要仔细确认伤情才能够知晓怎么用药,有什么不对吗?”
许倾落很是自然的将搭在男人腿上的手放下,掌心有些许的湿,莫名的遗憾。
琅晟看着许倾落无辜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感觉多了,眼中现出了歉意:“不,并没有什么不对。”看来是他想多了。
对着琅晟歉意的眼神,许倾落耳根发热,转过脑袋,面对许良:“爹爹,虽然我能够救治琅将军,但是却需要几日的时间,需要随时根据他的伤势改变药方用量,我们家中现在也不适合收容病人,不如我先留在这里几日如何?”
“这。。。。。。”
许良沉吟,许倾落还是未嫁女儿家,留在这边几日,有些不好。
可是,正如同许倾落说的,府中这几日可一点儿不太平,可以称得上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许家,尤其是许倾落,更是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