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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妃竹笛
不禁冷笑。
这小狐狸,虽在俗世间落了个妖媚风骚的坏名声,可明漪接触后才知晓,她固然是风骚,但那些腌臜传言却大多是求而不得心生怨憎之人恶意传播开来的。原本她也觉得这种狐狸精不学无术,肚中无墨,只知搔首弄姿,魅惑人心,可和屠酒儿稍稍熟络起来后,明漪才了解这种看法实乃大错特错了。
屠酒儿这只狐狸,深谙兼顾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爱读书,喜论诗,好喝酒。生性恣意洒脱,万事随心而走,处世为人丝毫不为条框规矩所累,最喜欢端着酒碗去听茶楼说书,或拍着酒坛和书生们高谈阔论诗词歌赋。由她总递过来的信笺也可看出,她偏好捯饬这些东西,连传个信用的洒金熟宣纸、上品极黑徽墨都是非常有讲究的。
死之前,明漪能在对屠酒儿毫无感情的情况下,还可装模作样地与她在一起那么久,也是因为屠酒儿并非一个肤浅的狐妖。她除了那副骚包模样外,还有头脑,有见地,也有内涵,倘若她们没有生为天敌,明漪倒觉得,做个好友也是非常不错的。
明漪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信笺。她记得,原本的过往轨迹中,她没有搭理这封信,后来忙起来,也完全忘记了去回屠酒儿一声。
如今,不如去后山看一看。既然得以重活一趟,好歹也要见见之前没有见过的事与物。
大道不得偏离,细节总可走走异处罢。
明漪将那张信笺放入袖中,整理澴洗一番,出了门去。
将将走出百尺不到,便有一蓝袍少女迎面而来,见了她恭敬地作揖行礼:“明师姐好。这是去哪里?”
这少女名叫柳逢雪,十七岁,同出一门,相识十年有余,向来和自己比较亲近,关系较旁人要好许多。有些和别人说不得的话,和她都是可以说的。
第69章 毁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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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酒儿左右环顾一圈;跳上跳下地找个能舒服待着的地方,房檐上踏一圈太硌;石桌上趴一趴太冰,墙角里的灰简直能把她染成灰狐狸。找了一大圈;还是选择卧在了明漪书桌靠着的窗台上。
明漪在屋里,伏于案头抄写南华真经,屠酒儿在屋外,安静地坐在窗台边沿上;温柔地看明漪笔下的字。她们之间就隔了一扇薄薄的窗户,里面的人不愿开,外面的人不能进。
恰是三月寒流途径此地;天上又开始降雪。早先屠酒儿来的时候还下得小,时间轻易过去;不经意间已是傍晚,雪已越来越大;被风搅着斜斜卷入檐下。
冷风由窗棂缝隙吹到书案上,掀起宣纸一角。明漪后脖子被这股寒意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放下笔,摸着胳膊看了看窗外;目光掠过了坐得端端正正的小狐狸;落在那些正在下落的鹅毛大雪上。须臾;她抬起手。
屠酒儿眼睛一亮,眸中带着希冀向前迈了小半步。
那手却只是拉住了窗栓,冰冷地往回一拽,将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
屠酒儿的耳朵耷拉下去,软软地瘫在狭小角落里,吐出舌头一点一点舔去落在自己皮毛上的雪花。
忽而想到一个诗人曾这么写雪——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可白云也有这么凉么?
她身为妖,本不怯惧霜雪之寒,但起先因为急着进来,已被后山的慑妖符咒狠狠伤了一道,现在待着的地方又不是能妥善养伤之处,更甚有各种道家法器照着,只会让她的身体更加虚弱。选择维持狐形,亦是因为这一身皮毛比那身薄衫更能抵御寒冷。
屠酒儿被寒风冻得直打哆嗦,她觉得很难受,像是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灌进了脑子,重得让她抬不起头。
雪下了很久,到后来她已经不再去舔掉那些雪花了,仍由它们粘连在自己的细毛上结成一块一块的冰疙瘩,而窗户那一边亮起了温暖的橙黄色烛光,映着那人清冷的轮廓在窗纸上微微跃动摇曳。
她心里蓦地很难过。
或许对于她来说,最悲哀的事不是自始至终都沉沦在黑暗中,是明明可以看见她要的光,明明可以看见那个她想要追随的人,却似乎永远都不可能与她并肩。
得不到的希望,比单纯的绝望来得更伤人。
“阿漪,”屠酒儿艰难地抬起半边脑袋,毛茸茸的爪子轻轻地搭上窗框,气若游丝,“阿漪很冷。”
明漪会不会听见呢?
“阿漪,我要是生病了,你一定要记得把我藏起来,不要叫阿蛮找到我。”屠酒儿有气无力地把脑袋放在爪子上,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昏过去,赶紧交代后事,“她要是知道我病了,就会告诉大哥大哥会找你的麻烦,阿爹也会”
映在窗纸上的剪影并没有什么动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病的,也不是故意给你惹麻烦的你、你就把我随便扔个地儿,实在不行就扔到后山去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那人影写字的动作好似顿住了。
“阿漪”
还未等小狐狸这句话说完,那边就传来一声笔杆子与笔搁接触的清脆碰撞声,听起来竟是满满的不耐烦。下一刻,就见那人向前倾了身子,吹灭烛火。
一阵轮椅滚动和衣物窸窣之声,听上去是宽衣上床了。
屠酒儿只觉心底一片冰冷,和她的肉骨一般被雪虐风饕。她怎是那种不要脸皮目空一切的人?事实上,因着她那张冠绝三界的皮相,她恰是最要脸面和尊严的。即便她愿意为了追寻想要的事物去包羞忍耻、苟合取容,但她的心终究不能装聋作哑,该疼的时候比谁都要疼。
这心疼,疼起来就奇妙了。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没有任何直接摧残,单单因为那一股子情绪,它就真的可以一抽一抽地痛,痛得连呼吸都是抽搐难忍的。
屠酒儿卸了浑身气力,蜷缩起来捧着自己那颗脆弱的狐狸心,疲倦地合上眼睛。
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夜愈来愈深,雪却丝毫不见小。
狐狸身上与周围的霜雪不断累叠,加上它本身就是白狐的缘故,很快便和白色的雪彻底融为一体,打眼儿瞧过去,只会以为那里储着一堆再普通不过的积雪,无甚异样。
已到了午夜子时。
所有人都该陷入了或甜或苦的梦境。
木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风卷着碎雪蜂拥吹到那个坐在轮椅里的女子脸上,撩起那还未来得及束起的青丝。她拢了拢肩上随意披着的大毛氅子,有点困难地顶着风控制轮椅慢慢挪出门槛,雪实在太大,这一点点短暂的功夫,她的睫毛上就结了一层霜。
明漪把着轮椅滑到窗台边,握着木轮的手被冻得发红,骨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她轻轻抬起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探了出去。
把那里的积雪一捧一捧地掬在手上洒掉,将小狐狸从雪堆里挖出来,又仔细地把狐狸身上黏连的冰渣子一块一块剥下,剥不下来的,她就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先暖化。
明漪看着呼吸微弱的屠酒儿,目光中是满满的复杂情绪。许久,她再一次探出手去,罩在屠酒儿天灵盖上方,用自己的真气进行刺探。
原来是真的
已经迫切到不惜损耗几年的修为,只为早那么一点点见到自己么?
明漪思索了很久,闭上眼睛,复又缓缓睁开,蕴起浑身真气向手掌流去,隔着那微薄距离传入屠酒儿的身体里。
她不是普通地传送真气,那么多的真气凝在一起,便是在活生生地舍弃修为。
虽然以她现在的造诣,身上的真气远远比不上妖族的真气精纯,但她一共也才修道没多久,赠出这么两年修为的比重与意义,是不可同妖族的两年等量齐观的。
换言之,损害两年修为对于屠酒儿这种活了成百上千年岁的妖来说,数字实在太小,就是有所破坏,也和在牛身上拔根毛差不多。可对于明漪这样统共也就修炼那么几年的肉体凡胎而言,两年修为,足可以把她的实力打到柳逢雪之辈下面了。
于掌门大弟子这个身份,于掌门师尊的厚望祈盼,于整个玉虚的继承,她当然知道是怎么样一个无法忽视的毁灭性打击。
但她再活过来后,最不愿的,便是再亏欠于她。
。
明漪晚上睡得并不好。
辗转了几个时辰,她实在躺得难受,身体的瞬时亏空令她五脏六腑都是灼烧难耐的,天还未亮就穿好了衣服坐上轮椅,向玉虚宫的大厨房那边去。临走前多看了一眼窗台,屠酒儿睡得正香,显然状况已好了很多,身上暖得连雪都存不住了。
雪还在下,但明漪却没法儿打伞,她两只手都得把控着轮椅。等半个时辰后,她千辛万苦到了大厨房的时,头发都被染成了花白。
这个时间点儿,厨房里只有一个守门的季鱼清。
季鱼清此人比明漪年长七岁,早她几年拜入霄峡门下,算得上是明漪的师姐。她本来是霄峡打算培养的掌门继位者,但季鱼清这个人太懒散,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喝喝玩玩闹闹,闲心思很多,且资质也不属上上乘,于是在明漪出现后,霄峡就果断放弃了季鱼清,选择培养明漪这个又死板又正经又有根骨的“好苗子”。季鱼清逃过一劫,简直对师尊的这种始乱终弃求之不得,乐呵呵地跑到厨房这边来当值了。
故而她对于明漪,不但没有该有的憎恶,反而抱着几分感恩,感激明漪替她受那些非人遭的罪,平日里给她乘饭都要多舀两勺菜。
“哟,明师妹。”正靠着门边打盹的季鱼清被轮椅碾地的声音吵醒,看见明漪过来,她忙起身打招呼,“你看你,近来腿不好,就别亲自往这儿跑了,想吃什么托人和师姐知会一声,师姐给你送到住处去呀。”
“季师姐,恕我无法起身行礼。”明漪很有礼教地颔首。
季鱼清笑道:“这又没有旁人,你瞎客套什么。是饿了么?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有劳师姐,随便做一点就好。”明漪话语间有点拘谨,目光更甚有躲闪之意,“多放些油水,麻烦了。”
第70章 平行线()
购买比例达90%既可正常阅读;不达比例请等待72小时后再来哦琼华没搭理,径自走进去了。
大殿里人不多;霄峡仍坐在掌门主座上,旁边立着洛木和吴砭;而下面的四把客座椅只有两把坐着人,分别是乾阳、李承安,这二位都是玉虚宫最德高望重的道长,亦曾是霄峡同辈的师弟。琼华却没功夫关注这些,只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百无聊赖地用指头轻轻敲桌面。
尔后明漪也进入这里;给在座的长辈行过礼后,就准备去坐那剩下的唯一一把椅子。
琼华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后生;你师尊没教过你看到护山神该如何作礼么。”
明漪觉察出琼华是有意为难;虽不知为何;但还是遵循礼教抱拳一拜:“拜见尊驾。”
“按理说;我与你师尊地位一般;你平日里见到你师尊;也是这么随随便便抄着手弯个腰?”
明漪抬眼看了看琼华,见她面色如往常温和;丁点儿也看不到刁难刻薄;自己自然不能无端发脾气抗拒,只得乖乖撩起衣袍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俯身磕头:“拜见护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