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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里都是泪水,第一句话就问道:“萝丝呢?提姆呢?”
埃文低低叹息,说道:“提姆中了诅咒,我们正在想办法。其他一切……都在好转。”
康纳一言不发,疲惫地靠在洞壁上,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埃文点清了人数,这里包括康纳有八人,全都是渔民。
埃文抽空去看巨石上坐着的那个傻子,这一次不管他怎么说,高山就是不肯跟他走,固执地坐在巨石上看着海,连看都不打算看埃文一眼。
圣骑士无奈领着幸存者回到村里,见到村中唯一亮起的一处篝火,竟然坐着两个人。
修伊特和塞西斯坐在篝火旁边,气氛看起来有些沉凝。
埃文不明就里,安慰幸存者暂且休息后,就走出来坐在篝火旁与他们一同守夜。
“塞西斯,你怎么在这里?”埃文问道。
修士闻言回道:“我……你们出发后不久我才做了决定。帕拉丁阁下,我跟着他们回莫阿城的作用不大,我觉得也许这里更需要我……这些幸存者需要我,你们也需要一个牧师,阁下,如果要应对一名邪恶的法师,你们会需要神术的帮助的。”
埃文不由地看了修伊特一眼,即使他知道修士口中“邪恶的法师”是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灰袍格雷——而不是修伊特。
修伊特无动于衷地拨弄了一下篝火:“修士先生,你管好这些渔民就可以了。明天一早我和埃文独自出发。”
“但是……”
塞西斯说到一半,修伊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冷冷道:“不要以为这是在玩什么小孩子把戏。修士先生,你的‘治疗轻伤’之类的神术毫无用途,你跟着我们去面对一名大奥术师根本就是送死,不但送死而且很容易就做了拖油瓶,明白吗?”
他犀利的言辞毫无疑问伤害到了自告奉勇的修士,塞西斯几次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我明白了,银火先生,我……先去看看幸存者们。”
塞西斯走回身后的房中,埃文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何必对他这样苛责,修伊特,他也不过十七岁。”
“你对他太宽容了,埃文,这样会助长他的不自量力,如果给他留下一丁点希望,他就会想办法凑过来……然后轻易丧命。”修伊特淡淡说道。
埃文听出他并没有动怒,只不过是用一些手段来吓走年轻的修士……也许本意便是保护塞西斯远离危险。
圣骑士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莫名想道:这队伍真难拉扯……法师隐姓埋名不能暴露身份,德鲁伊逼着牧师道歉不然不肯出山,牧师比小孩还倔强……
想着想着,埃文又叹了口气。
他开始怀念起他亲爱的战友们了,他们经过那么多年的磨合,实际上还是会有些小打小闹……然而即便是小打小闹,现在竟也成为了值得怀念的往事。
幽幽长夜,篝火噼啪轻响的声音单调得令人困乏。
埃文听到屋内传来修士的祷告声,家破人亡的渔民们的恸哭声逐渐停下了。
断续还是会有痛苦的声音传来。
而身边的修伊特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枚叶片,放在嘴边悠悠吹了起来。
第20章()
这首曲子从幽婉的声调开始,承接出逐渐壮阔的景象,仿佛细水合流出奔腾不息的玛瑙河,又仿佛是从遥远哀伤的回忆里走出,去往气象开阔的未来。
埃文安静地听着。
这枚小小的叶片承载不了多少音调,修伊特所吹也没有什么技法可言。
但是这首曲子里,埃文听到了令人动容的希望。那是让哀伤止息、让力量传递下去的希望。
当修伊特停下来静静擦拭这枚叶片时,埃文问道:“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法师的嘴边流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却又很快隐没:“这是‘异教徒’的歌,圣骑士。你知道秘都崔斯特吗?”
这是埃文第一次听见自己熟悉的地名,下意识回道:“我知道,位于玛瑙河的南方,拱卫帝都的双星之一,秘都崔斯特是所有施法者梦中都在向往的地方……绯红曾经在里面有一座属于他的实验室。”
关于过去的回忆便忽然涌入了圣骑士的脑海,他摇了摇头,莞尔道:“抱歉,你不认识绯红。我只是忽然想到他了,他也是一名法师。”
“你见过崔斯特,埃文?”修伊特问道。
埃文露出些许笑意:“是的,我也去过。我见过崔斯特数以百计的宏伟法师塔,还有高高悬起在天空中的星辰研究所,每年时长两个半月的秘法集市——即便开放十二个城门都无法分流涌入集市中的人山人海。每次去崔斯特的时候都必须准备一大把金币,团里该死的法师可以把他半年挣的钱在半天内败得一干二净,然而不要脸地问我来借……”
圣骑士停顿了片刻,忽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这是修伊特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似乎那对翡翠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令人愉悦的活力——像一个真正的年轻人一般。
修伊特背后偷偷摸摸地探出来一个脑袋。
瘪了不少的魔灵路易斯嗅了嗅埃文的气息,它现在只有修伊特的半个手掌那么大,愣头愣脑地钻出来时,让埃文吃了一惊。
路易斯回头看了眼修伊特,晃晃悠悠地飞在埃文面前,转了两圈——埃文于是得以将它看清楚。
这是个圆得像球一样的半透明生物,长相……呃,有点丑。黑乎乎一团的脸上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两道刀疤,一左一右地撇在那。
“它是路易斯,你之前从火场救回来的东西。”修伊特面无表情地随手一抓,把魔灵捏回到手上,接着嫌弃地抹了抹它的脸,“被火烤过之后变黑了不少……更丑了。”
哦,魔灵有些伤心,被法师来回擦脸的时候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埃文想了想,伸出食指头轻轻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其实……挺可爱的。”
路易斯陡然膨胀了一下,接着发现自己反应太大,又连忙缩了回去,躲在修伊特的巴掌里面。
圣骑士心道:丑萌丑萌……的。
修伊特摇了摇头,道:“再说一些关于秘都崔斯特的事情……这家伙应该也是被你的故事吸引出来的。”
魔灵扭了两下,算是点了头。
埃文好笑道:“我可不是吟游诗人,没有太多的辞藻来描绘那座城市,你们真的想听我说故事?”
修伊特将路易斯随手丢到半空中,抬眼与埃文对视了片刻,低声道:“说吧,圣骑士。说说崔斯特之树的故事。”
从他的紫色眼眸中,仿佛流露出一闪而逝的悲哀,这是埃文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神色。
魔灵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在半空中绕着他转了两圈,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埃文回过神,有些怔然地看着眼前跳跃的篝火,说道:“崔斯特之树……就种植在秘都法术学院的奥术研究所中央,我没有去过奥术研究所,不过崔斯特之树长得太高,隔着内城的城墙都能看见它的树冠——上面悬浮着很多研究平台,除了研究平台之外还有悬空的观察台,每年有三天时间可以供人参观。
“这棵树……每隔几年就要变一次颜色,我头一次看见它时,是粉色的,我还以为是满树的樱花……后来它正好开始落叶,整座秘都、漫天满地都是她的叶片,从城北流淌进来的玛瑙河支流会覆盖满粉色的叶片,当它流出秘都时,就变成了一条粉红色的河流。
“绯红说都是那群奥术师和生命研究所的人没事在搞鬼,整天都对着这棵树研究它究竟是怎样活了这么久的,对它做实验,对它恶作剧——而崔斯特之树温柔地接纳一切,当它承受的魔法力量达到界限时,它就会变色,然后将这些力量储藏在叶片中,凋零出去……当春季再次来临时,它会重新焕发活力,得到一场新生。关于崔斯特之树的叶片蕴含幸运魔力的说法,大抵就是因此传出去的。”
这场回忆在埃文娓娓道来的话语中告一段落。
修伊特摆弄着他手中的叶片,这枚叶子像其他任何榆树叶一样普通,狭长,轮廓分明。
法师低声说道:“我的手上,就是一枚崔斯特之树的叶片,通过特殊魔法保存下来。它辗转经过很多人的手里,才最后成为了我的收藏。”
“可惜我当时没有保存下来粉色的叶片。”埃文笑着说道,“听闻粉红色也是非常罕见的,到现在大约也能卖不少钱?”
“价值连|城,圣骑士。”修伊特淡淡说道,“当今世上,再也不会有新的叶片诞生了。我手上的这一片,来自三百年前,最后一批健康的树叶。”
埃文的笑意逐渐收敛了起来,低声说道:“抱歉,我不知道……那棵树已经死去了么?”
大奥术师拧动手中的叶梗,看着这一枚历经了三百年时光的普通树叶来回旋动,低低说道:“距今七八千年前,教廷开始第一次围剿秘都崔斯特。七年后外城被破,崔斯特之树成为内城的保护|伞;当时的法师守了这座魔法之都十二年,终于被叛徒所击破,整座秘都被教廷付之一炬……那也是第一批被烧死的法师——他们称之为‘净化’。”
圣骑士沉默了下来。
法师继续说道:“崔斯特之树没有死,第二年春天,它从灰烬里生出了新枝。三十年后,秘都崔斯特光复。又一百余年后,教廷再次覆灭了秘都,崔斯特之树被几千名劳工日夜砍伐,始终屹立不倒,最后由当时唯一的龙骑士带领着无数骑士,硬生生将其拉倒……崔斯特之树的树干现在仍倒在废墟中,至今没有腐朽过。
“又过了几千年后,崔斯特之树遗留在土地中的根系再次发芽了,它从一棵小树苗开始成长,当时遗留的法师成立了‘光复会’,秘密地培养崔斯特之树,他们蛰伏了八百年,最终重建了秘都崔斯特。
“就在距今三百年前,教廷再次开始了‘圣战’。最后一位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带领的队伍攻破了秘都崔斯特。崔斯特之树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八千年的历史,几次浮浮沉沉,说起来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繁盛与衰落,荣耀与绝望,就被轻描淡写地叙述完了。
修伊特对埃文说:“你见到的应当是最初的崔斯特古树。它自由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在最辉煌的时期,见证了秘都崔斯特最辉煌的历史,然后才随之一起落幕。”
埃文发出一声百味杂陈的叹息:“八千年……”
“八千年了。”修伊特说道,“法师依然在努力挣求一丝希望。每一个法师都想亲眼看见秘都的荣光,都想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能够自由追求真理,而远离所谓的信仰之争,远离被追逐捕杀、被迫隐姓埋名的日子。”
“这曾经是每一个法师都拥有的日子。”埃文低低地说。
修伊特淡淡地笑了起来,这笑容中并无苦涩或悲伤,只是有些许感慨地说道:“圣骑士,你从一个黄金的时代,跌落进一个黑暗的时代了。”
大奥术师将崔斯特之树的叶片仔细地收起,接着取出了一个盒子,说道:“这件东西本该在今天上午就交给你,但你出去找德鲁伊了……下午时我对它做了一点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