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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轻轻抚平衣摆,白安一路走进去,裸露的皮肤接触空气,有点凉。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排沿墙放着旧椅,灶清锅冷,笼着废墟之感。
全然不像一个住人的地方。
蓝眼睛的少年忍不住了抬头,看了眼老人。
仍然脊背笔挺,仍然模样倔强,锋锐的刺人的眼睛里,却透着股沉淀久远的,苍凉。
白安突然就意识到,他与自己一样。
他无家可归。
猛的,他的心就软了下来,不那么抗拒了。
坐堂正中央,几把旧椅一拖,横桌一放,两人旁观,两人对坐。
洪老御医随性两指探出,准确的摁在白安的脉门上。
随即,他侧着半闭的眼,静静的沉默,只有一只手,稳健的在白安小臂上移动。
半响,他声色微微的变化了,转过眼来,带着些怀恋惋惜的模样,摇了摇头,叹:“悲伤肺,郁成癌。”
“你之前那身病,确实有先天原因,病灶的位置和你爷爷一模一样。”用喑哑的声音清晰的叙述:“但先天只是隐患,你们家这肺癌,一般紫色到中年才会爆发。”
洪老爷子静静的看向白安的眼睛:“你这肺癌来的这么早,大约是得自于悲郁交加。”
说起病理,这人的神态脾性,便与先前全然不同了。
医者风范,温凉淡定,不急不徐。
悲郁交加的,自然是原主,从记忆里体味过那种感情的白安,眸光微微起伏。
他嘴唇动了动,张口又闭上,心中叹息一声,最终却只是问:“您认识我爷爷?”
不由自主的,白安用了敬称。
“啊……”老人低着头,花白的头发被齐整的束成咎,神色里怀了点唏嘘,眉尖复杂又怀念的那么一皱:“认识。”复的又舒展开来:
“三十年前,我还是你们白氏医药的顾问,相当于半个背书人。”
这回,连一旁的洪梆和林远都惊了。
三十年前,两人都还是十岁上下的小孩儿,什么也不懂,也没听说过这些事。
实在想不到,这位孤僻出名的圣手,和白家,曾经还有过这等渊源。
“三十年前……等等!”林远忽然睁大了眼,面色有些震惊,有些不确定:“您与白老夫人……”
老人意外的瞧他一眼,面色寡淡,摇了摇头,不愿再说。
林远生生将心里的疑惑按捺下去,顺着他的意,闭口不言。
洪梆憋着张不在乎的脸,内里却是百爪挠心——他这位二爷,可是终生未娶的!
那老爷子将手一收,整了整袖袍,再看向白安:“那医院手术做的不错,没什么乱子,就是伤了身,你这副骨架子打里都是虚的,要好好调理。”
他执起桌上洪梆备好的小豪,添了墨,掀起手腕便落了笔。
黄精六钱、百合二两、川贝十三……
行云流水,笔锋嶙峋。
林远叹了一声:“好字!”
写完,搁笔,老爷子抬头目光又黏在了白安身上:“从明日起,我搬去你家住。”
洪梆:“!!!”
林远面无表情,满心震惊:“呵呵。”
当事人反应的最慢,白安整个的一脸懵逼:“……哈?”咱们什么时候熟到这情分上了?你都能一句话登堂入室!
然而不等白安反对,洪老爷子眼睛一眯:“你这身板太弱了,我出手,亲自去监督着你调理。”
林远一口答应下来,并表示了十分的欣慰和诚执的感谢。
洪老爷子俾倪了他一眼,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向着门外望了望,回身淡淡朝着洪梆吩咐:“我这孙儿今天赶了不少路吧,他的身子骨折腾不得了,你去厢房里备两床被褥。”
又看看向两人:“天色晚了,今儿就留下住一晚吧。”
白安洪梆林远齐齐转头,望了一眼外头艳阳高照的天:“……”
您老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的好吗?您想过这天的感受吗?
可事实是,面对都能以胡说八道来达成目的的洪博老爷子,谁也顶不了缸。
晚饭,老爷子亲手烧了一桌药膳,满院的香气都快透出去了。
皇宫里混迹过的老把式,再怎么暴脾气的,都有几手哄得了贵妃公主自动吃药调理的本事,这么一出,相当是御膳了。
吃饭的时候,几三个见识过不少山珍海味的有钱人,将脸埋在碗里就拔不出来了。
舌头都恨不得一起给吃了。
老爷子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白安,见他喜欢这桌吃的,混浊的眼珠里,也含了些欢喜的意思。
一顿结尾,洪老爷子将一块骨头丢到桌子底下,对趴在脚边老黄狗叮嘱:“以后,咱们又要搬出去。”他指了指白安:“这是我孙子,你要认识。”
那狗眼神轻描淡写的省略过了两个大人,放下口中的骨头,站起身来,矜持而认可的对白安点了点头。
被狗无视了的洪博和林远:“……”
白安一脸空白:这狗是成精了吧!
最后,面对舍不了的美食,白安最后一点坚持的节操也悄悄丢掉了。
为了这一口饭,天天和这老头住一起也值了,而且他也反对不了不是。
那就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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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让其响彻(终)()
第四十一章让其响彻(终)
夏日的夜晚,本就是极为闷热的,况且在这平均温度三十四度的境地中,老房子里居然还没安空调。
然而,就是在这样听来都让人觉得苛刻的条件下,术后极容易出虚汗的白安,用炉子烧过的井水洗过澡,躺上那床有点破烂的凉席,居然没感觉到热。
他抿着薄唇,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顶上的圆木房梁,越发觉得着房子里,似乎比外面要森凉许多。
白安挪了挪身体,裸露在t恤外的皮肤,硌着刚擦过的冰凉竹席,甚至贴上了点儿冷意。
默默的听着外间阵阵的虫鸣鸟叫,白安将身旁的薄被套扯了扯,盖在身上,胳膊一交叉,懒懒垫在头下,漂亮的蓝眸子里,也微微粼出怀念的情绪。
身下的木床,有时随着翻身的动作微微吱呀,如瑶琴在夜溪边浅浅和弦,像一种寂静的絮语,温和而苍老的安慰。
他漆黑的睫缓缓合拢,静静的、安定的闭上了眼。
这种仿佛回到了东北老房子里的感觉,让他,很是心静。
花草的芬芳、泥土的气息、松木的清香,和着蟋蟀习习的长唤,温软绵长的缠绕进他的思绪里。
昏昏欲睡。
“恨……相逢巳太迟……,相逢……别……离。”
半梦半醒的时刻,白安模模糊糊的听到,外面似乎有个声音,在幽幽地唱着什么。
“水流…幽谷……花落如雨……”
“无限情别离。”
这声音,是一种很是苍凉的喑哑,脉脉的不成调子,却莫名的,认人有点熟悉,有些伤感。
“白石为凭……明月为证……我心…早相许……”
深山老林,半夜三更,带着幽怨的古词远远近近的飘来,本就是件很让人惊悚的事。
恍惚着,不知道挑逗了脑子里的哪根弦。
白安猛的一下就惊醒了。
这时,正正好的听见那声音唱到:“今后…天涯愿长相依……”,他整个人哗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结果这一下用力过猛,又扯到了胸前的伤口。
这回,难受合着从屋外飘进来的“爱心永…不移……”,白安脑子都还蒙着,整个人又悸又疼,浑身硬生生渗出了一身冷汗。
那外面的声音却全然不体谅他的痛处,还在咿咿呀呀的唱……
“为君断肠,为君断魂,谅君早知矣……”
唱到后头,那沙哑难的听声音,甚至旁若无人地提高了一些:“恨重如山…命薄如絮……白首更难齐!”
最后一个“齐”字,愣生生的被那锯木头似的嗓子,咬着唱出了悲怆至极的意味。
莫名震撼。
疼痛过去,白安轻轻抚着胸口,慢慢缓过神来,脑子也渐渐的清醒了。
而后他谨慎的侧耳听了半响,惶然怔了怔,突然就想起来,这是谁的声音了。
心中一定,安下的心脏却有滋涨了好奇,半大的小子,暗搓搓地就这么升起了八卦之心,于是他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白石为凭,明月为证……我心早相许。”
“天上人间愿常相忆……”
“爱心…永不移!”
真真是,越听越熟悉。
白安深索了一下记忆,这是……《魂断蓝桥》的歌词?这熟的不能再熟的名字,让他不禁恍惚了一下。
这个世界,也有这首歌啊……
待他回过神,再探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声音却已经消失了,只余树叶在夜风里耳磨厮鬓的沙沙絮语。
“……”
怔了半响,老人唱词的调子不知怎地,就在他脑中不断回旋起来,落落寞寞的调子,与原曲的意思一点也不合。
只是琢磨着老人几乎安放进每个字眼里的怆然与缅怀,白安突然就长久的,默然失语了……
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洪梆口中“这位,也是个苦命人。”的含义。
这整个儿硬邦邦蒸不烂锤不破,闷扯着他做孙子的臭脾气老头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白安晃了晃肩膀,不声不响的躺回床上,轻轻翻了个身,听着咯吱一声,湛蓝分眼睛里,有叹息流泄。
这场盛世陈酿的年月里,又有谁的身上,没些苍老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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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重眠,好梦一场。
待到朝阳烈烈之时,白安已经坐上了回去的车。
只是来时的三个人,这趟却变成了四个。
哦,不,大概该算作五个,还得加上一只狗。
白安和洪老头儿并排坐在后座上,老黄狗刀子躺在他们脚边,大模大样的横占了整块毯子。
心里叹了口气,白安目不斜视的盯着手机看,也不管这么着会不会晕车了。
没办法,旁边的老头已经目不转睛的盯了他半个小时了,别说白安竖了一身白汗毛,连前面两个看着这场景都特么的很有些尴尬了。
开车的洪梆瞄了瞄后视镜,整个的都有些坐立不安,洪中将在部队里“见多识广”,这会儿脑神经直在歪掉的道路上狂奔,大有一去不复返的趋势。
哎呦我这二爷六十四岁未娶啊卧槽,不会是个基佬吧!
想到这里,一米九二的汉子打了个哆嗦,心声都汇聚成了一个音节浪潮:“噫~~~~~~~~”
直到十分钟以后,白安在洪老“慈祥”的目光照射下实在忍无可忍,怒摔手机(╯‵□′)╯︵┻━┻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卧槽看个男的看半个多小时也太变态了吧!
“我有那么好看吗?!┻━┻︵╰(‵□′)╯︵┻━┻”
洪老爷子晃过神来,听了他的话,轻蔑而嫌弃的俾倪了他一眼:“你好看?好看个屁!”
他的目光在白安五官上走了一圈,眼神又带了些怀恋和悠远:“只是觉得,你五官长得有些像你的奶奶罢了。”
这话刚说完,白安几乎清晰的看到了那老头儿别过去的老脸上,显出了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