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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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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公子回道,“好酒,可惜我量浅,无法多饮。”

    赤魃见他仅饮了半杯,存心挤兑,“昭越有句话,喝不了酒的男人掌不了事,看来果然不错,难怪你被追得走投无路,躲进神教中来。”

    青年公子对嘲讽半点不怒,依然微笑,“确实是我无能,赤魃大人见笑了。”

    阿兰朵听得大为不悦,灭蒙咳了一声,蹙着眉缓了场面,“公子是客,不妨放开心怀享受,昭越的歌舞虽不比中原,也有一番意趣。”

    言毕,他击了两掌,换了一批年轻貌美的少女上来跳舞。

    赤魃连饮几盏,借着酒意话也放肆起来,“你也是个男人,楼中一个女奴都不要,莫不是和乘黄一样,对女人根本没兴趣。”

    阿兰朵心下一跳,抿唇静听。

    青年公子不紧不慢道,“赤魃大人说笑了,如今客居他乡,哪还有心情。”

    赤魃直接嗤笑出来,“无心倒不怕,只消不是无力,今夜你看中哪个女人尽可带回去,可不要说本教疏了招待。”

    青年公子抿了一口酒,不置可否,“多谢大人好意。”

    赤魃瞥了一眼阿兰朵,话中别有深意,“怎么,难道你只肯与圣女谈笑,其他的一个也瞧不上?”

    阿兰朵如何听不出赤魃的真意,银牙暗咬,在宴场上又不好发作。

    这一句暗藏杀机的话语被青年公子漫然避过,“赤魃大人说笑了,今夜见了无数美人,选起来怕花了眼。”

    赤魃顿觉着好笑,正要继续出言讥讽,青年公子话峰一转,“不过既然蒙大人好意,盛情难却,我择一位就是。”

    言毕,他从宽袖中取出一只翠色的小鸟,指尖一送,小鸟振翅而起。

    “这飞鸟从台下所选之人,今夜就陪我共寝,大人觉得如何。”

    黑神台下游戏正欢,轰闹不绝,忽然有少数人开始沉默。

    静默像一场飞速扩散的氲疫,在极短时间内感染了所有人,人们惊讶的发觉,高远的黑神台步下了教中最尊贵的一群人。

    黑神台与广场从来是两个世界,即使在跳月节也不会有任何交集,这样异常的情景让人们茫然失措,不明所以。一丛丛篝火仍在炽热燃烧,夜空下的人们无声的退后,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在两侧畏惧的跪倒。

    一片死寂中,成千上万人一个接一个跪下来,不必任何吩咐,悉数以最驯服恭敬的姿态迎接意外降临的主宰,没有人敢言声,尽在沉默的交换疑惑的眼色。

    渐渐有人发觉尊贵者的目光在追随一只翠色的小鸟。

    这只在昭越山林随处可见的翠鸟,渐渐承载了千万人的注目,它轻盈的拍打着双翅,盘绕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上方,徘徊良久忽然一折翼,落在了场地边缘一个女奴肩上。

    那是一个肤色微黑的女奴,低头曲跪,看不见面容,只见纤细美好的身段。

    原本这种事根本无须劳动赤魃等人步下黑神台,但中原人所提的法子太过奇特,谁都忍不住好奇,没想到结果着实令人失望,赤魃见了肤色登时失笑,“怎么选了这样一个,抬头让我看看。”

    青年公子不言不语,一双上挑的长眸奇异的幽亮。

    万目所瞩,一片寂静,女奴勉强抬起了头。

    她的脸庞玲珑秀气,然而被肤色一衬就减了三分,或许是过于紧张,光洁的额上有细汗,微颤的长睫半覆双瞳,仿佛不敢正视。

    虽不出奇,姿容尚可,不至于太过难堪,阿兰朵松了一口气。

    赤魃在一旁嘲笑,“换一个罢,不然还道我们待客不周,宴上的舞娘随便你挑。”

    或许是耽于面子,青年公子并未应和,微微一笑,“昭越的美人各具形态,这一个虽黑了些,却也别有风情。”

    既然对方表明了态度,灭蒙也不再多说,随口吩咐女奴,“今夜由你侍奉贵客,一切殷勤仔细,若是让贵客不快,必受重责。”

    女奴的肩膀颤了一下,静默的垂下了头。

    一个发抖的女声打破了气氛,数步外,纳香几乎是伏在地上,“请大人恕罪,我族妹是个哑巴,不敢服侍贵人。”

    纳香简直要吓昏了,尽管她不懂究竟是何种情形,但夷香被挑中是事实,可她不会说话,更不懂宛转柔媚的事人,万一在床笫间惹怒了贵人,只怕要被活活扔进蛊池,这迫使纳香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冒着危险颤声解释。

    灭蒙皱起了眉,“是个哑巴?”

    赤魃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这飞鸟竟然指了个哑巴,果然有趣的很。”

    青年公子也不恼,似笑非笑。“无妨,瞧这身段也有可取之处。”

    赤魃见对方当众掉了颜面,心情格外惬意,睃了一眼阿兰朵,又瞟了一眼纳香,惺惺然做了个顺水人情,“虽然已经选定了,也不好太过怠慢客人。这个说话的似乎服侍过我,滋味不错,一并送了你,带回去享用吧。”

第93章 照影来() 
圆亮的银月斜挂天角,映着竹楼最上层的窗口。

    一张布帘将寝居与外间分开,帘内传来女人忽高忽低的□□,仿佛一张琴奏响了最原始的曲调,每一个声韵让人血脉贲张,足以想像里面是怎样的颠狂。

    夷香在外间站着,木然看着布帘下透出的光。

    诱人的声音出自她朝夕共处的纳香,里面的另一个人,同样是她熟悉至极。

    一张布帘隔开了一个世界,他仿佛不认得她,吩咐她在帘外等,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让她踏入。

    从看见束带的一瞬间,她的脑子已经全然混乱,充斥着千百疑惑,此刻却一个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心口异样的难受。

    她以为已经不再有感觉,命运总会给予更可怕的折磨,一次比一次更痛。即使捂住耳朵,靡乱的声音依然钻进来,如烧红的尖针一寸寸刺戳心神。她的额头抵在冷硬的墙壁上,脸颊不知怎的沁出了一片湿痕,呼吸都成了煎熬。

    眼前恍惚多了一个人,俊颜在皎洁的月光中风华如昔,神情很奇特,“你学会哭了?这眼泪——是因为我?”

    她看不懂他的惊讶,觉得胸口的窒痛更甚,又一串眼泪滚出来。

    左卿辞抱起她放在案上,幽深的眸光平视着她,凝视着颊上不断滑落的水痕。

    她的心越发酸楚,肩膀抑不住的轻颤,一层层泪涌出来,怎样也无法停止。天地间一片安静,月光如练,唯有蛩虫在低鸣。

    “你会嫉妒了,我很高兴。”直到她终于平静,左卿辞温声开口,徐徐抚摩她的颈,一如在江南的亲昵时光,“恨我吗?”

    她双眸红肿,心像被塞住了,辨不出情绪。

    “除了苏璇,别人很难在你生命留下痕迹。”左卿辞淡淡的笑了,有一丝复杂的怜恤,“不过是给了一点恩惠,他就成了一棵遮天蔽日的树,长进你心里,其他人对你再好,也只是记着终要偿还,一转头就能轻易舍弃。”

    他极少说这样的话,让她怔住了。

    左卿辞的话语有许不掩饰的妒,“你在山上受尽欺凌排挤,成了一块七情六欲都不通的木头,苏璇又做了什么,只顾自己快意纵侠,美人与声名兼得,到最后发了疯,同门与朋友弃之不顾,却是你这傻子来拼命。”

    她心头一酸,想替师父辩解,又被打断。

    “这样蠢,又这样顽固,”眉梢流转的邪气弥漫,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心口,“你会了笑,又学会哭,这里依然不属于我。身体任我亲近,心却住着另一个人,苏云落,你将我当成什么?”

    第一次碰上这样的质问,她张了张嘴不知怎么答。

    “无非是一夕之欢,转瞬即过,根本不值得深想?”左卿辞淡笑,似嘲讽又似诘问。“还是说你不敢想?那个窃遍天下,无所不为的飞寇儿,原来竟是这般胆小怯懦。”

    他的每一个字是那样刺人,宛如剥开她的心,她颤了一下,被他紧紧扣住了腰。

    “你太习惯守分寸,让你等就不会踏进去;让你走就不会再回来;夺走你的东西,也不会有半点报复,苏璇怎么会把你教成这样。”左卿辞一句又一句诘问,“剑魔的徒弟活得这样卑屈,不觉得很可笑?”

    他的话语越来越刻薄,她再忍耐不住,一把推开了他。

    左卿辞再次抵住她,俯下来的俊颜温柔又恶毒,“你知不知道,越是这样,越会让人忍不住欺凌你、利用你、控制你。”

    她的泪终于迸出来,狠狠的瞪着他。

    “明明想要我,为什么不跟紧我,抓住我,让我只看你?”他的话语忽然又变了。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她愕然怔住。

    左卿辞的指尖抚过她睫下,拭去残余的泪痕,“崔九想杀了所有接近我的女人,沈曼青想展示她是最适合我的女人,而你——离我最近,却什么也不曾想。”

    睫上还挂着一点泪星,深楚的瞳眸脆弱又困惑。

    “为什么不去夺?”左卿辞的声调忽然变得极温柔,致命的蛊惑,“你天生就是异类,注定得不到认同,何必被规则束缚。”

    被他说得混乱,她终于开口,因长时间的禁语而变得齿拙,“可你并不喜——”

    他眉梢轻挑,半是讥诮半是傲意,滞住了她的声音,过了一会她又道,“可你不该用掉——”

    “不错,我用掉了锡兰星叶。”俊颜不见半分愧疚,左卿辞轻描淡写,“那又如何,一片破叶子,比得上我给你的欢愉?”

    她本来就不擅言辞,被生生哽住了,好一阵才慢慢道,“你觉得它不值什么,对我来说很重要,比我自己还要重得多。我偷了这么多年,只为凑齐这些药,眼看师父就可以复原了——”锥痛刺得她说不下去,停了半晌哑道,“叶子是你给的,想收回去也——我不怪你,是我命不好。”

    他瞧着她泛红的眼,没有说话。

    “你一直对我很好,除了师父,大概不会再有人这样好,可是还有更重要的——”她忍住了泪,吸了一口气,“那些已经结束了。”

    曾经历的不可言说的甜蜜,如果能侥幸活下来,够她回味一辈子了。但不是现在,他让她从梦境跌落,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想再触动,他终是陌路人,更有已赐婚的——她不能想下去,一种冰冷的东西攫住了她。

    左卿辞没有再开口,抱起她走入了内室。

    想起方才听到的靡乱,她刚要挣扎,发现纳香瘫在屋角陷入了昏迷,衣裳发髻完好如初。

    他将她放在竹榻上,轻诮道,“你以为我碰了她?我还没那么不挑,用了一点合欢粉和弄魂香,让她做个春梦罢了。”

    她的心大起大落,简直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屋角一支墨色线香行将燃尽,左卿辞更换了一支,“这里说话务必小心,除非像这样燃了谧香,据说血翼神教有种窃听声息的蛊虫,万不可随意。”

    他绞了一把湿巾,替她拭净泪痕斑斑的脸,她别扭的掉开头。

    “竟然穿成这样。”左卿辞神情晦暗,指尖勾起宛丝,扯出裹胸内的却邪珠,不想连带牵出了束带和另一样物件,他凝目一看,语气阴下来,“连这东西都会用了,你今夜想跟谁欢好。”

    她低头一看,正是菟藤子,不知为什么有些窘,“是纳香塞给我,我不知道跳月节是要——仅是过来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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