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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个放不下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在一些事情上;就会轻易地善罢甘休不是?
总归被这样对待;他与那个人纠缠至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陆南柯几乎都已经在心中拟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譬如该如何让苏景阳离开季榆的身边,又譬如该怎样一点点地侵占对方那过分简单的生活。
但上天或许是对他前半辈子那太过顺风顺水的日子感到了不满,以至于在这种时候,就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愿意赏赐给他。
在接到林曲的电话的时候,陆南柯的口袋里,甚至都还放着属于那个人的车钥匙。
“我只是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很是沙哑,显然在压抑着什么过于激烈的情绪,“应该告诉你一声。”
——是啊,当然应该告诉他。
要不是他跟个傻子一样在那个人的门外站了一整夜,要不是他跟个疯子一样给那个人打了无数个电话,要不是他带着对方来到了那个见鬼的地方——那个人,又怎么会这样突兀而毫无预兆地离开?
是的,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季榆,或许今天倒在地上的,会是那个正值风华的女孩——但那又如何?哪怕那个女人还有着千百年的寿命,对于他来说,也比不上那个人的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钟。
在见到那个由于惊吓与悲伤而红着双眼的女人的时候,陆南柯甚至恶意地希望对方替换那早已失去呼吸的人,即便他的心里无比清楚,对方也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比起那真正的罪魁祸首来,人总是更愿意迁怒于那些遭受伤害的人。
要是季榆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拧起眉头,然后不发一言地走开吧?
那个人总是这样,将所有的事情看得过分清晰,以至于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而这或许,也正是这个人身上存在的致命吸引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陆南柯抬起头,看着再次开始飘雪的昏暗天空。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迎接那个人的死亡的准备,然而,当他一脚踏入冰凉的河水的时候,将他包裹的,却是那瞬间凝结的寒冰。
那股寒意来得太过突然与迅速,只须臾便沁入了他的骨髓,令他动弹不得。
陆南柯本以为自己hi忍不住落泪,可看着躺在掌心的,那似乎还带着些许另一个人的温度的钥匙,他却抑制不住地低声笑了出来。
“更喜欢百合花吗”低沉的笑声带着些微的沙哑,拿着车钥匙的手也一点点地蜷了起来,关节处由于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但你忘了,替你布置灵堂的”陆南柯扯着嘴角,喉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细微呜咽,“并不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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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阳番外
“抱歉,不能去你的演出了。”
一走进门,苏景阳就看到了那张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上的白纸,用黑色的笔写下的字体在收笔处微微勾起,带着那个人特有的笔触。
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显眼的纸张,苏景阳的表情有些微的恍惚。
他仿佛能够看到季榆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时用来签字的钢笔,垂下眼眸,神色冷淡地写下这句话的模样。
原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看他的演出吗?
双唇无声地开合了数次,苏景阳忽地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悲痛席卷而来,压得他忍不住弯下腰,用力地按住胸口——可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却依旧一点点地渗入骨髓,啃啮着那名为心脏的器官。
“用不着感到太难过,”林曲那过分平静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反正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这样的交换,那个家伙”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曲甚至低声笑了起来,“说不定还会觉得赚了呢。”
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也没有多少日子剩下了吗苏景阳猛地咬住了下嘴唇,咽下了到了唇边的呜咽。
明明每天都躺在这个人身边的人是他,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的人是他,以恋人的身份自居的人也是他——可到头来,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他。
那个人分明将公司的事情看得无比重要,又怎么可能在没有其他要事的情况下,将工作放到一旁待在家中?还有前一阵子那明显反常的举动,甚至连发现了他和陆南柯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线路分毫的异常表现,以及最近那比之以往苍白了许多的脸色这个时候回想起来,苏景阳只觉得两人的相处之间,处处都是提示着答案的线索。
然而当时,他却仿佛瞎子聋子一般,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未能察觉。
苏景阳突然想起了季榆低下头,一脸认真地说着“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果然是在说谎吧?直到最后,那个人的心中,也应该是厌恶着他的才对。
有些失神的双眼看着那张被风掀起一角的纸张,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扯开如同笑容一般的弧度。
他也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季榆不过是太过在意他的感受,才将这些事情都瞒着他——在这之前,他还全身心地准备着自己那无比重要的演出,不是吗?但是,昨天季榆脖子上出现的痕迹,却清晰地显露着与他的期望相反的答案。
那个人只不过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的背叛——或许还有更多——而已。
他满心以为自己对这个人已经足够了解,已经足够在意,已经足够关注——可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的傻子,连身边最鲜明的动静都无法察觉。
刚才那仿佛能够将人的人混都一同吞噬的疼痛蓦地消失无踪,胸口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连悲伤的情绪都不复存在。
好歹那个人还把这个地方留给了他,不是吗?
唇角自嘲一般地扬起,苏景阳站起身来,环视着周围这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对于他来说,待在这个地方,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拷问与责罚。这里的一景一物,无不在提醒着他,他那份自以为是的深情有多么的可笑与不堪一击。
可即便如此,他却一点都没有想要离开这里,搬至他处生活的想法。
至少在这个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的地方,他还能假装那个人还在——只不过,不愿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他曾经的行径摆在前头,就算对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见到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稍显空茫的目光略微聚焦,苏景阳松开紧紧地攥着衣襟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不愿也不敢放弃,这个季榆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或许也不能说是唯一的?
想到那早已立好的遗嘱上,写着的留给他的恰好足够用来交完剩下几年的学费的数目,苏景阳略微扯了扯嘴角。
不喜欢不劳而获,更看重能够自力更生的人——这样的做法,还真是符合那个人的性格。
或许是刚才那太过剧烈的情绪已经透支了全身的感受,苏景阳此时的心情竟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果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屋子,有些显得太过空旷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苏景阳才转过头,看向边上放着的迷你书架。除了一两本属于他的乐理书籍之外,剩下的全是另一个人平时看的东西。
季榆看的书很杂,从艰难晦涩的哲学,到通俗的都有,从来没有什么固定的类型。
视线在书架上一本摆得有些歪斜的书上停顿了一会儿,苏景阳才恍然想起这似乎是季榆前一段时间还没看完的书。
愣了好半晌,他才伸出手,将那本书给拿了过来。
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随着他的动作从被夹着的书页当中掉了出来,落在了铺着柔软地毯的地上,微微翘起一角,似是由复数的纸张折叠而成。那不含丝毫杂色的白,与茶几上放着的那张纸有着如出一辙的相似。
盯着地上的白纸看了好一阵子,苏景阳才弯下腰将其捡了起来——然后摊开。
病危通知书。
最上面的那张纸上,五个端正的大字格外清晰,后面那些小了几号的字,反倒变得模糊起来。
拿着纸张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苏景阳终于忍不住弓起身,大声地哭了出来。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留在那个人身边的?
第七穿(一)()
带着些许春季特有的芬芳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扬起季榆额前的几缕碎发。
季榆的样貌生得本就好看,此时脸上带上些许有意为之的恶劣笑意,垂着眼眸看着容漆的模样;竟无端地让人有种想要伸出手;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给扯入泥淖当中;看着对方沾染上污秽的念头来。
容漆觉得;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世界的主角;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这个人给玩弄在掌心了。
——哪怕和那些对方所扮演的角色有着相同的性格;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吸引力,却着实不是那些人可以比得上的。
默默地伸手抹掉了脸上沾着的布丁,容漆侧过头,挣开了季榆的桎梏。
就算他没什么架子;好歹也顶着个头在身上,这种仿佛处于弱势的姿态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本来就没真想对容漆做点什么,季榆见状也收回了手,转身走到冰箱前;拿出里面的一盒冰激凌,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虽然看外面的景象这会儿应该还是春天;但屋里的温度并不会让此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的季榆感到寒冷,索性也就不去理会那些,打开盒子挖了一勺送进了嘴里。
顿时;那冰凉的触感混杂着浓郁的奶香味;在口腔当中扩散开来;让季榆不由享受一般地眯起了双眼。
见到季榆的举动,容漆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这个家伙这些动作,是不是做得太自然了一点?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之前的几次,对方还对待在这个地方表现出了明显的不乐意来着。
不过原来这人喜欢酸奶味的冰激凌啊视线在季榆手中拿着的盒子上转了一圈,容漆习惯性地把这条信息给记在了心里。
“空腹吃这东西不好,”随手抽出边上放着的纸巾擦干净脸,容漆扶着茶几站了起来,“先吃点其他东西?”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进厨房,没多久就拿着装满了水果的果盘走了回来。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拿这些东西垫肚子再合适不过——当然,如果季榆需要,他这里自然还有其他可以用来当做主食的东西。
就连容漆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他平时搜罗这么多吃的存在家里干什么,他又不是那种成天缩在沙发里吃东西看电视的家伙。
没有拒绝容漆的好意,季榆伸手拿过一颗杨梅含入了口中。
目光在装着不少其他种类的果盘上转了一圈,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
尽管在这个年代,水果这种东西何时出现已经和季节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但是看着这些本该在不同的时候成熟的东西放在一块儿,还是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
这应该也属于情绪的一种?
只觉得自己在经历过上一个世界之后,对这方面的东西变得格外关注起来,季榆偏了偏脑袋,将口中的果肉和杨梅的核一起吞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