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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第224章 第八穿(二)()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安辰逸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笑意:“好,我记下了。”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第225章 第八穿(三)()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自小便被测出纯灵之体;送入落仙门修行,谢瑾瑜在修炼一途上,可谓是从来没有碰上过任何挫折,在门派内更是深受宠爱于追捧,从未听别人说过一句重话,由此养成的性子,自然是矜高自高;比之凡世间的王孙跋扈还要目中无人。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