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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人告诉过去那个自负于理智坚强的我，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如此的小女儿模样——恐怕，我会对那个人嗤之以鼻吧。
果真是世事难料呢！
我轻轻笑了一声，因为想到的是如初而觉得心中甜蜜起来。
但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却模模糊糊地传来一声尖叫。
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听到头顶有呼呼的风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高速坠落。
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往旁跨了一步，躲避头顶坠落的东西。
那一团坠落物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温热的血液顿时溅开，有几滴落在了我的脸上。
哎？
血肉落在地上砸烂的声音还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愣愣地转头，便看见落在自己面前的，原来是一个跳楼者。
不过这个跳楼者在落地之前，身体就已经七零八落了。
单就肉眼观察，我就能看出对方手腕、大腿、以及脖颈上皮肉外翻触目惊心的伤口。
伤口看起来是生前留下的，从光滑的组织破裂程度来看，应该是刀伤。
这几刀全部都割在人体重要的出血口上，尤其是脖子上一刀，直接将喉管给劈了开来。
我很怀疑，这个人在落地之前，恐怕就已经死了。
鲜血在我的脚下堆积，很快就漫过了我腿上的黑色皮靴。
靴子是沈如初双十一的时候特地买来送我的。
我无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部，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整个人还没有从这从天而降的血腥之中回过神来。
死者是一名家庭主妇，看脸部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死前身上还围着围裙，应该是在做完饭。
跳下来的位置，应该是旁边的公寓楼。
我抬起头来，眯着眼一大量，很快就看到了一处阳台上刺眼的血迹。
是自杀么？
我眯着眼打量那一处阳台，却没有从中捕捉到任何不寻常的气息。
但是，自杀需要先捅上自己几刀再从十六楼跳下来？
这是多铁了心的想要死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儿啊？
说实话，死人我已经见多了，死掉的畸形怪物我也见了不少，但是自杀就这么死在我面前的，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一时之间，我变得有些愣神。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突然落下的尸体吓了一跳，所以大脑有些迟钝；还是被对方坚定的死志触动，所以感到毛骨悚然。
我一下子想起了之前沈谙所说的话。
这个人的死，是因为真理之眼么？
是因为意识到除了加入真理之眼之外，绝对不可能达到理想的彼岸，所以绝望之下才砍断了自己的各处动脉，然后才从阳台跳下，只为了确保自己活不成？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未免太可怕也太悲伤了。
因为这个人之所以会被绝望折磨致死，恰恰是因为不愿意加入真理之眼吧。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弯下腰去，轻轻遮住主妇死不瞑目的双眼，帮她合上了眼皮。
“顾小姐可真是善良。”一个声音在我的背后传来。
我猛地转过身去，呲牙低吼了一声之后才发现身后站的赫然就是我的委托人——阴阳双面之一的笑脸。
他的脸上仍旧用京剧颜料画着夸张的微笑脸谱，站在这血淋淋的环境之中，更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我收起獠牙，向他点了点头：“笑脸前辈，失礼了。”
笑脸摇摇头，用一副长者的语气说：“顾小姐还年轻，看到这么惨烈的场景心神受到震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知道我交代的任务，顾小姐完成了吗？”
我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木盒递了过去。笑脸将木盒在手里掂了两下，然后哈哈大笑：“果然货真价实。顾小姐办事，我真放心。”
“如果前辈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又一次向他行了礼，就准备打道回府。真理之眼的暗示比我想想当中还要强大，我必须快一点回去，和沈谙商讨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对策。
更何况，沈谙也同样中招了。
但这一刻，笑脸的身上涌出可怕的气势，一下子让我转身的动作僵住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全力去抵挡他的威压：“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笑脸轻轻笑出了声：“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急性子。我让你走了吗？”
我慢慢地将身子转了回来，身上承受的威压果然随之减轻了许多。
我沉默地看着笑脸，就见他伸手向我抛来什么东西。
我伸手接住，才发现那是一张光碟。而光碟正面的标记，赫然和我脑海中的核心符文一模一样：一个眼球、左白骨右血肉的手，唯一不同的是，眼球上下各自多出了一个棱锥体，尖头相对指向中央的红色眼珠。
这才是完整的符文么？
我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脑海中的符号是灰暗的：原来，那个符文根本就不齐全。
我问道：“前辈，这个是？”
“这是你的酬劳。”笑脸涂得五颜六色的脸带着阴谋的味道，“这东西，可以抵消真理之眼的暗示效果。顾小姐既然喊我一声前辈，那么，我怎么会亏待你呢？”
第247章 不一样？（）
能够抵消真理之眼的暗示效果。
这几个字落入我的耳中，犹如平地惊雷。
我不明白笑脸到底肚子里打着什么主意。
但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我手中的这张碟片可以将真理之眼的绝望暗示、甚至是理想乡暗示都消除，那么，这无疑就是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我捧着手中的光盘，如同捧着什么至宝，唯恐一不小心用力太猛就把东西给折断了。
就连笑脸那涂得乱七八糟的京剧脸谱，这一刻也显得格外亲切。
我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笑脸将这张光盘给我，除了要卖我的人情让我去救人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用意。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张光盘里的东西，或许不仅仅有解除暗示的效果而已。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过这到手的机会。
能够让人捅自己捅到多处大出血却还觉得不够、非得从高楼一跃而下的暗示，实在是太可怕了。
说实话，我无法想象人得要绝望到什么地步才能对自己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
上一次观看新闻发布会直播的人当中，有很多都是国家要员和高层人士。
这些人如果大批死亡，那不仅会造成全民恐慌，最关键的是，很可能导致经济和政治的大面积瘫痪！
现在人类的处境本来就已经不怎么样，如果再来一次经济大动荡，那真是可以直接投降了。
“多谢前辈。”我小心翼翼地将光盘收进外套内侧有柔软内垫的口袋里，然后真心实意地对笑脸鞠了一躬。
笑脸嗯了一声，一副世外高人的态度，如果没有那张乱七八糟的脸，那视觉效果一定很不错。
只听他说：“你不用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你：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更何况……顾小姐你是与众不同的。在我们这些老不死看来，你就像是我们的孩子一样，我们怎么舍得你伤心呢？”
嗯哼……
笑脸这话说得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孩子？
不要闹了好嘛，如此殊荣，我真是不敢要啊！嘤嘤嘤，说真的，我们能不能断绝亲子关系，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笑脸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更何况，我们怎么会容忍一群跳梁小丑搅乱这世上的风云呢？顾小姐，这话你可能不太相信，不过我们尸蛊神教和真理之眼的理念，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和人类本质上来说并没有核心矛盾，相反，人类对我们而言是重要的资源。像是真理之眼那样，将人类改造成怪物还美其名曰进化，一开始就落了下成。人啊——就是要残缺不全、懦弱愚蠢，才能称之为人。正是因为他们不完美，才让他们变得如此独一无二啊！”
笑脸说着说着，声音中便透出令人恐惧的狂热来。
什么样的狂热呢？
就好像瘾君子拿着新弄到的货品迫不及待地取出注射器时的那种狂热。
病态的激情让我恶心得厉害，然而，我又实在不敢冒犯笑脸，因此，只能点点头，摆出认真听讲的表情。
可事实上，我现在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啊！
现在是什么展开？为什么邪教大佬会在这里认真解释他们的理念呢？
何况，他们这种恐怖组织到底有什么理念可言啊？就算笑脸舌灿莲花编出一整本哲学教材来，那也只能称为洗脑的手段而已——邪教就是邪教，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所以拜托你不要再对我进行精神污染了好、不、好！
我硬着头皮听笑脸絮絮叨叨了大概三分钟自己家的尸蛊神教和真理之眼的种种不同之处，以及他们尸蛊神教对我这个路人甲殷切的期望之后，实在是受不了了。
“前辈……”我干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打断这个说翻脸就能翻脸的大反派，“救人如救火，不如，咱们改天再聊？”
笑脸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肚子，好脾气地点着头：“嗨呀，你看我，几百年没跟别人说过话了，一开口就忍不住。顾小姐快去吧，要是晚了，那伤亡可就大了。”
“是。”
我对着笑脸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就走，也不敢唤出坐骑，直接踏着周围楼房的墙壁，几个往返就落到了屋顶上。
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笑脸身上的威压实在太可怕了。我好歹也已经是紫僵级别——差一步就脱离毛僵大众跨入飞僵强者行列的了，在他面前，竟然会生出蝼蚁一般的渺小感！
怪物。
我用力摇了摇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底下，警车呜啦啦地开着警笛，终于赶到了这个诡异的自杀现场。
我看了一眼下方骚乱的人群，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我的目标很明确：这座城市在很多年前曾经沦为抵御外敌的战场。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很多东西，都只能通过无线电来广播，否则，根本就无法传递到家家户户。
战争结束之后，那些广播塔有的被废弃，有的则出于纪念意义和政治因素，翻新之后继续在使用。
而我现在要去的，就是本市最大的电视台所在的位置。
虽然理论上来说，使用金手指的情况下，我可以将任何一件电器转换为光碟读取器、或是播放装置，但现在我要进行的是全市播放——这么大的覆盖面、我又没有进行播报的经验，还是直接从大信号塔附近设备齐全的直播室内动手比较有把握。
毕竟这里是所有电子信号的中枢，每一个网络电台、每一台卫星电视，我都可以一次性连接上。
我摸索了一下，打开了读碟器，将光盘放了进去。
在进行全市播放之前，我当然要先以身试法。不然，一不小心我可能就成为导致人类灭绝的罪人了。
毕竟，我此刻的合作对象是最大的反派——尸蛊神教啊！不论对方怎么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我真是再谨慎小心都不为过的。
我将光盘放了进去，然后盯着面前小小的预览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