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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此刻的悠闲愉悦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也知道我们两个接下去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且还是一场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更不知会有多危险的硬仗。
但我却觉得这一瞬间的美好记忆，已经足以支持我走过接下去无数个无光绝望的日日夜夜。即便身在吴路可退的深渊之中，我想我也会永远记得今天。
“谢谢你。”我侧过身亲吻身边的男人。
沈如初抬起手来抚摸我的头发：“冉冉，不要谢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对我而言你的出现是多么大的一个救赎。”
沈如初一边说着，一边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眼中仿佛有暗涌的火焰，虽然遥远，热浪却扑面而来，让我不知所措。
对他而言，我是救赎吗？
可是分明，他才是那个在最深的黑暗之中，给我指出一条命路的人。
虽然是以宠物的身份，虽然充满了冷酷的屈辱，但我也无法否认，当初是沈如初救了我。
如果没有遇到他，我无法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我会成为成为真理之眼的走狗。说不定我已经成为了只知道杀戮的嗜血怪物。
就算最好的情况，我也只会是一个悲剧：一个有着自我意识，却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可怜异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朋友、有家人，还有一个自己值得托付终生的对象。
这么看来，我们是彼此的救赎才对。
我们吃完了美味的甜点，心满意足。
“走吧。”
沈如初牵起我的手，笑着向老板道谢并道别。
矮小的老板站在柜台后面，对着我们笑着挥手，口中冒出一串日语。
我愣了一下，转头问沈如初：“他说什么？”
沈如初微笑着，拉着我走进屋外的冷风里：“他说，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猛地抱着他滚了出去，一道紫色的尸气轰隆一声，砸在那家小小的居酒屋上。一根横梁轰隆一声砸了下来，老板脸上的笑脸还没褪去，整个人就已经被轰然倒塌的居酒屋埋没。
而那根横梁像是直接砸在了我的心上，痛得我身子一晃。
第270章 杀意（）
这一刻，居酒屋里的种种在我的眼前闪过。
老板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家三口的照片。相貌平平的妻子，笑得却很愉悦。她的身边，穿着和服、留着平刘海、如同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女孩伸出手比着V字形。
他柜台的玻璃橱窗里放着很多小玩具，柜台上则是各种口味的金平糖。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一颗心分成无数份，让每一个裹着寒气走进店里的客人都能够享受一份独一无二的温暖。
然而，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却一瞬间消失在我的眼前。
而且，很显然是因为我。
这一瞬间，我的眼睛都红了。脑海之中的宝刀第一次主动出鞘，银白的刀刃出现在我的手里。
我体内的红色符文危险地震动着，极度不稳定地忽明忽暗，如同一台失控的仪器。
我并没有注意到，此刻，我脑海当中代表尸蛊神教的符文是完全亮起的。
虽然只是淡淡地亮着红光，但是从那之中，的确流出一股庞大的意志。
但那股意志苏醒的一刹那，我的身体深处就又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两股同样庞大、冰冷、互相带着恶意的意志，就这么在我体内形成了掎角之势。
偏偏我毫无察觉。
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次宝刀出鞘的时候，沈如初竟然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上的气势也一下子提升起来，差一点就对着我打出了化骨黑梭，仿佛他一瞬间没有认出我似的。
此时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凶手的身上。他打出那致命的一招之后，也不去看是不是击中，立刻掉头走人，显然是不想要让我追上。
可惜，紫僵全力冲刺的速度，绝对不是普通的修炼者能比的。对方的速度不慢，和我比起来却还是略逊一筹，很快，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
但毕竟，我还不能凭借自身的能力飞行，对方却已经能够凌空而立，我在下、他在上，我自然受到了一点限制。
我不想要使用铜雀：铜雀的目标太大了，而且一看就是名门正派的东西，也不知道沈如初过去有没有使用过类似的坐骑，随便拿出来，我怕会给他添麻烦。
沈如初在我的背后一路疾行追踪：“冉冉，等一等！”
然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很遥远。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对我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
我没有停下，反而进一步加速，甚至向后挥出一刀，阻止沈如初的脚步。
沈如初一惊，连忙刹车往胖闪躲。就是这短短的停顿，给了我甩开他的机会。
前面的人显然不能长期飞行，一头向着下方扎了下去。
我冷笑一声逼上去，心中杀意澎湃，视野都因此变成了一片血红。
我现在只想要杀了那个人，至于原因却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的理智被杀意覆盖，身体却因此爆发出了比平时还要强大的战斗力。
对方很快被我堵进了一条死胡同里，上方是我释放的浓郁尸毒，后方则是一堵厚实的墙壁。他若是分心破墙，我手中的刀就会刺进他的后背。
对方的打扮也很是有趣：白色的真理之眼面具、黑色的连衣裙——分明是在模仿那个黑裙少女的打扮，只是裙子下的身体却是男人的，肌肉分明的手脚戳在裙子外面，看上去不是一般的重口味。
我冷笑一声：这家伙打得一手好算盘，是想要将我的仇恨引到对方的身上去？
“真是胆大包天的蝼蚁。”一个经过改变的女声从天而降。透过漫天尸毒的云彩，我隐约能看到弄堂墙顶有一名身穿黑裙的少女迎风而立。
她的脸上同样戴着白色的面具，不过，我却能猜出对方满脸厌恶的表情。
看到这么蹩脚的cosplay，而且cos的对象还是自己，换成是我也觉得恶心得厉害。
少女的身上沾着浓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道刚才在做些什么。不过可想而知，过年放假的轻松气氛很快就要被打破，明天，特案办大概会从这小丫头手里收到一份大礼。
黑裙少女转了转头，白色面具中央巨大的眼球定在我身上：“这个人，让给我吧。”
“不好意思，这是我先看上的猎物。”我冷笑一声，刀架在肩膀上，摆出嚣张的姿态。
少女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忽然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我同样一愣，远远听到沈如初呼唤我的声音。
一路上我都用尸毒布了迷阵，不过沈如初已经达到了飞僵的水准，要看破我的障眼法，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算你走运。”墙顶的少女冷哼一声，竟然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她是在躲避沈如初？
这个念头极快地闪过我的心里，但当务之急，是杀了面前的这个卑鄙小人。
我举起了刀。或者说，是手中的刀牵引着我的手臂做出了动作。
后方传来沈如初的惊呼：“冉冉，住手！”
然而，我已经毫不犹豫地一刀斩下。刀芒锋锐，轻而易举地切开对方的脖颈。一颗头颅啪嗒落地，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窜出。
沈如初却一下子将我扑倒。而后，便听一声怒吼从天而降：“大胆妖孽，竟敢伤我弟子！”
一名圆滚滚的老者降落在弄堂之中。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绿色长袍，手中一把芭蕉扇，长眉及地，眼中却没有半点得到高人的仙风道骨，反倒透着淫邪之光。
在他的身边，是两名修炼者，以及脸色难看的军神。
而我原先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要不是沈如初及时将我扑倒，此刻我恐怕已经被砸成了肉酱。
对方身上的威势比我强了许多，此刻怒意滔天之下，竟然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弯下腰去。
开什么玩笑。
我一点点撑起身来，宝刀仍旧握在手中。我的脑袋蒙蒙的，眼前仍旧是血色迷蒙。
我只知道，自己很反感这个老人。
所以，想要把对方杀掉。
我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立刻被沈如初拉住了手。
他的动作看似轻柔，实际上却正好扣住了我的右手脉门，让我动弹不得。
我试着闪躲，沈如初的手却如同附骨之蛆。我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是担心我现在不清醒，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蠢事。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觉得有些不爽：被人暗算的是我，差点被砸扁的也是我。要说谁做错了什么事，那显然是眼前这些人。他们明白了算计我，用一个弟子当做弃子，希望以此引起我和真理之眼的直接冲突，没想到那个黑裙少女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掉头走人，特案办才临时改变了计划，决定往我身上撒一盆脏水，顺手将我这个不安定因素给处理掉，他们才好吞掉我背后的力量。
反正一个残杀特案办成员的罪名扣下来，其他的，这些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不论今晚的行动和军神是否有关，他都很让我失望。身为一名国家军人，竟然任凭所谓的修炼世家妖言惑众掌控特案办实权——他难道就不觉得惭愧么？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些家伙是真的惹火我了。
我敬重军神的功勋一忍再忍，对方却毫无顾忌地反复将我当做棋子，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果然，沈如初的语气也同样不善：“看来，之前我的话没有说到位啊。阁下非要选择和那些腐朽的世家站在一起，那就不要怪沈某人出手无情了。”
军神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说出的话仍旧很尖锐：“顾小姐杀了我们特案办珍贵的一线力量，这又要怎么解释？”
“我倒是不知，特案办的人现在也会滥杀无辜了。”沈如初冷哼一声，化骨黑梭嗡嗡响着，在空中排成五角星，“好一个栽赃嫁祸，到时候我们斗得你死我活，特案办倒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这么肮脏的手段，想必是出自菩提老人之手了。”
菩提老人，也就是那个圆胖的老者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两下，露出凶悍的表情：“一个小辈，为了大局牺牲一下有何不可？何必出手杀人，如此凶狠，果真是妖孽么！”
“呸。”我冷笑着，手中雪亮的长刀噌地指向菩提老人、指向军神、指向特案办的灵魂，“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如初，跟他们多废话什么？”
沈如初与他们唇枪舌战，放在平时听来也算是痛快。但是此刻我失去了杀戮的目标，自然注意到了身体里两股非同小可、行为却如同三岁小孩抢糖果一般在我身体里彼此拉锯的意识。这两股意识的争斗对我没有伤害，可是一来一往搅和得我体内的符文和能量风起云涌，连带着我也烦躁不堪。
体内的能量好像产生了某种古怪的化学反应，分成两拨彼此冲撞的同时却变相在不断洗礼着我灵魂当中的那个符文。
符文渐渐亮了起来，庞大的力量充盈了我的身体，虽然不会让我爆体而亡，却刺激得我心中的战意和杀意愈发昂扬。
此刻，我只想要战斗。
我感觉到手中的长刀在震动：它等不及想要用敌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