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鸾心中的梦魇似乎又开始降临,苦笑一声,一把抚掉他轻抚着面庞的手指:“怪不得将军都不问我这五年都去了哪里,又都遇得到了什么?”
如此一句,仿佛在卫青的心上划开一道深渊。
他深深攒眉,抬起头来望着李鸾朦胧的泪眼,沉默了许久,才轻轻道了一句:“我怕。”
春风缓缓拂过他的额发,李鸾仿佛看到他背后大片的桃花簌簌下落,荼蘼。
他眉头深颦,眼眸中依旧凝聚着清澈夜空中银河一般的光辉,怔怔地望着李鸾,一字一句地。
“我怕听你说,你这五年都过的不好。我怕听见就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让你再落到险象环生中去。”
李鸾抬眸望他,只见他眼中也猩红了起来,唇边一抹苦涩的笑意:“我怕我夜不能寐,可最怕没法再像这样看着你的眼睛。”
他话音未落稳,李鸾一时没能忍住,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汹涌而下了。
她慌忙挣脱了他的手臂,逃避了他的目光,侧过身去抬手把脸上泪水擦干,轻声叹了一句:“将军,你何必如此。”
卫青苦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地将她拢入怀中。
“原谅我如此自欺欺人,阿鸾……这五年来,我也看过太多的浮浮沉沉、大起大落。”
他在她耳边轻声叹道,声音虚虚幻幻,好不真实:“到最后,竟还是最想要做,你的阿青。”
第140章 胡头()
春夜烂漫,月上枝头。
长安城中灯火阑珊犹如一条无尽的长河,与头顶的银河交相呼应。
“大伙可要听一曲车骑将军大败匈奴龙城的戏?”话音刚落,周围立即响起一片呼喊叫好之声。
“话说车骑将军带领着一队人马一路所向披靡,剑指匈奴的祖宗圣地——龙城!车骑将军带着人马,一路冲进敌营,杀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好不痛快。将士们将那些生着三头六臂的匈奴人斩于马下,刨开他们祖坟……”
“停停停。你在胡说些什么?”一英气逼人的男孩闯入人群中,阻止了台上说书人的唱本,挺直了腰板大喊到:“谁说匈奴人是三头六臂了?他们哪里有那么可怕,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还有,据我所知,匈奴人略官宦,远君臣,以天为盖,以地为庐,才没有什么祖坟!”
“你你你!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休得乱说!”台上唱本的伶人不愿意了,闻声拍案而起,冲着台下的男孩吼道:“谁告诉你的这些胡话?”
“我舅舅告诉我的!”男孩答得斩钉截铁,眼中尽是得意洋洋的神采。
可谁知话音刚落,便是一片轰然笑声。
“哈哈哈,我还当是谁呢?”台上的伶人也跟着台下的人潮一道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台下的男孩笑道:“你是谁?你舅舅又是谁?”
男孩看着周围如潮的哄笑声难免有些慌张,抬头望着台上的伶人厉声喊道:“你听好了,我是霍去病,我舅舅就是……”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从后面悄然地捂上,拖拽着他稚嫩的身体掩入怀中。
众人皆望那青衫布衣的英俊男子,似乎是刚及弱冠之年,一脸抱歉却和柔的笑意:“在下就是他的舅舅,外甥鲁莽,扰了各位的兴致。”
“你呀,怎么教孩子的!可别坏了卫将军的威名。”话音刚落,群起之声骤然纷至沓来。
霍去病嘴巴被捂得严实,却还是不住地挥舞着拳脚想要与台上人争辩,却被身后的男人拖拽着离开了人潮。
人群一阵责骂,台上的伶人这时又开始讲起了故事,人们纷纷望去,也忘却了方才扫兴的舅甥两人。
终于将那奋力挣扎的小子拖到了无人的地方,卫青这才缓缓地松开手来一把摁住霍去病的肩膀。
“舅舅你干嘛?去病要好好去教训一下那些人,怎能由得他们那样胡说八道。”霍去病不依不饶,眼中闪烁着怒火。
卫青随手扯了边上摊贩上的一只糖葫芦,塞到霍去病的嘴中,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去病,有些事情,没必要争个输赢。”卫青掏出怀中的钱币递给身旁的摊贩:“强极则辱,慧极必伤,懂吗?”
“懂!可是去病觉得,错了就是错了。”霍去病一把拿出口中的糖葫芦舔了舔沾满蜜糖嘴唇:“匈奴人也是肉身凡胎,何故怕了他去?”
“你说的很对。”卫青宠溺地摸了一把霍去病的脑袋:“可有些事情,大家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说罢他抬头茫然四顾,心中忽然慌乱了起来。
霍去病举着糖葫芦跟着卫青一齐举目四望,狐疑道:“舅舅是在找姐姐吗?”
卫青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方才只顾着去找去病,人潮涌过,又不知李鸾被冲到了哪里。
“舅舅你莫管我了,长安城我熟得很,你去找姐姐吧。”霍去病添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冲卫青笑道:“她应该没走多远,不是还戴着舅舅你给她的那只胡头面具的吗?”
卫青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终究还是不能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于是只能拉起他的手顺着人流的方向去找李鸾。
出来的时候,他亲手把那年浴兰节灯会上买的白狐胡头帮她系好,笑着跟她说,此次再也不会叫她又走丢了。
谁知言犹在耳,人却已是不见了踪影。
卫青心中着实慌乱,或许是因为李鸾曾数次不辞而别,他拽着霍去病的手在人潮之中急忙向前寻去。
也不知举目四望了多久,终于在倏忽一瞥间,猛然看见一个带着白狐面具的女子,也正逆着人流想要向着他的方向靠来。
卫青赶忙上前去,想要拉住她的手,可奈何人流太过拥挤湍急,阻碍了两人靠近的步伐。
他让霍去病站在路边等他,自己慌忙地挤入人群,向着那快要被人潮冲走的白狐少女靠去。
错开纷乱杂芜的人群,他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衣袖,将他一把拉回到自己身边来,伸手间于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摘下她的面具。
脑海中的那张脸孔并未浮现在眼前。
“卫将军。”
明眸在灯火中轻闪,映入他漆黑的瞳孔,他胸怀中轰然一声,犹如山涧洪流推崩了石壁一般。
你当真能再像当年一样找到我吗?
她于花灯前颔首垂眉的瞬间,他为她系上那只白狐面具,似乎就已注定了今夜错误的结局。
“卫将军?”
眼前的女子又唤了他一声,见他惊惶无语,不由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那只与李鸾的一模一样的白狐面具:“还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碰上将军。”
远处不知是谁开始放声歌吟,引得人流攒动朝着那声音之处涌去。
卫青也被人潮急急地推向她的身边,踉跄了半步,险些将眼前的女子撞倒。
他抬首又见身后来势汹汹的人流,不由伸出手臂,隔开人潮,一把将女子护于胸前。
陆修蓉被他这样护着,脸不小心蹭到他胸前的衣襟,一袭木质香气悠然而来,心音笃笃,宛如晨钟。
人潮涌过,却又不知去向了何方。
“还记得五年前吗?我们也是在这里碰上……”陆修蓉脸上绯红,低头沉吟一声。
她方才是老远看到卫青便凑上前来的,没想到他也向着自己走了过来,她还以为他是认出了自己。
可此时抬起头来,却又看到他张皇失措的表情,护着她的手臂也渐渐松开了。
“舅舅。”霍去病跑上前来,望着眼前的陆修蓉也不由愣了神,也不客气,直问了一句:“你是谁?”
卫青颦眉抬眸,却恍然发现人潮刚刚退去之处,孑然而立着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女,也正怔怔地望着他们。
她眼睁睁看着他在湍急人潮中寻错了人,眼睁睁看着他一把拉住了别人的手,也眼睁睁看着他将那人护在了胸前。
她似乎已在那里站了许久,目睹方才的一切,却又在顷刻之间无声转头走远。
卫青见状一把松开惊立在一旁的陆修蓉,头也不回地向着少女远去的方向奔去。
“卫将军。”陆修蓉也想追去,却不想被身后的男孩一把拽住了衣袖。
“姐姐这是要去哪?看不出我舅舅他另有急事吗?”霍去病怔怔地望着她错愕的面容,冷笑一声:“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为好。”
陆修蓉心中慌乱,看着方才那抹身影,又看着卫青义无反顾追去的模样,她心中只想起了一个人来。
不可能,那个消失了五年的人,难道又回来了吗?
陆修蓉稳住心神,一把抚住霍去病的肩膀,凝眸问道:“霍少爷,你舅舅他方才是去追谁?”
霍去病一把推开陆修蓉的手,稚嫩的脸上却浮现一抹莫测的笑意。
“姐姐自己猜吧,去病该回家去了。”
说罢举着手中的糖葫芦,头也不会向着人潮尽处远去了。
长安的月夜,似乎在这个夜晚,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颜色。
长街尽处的石桥之上,不知何时人群已渐渐散去,原本喧闹了一整天的闹市也于此时慢慢冷却了下来。
万家灯火熄去了大半,夜星孤寂,晚风于琼楼玉宇间川息而过。
他紧追向那阵风的尽头一抹月白的身影,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桥下流水淙淙,时光在那一刻凝结。
他抬手卸下遮住她面容的胡头来,望着她在月光之下晶莹剔透的面容。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沉静得仿佛要与这夜色合一。
卫青才发现,她是如此沉寂,目光寂寥更甚于塞外如此清冷的月色。
他记忆里那个温热的影子似乎逐渐在幻灭,回忆的温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散去。
五年相失,她如今已无半点当年娇憨的模样。
他不禁喉头一紧猛然抬起手来轻轻地抚在她单薄的肩上,把她的身子缓缓拉近自己。
她微怔,却并没有如从前一般抗拒,迎上他的目光,只是暗自又回过神去,任由他半拥着她的身子。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如以前载着她在马背上一样,只觉得身下的人似乎已不似回忆中那样鲜活温热。
“我方才看错了,阿鸾,都是我的错……”他说着说着,却也不知为何,就不再说下去了。
李鸾抬眸,静默地望着他许久才轻声道:“公主的侍女,你待她不一般些,也没有什么。”
“哪有什么不一般……”卫青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髻,怔怔地望着她明亮的眼眸:“公主嫁去汝阴后,我们便很少见了。”
李鸾错愕,半晌道:“嫁去汝阴?”
“已快两年了。”他轻轻地揽住她冰凉的手,垂眸低头呵了一口暖气:“你看你的手冰的,是我不好,忘了出来给你披一件外氅了。”
她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然颦着眉头望他,喃语了一句:“那你呢?”
卫青温暖地一笑,眼中的星海璀璨闪烁:“你又在瞎想什么……”
李鸾没想到他又旧事重提,连忙想要回避,却不想被他一把扶正了肩膀。
“我可还有机会……”他低下头,轻轻地靠近她的耳边,郑重地呢喃一句:“做回你的阿青…”
春夜星河天悬,月光如洗。
十里长街的灯火渐渐熄了,两人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