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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阳华山中的古老传说,三万年前一场天地浩劫,上古神兽白矖,曾伴华胥最后一位神君共赴凶险,以一己修为荡除魔魇,正浩然之气,还天地乾坤。
可那一役后,神君陨落,白矖也身负重伤,遂潜回华胥池中,蛰伏三万年不出。
这些年中,阳华中人都只听说华胥池底有神灵,却因强大的上古结界封闭了那华胥池,始终无法探出个究竟。三万年中,华胥池也一直风平浪静,从未有过异动。
阳华中人也渐渐淡忘了那个关于华胥池底的传说,直到七百年前一个天象诡谲的星月交替之夜,白矖忽然破水而出,巨大的蛇身吓死了好几名撞见它的阳华弟子。
“上古结界六道中人是无法破解的,本尊下令封山,并不是怕那千叶莲花会被偷走。”苏卿依旧清冷得不着一丝凡俗之气,语气淡然:“实不想再有人因一己私念,强闯华胥池惊神兽出水,白白枉送了自己与他人性命。”
“您还真是贴心……”看着他清冷孤高、目下无尘的模样,我当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一百的岁高龄了,您究竟懂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若您真不想让人送死,这种功德无量的事情,自然是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您若不说出来,谁又会知道,内有恶蟒,擅闯者死!”
他清冷地瞥我一眼,面目依然如旧:“我已是尽了人事,天命如何,并不在我,而是在人心。”
我被他气的又呕出几十两血来。
我赖在阳华山上已不是三五日了,阳华山除了刚挨了天雷,闭关修养的掌门师尊华阴老道外,便就是他的师弟青阳真人苏卿掌舵。
苏卿虽已是一百多岁的单身老汉,却也是阳华山顶第一的美男。
若论容貌,我见过的男子中,除了我的弟弟阿夜那绝世无双的脸蛋,确再无一人可与苏卿一较高下。再加上他周身流淌的宛如谪仙一般卓尔不群的男神气质,自然是引得阳华山上无数妇女尽折腰。
就连每日奉命为我送饭的大婶也对苏卿爱慕不已,只说若是能与师叔苏卿相约桃花林下,共赏人间月色,做一对快活鸳鸯,就是羽化登仙她也丝毫不艳羡。
她喜上眉梢,迟暮的容颜上一抹少女□□潋滟的羞红,自说自话的媚态与娇羞宛如稚女怀春。
抬头却见我一脸苍白噤色,不禁抬手将饭菜狠狠拍在桌上,冲着我怒喝一声:“瞅什么瞅臭丫头!老娘入阳华时也不过双七年华,比师叔不知还要年少几十岁呢!”
我听了,却感觉更加不会好了。
双七年华的少女,只顾着思春自己的掌门师叔,奈何修为却难以与之并驾齐驱,眼看着年华渐去,容颜迟暮,那所思之人却依旧是风华正茂,容颜不改,仿佛头顶壶中日月,脚踏北斗乾坤,清艳卓绝,飘然若仙。
想想也真是悲惨,当真是一见苏郎误终身啊!
阳华宫中,但凡是苏卿所过之处,皆有妇孺暗暗躲在花丛之间偷窥追捧,有花容月貌的少女,也有行迈靡靡的老妇,见苏卿走来皆蜂拥而至,藏在花枝后探头探脑,窸窸窣窣,紧接着便是一阵或清脆或喑哑的笑声,引得花枝乱颤一通,落下一地的荼蘼。
我问苏卿,可知自己这艳绝阳华的颜值担当,一生中究竟是辜负了多少的少女柔情?
苏卿依旧人淡如菊,不着喜怒,直言道:“什么叫艳绝阳华?”
“您是装傻还是真傻?连我这个刚来几天的人都知道!”我又被他噎道:“这阳华宫中的女人,又有哪个不是您的裙下之臣?”
他侧目望我一眼,面目依旧,轻声道:“为何这种事她们都与你说,却从不说于我听?”
我壮士扼腕:“莫非您百岁高龄,却还从未收到过少女的告白吗?”
他正色望我,沉默了须臾才轻声言道:“我是很想,但确实没有。”
我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抬手擦掉自己下巴的水渍:“您不是修行之人吗?还想这些事情?”
他目光淡然,望我一脸窘相云淡风轻道:“我是修行,又不是出家。”
我暗自思忖一番,直言道:“定是您总是不苟言笑板着脸的模样,让门中的女孩不敢向您表露心意。没关系,面瘫虽然是天生的,但若寻到通晓歧黄之术的高人,略施针灸也是可以医好的,您放宽心,人定胜天嘛!”
“你与其操心我能不能与谁结为连理,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命数……”他眸色微沉地望着我:“恕我直言,你这身体怕是撑不过三载了。”
三载……
未免也太快……
我明知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可从未想过,它竟是如此迅疾,甚至不给我一丝喘息。
我心中酸涩,沉默了许久,忽然对着苏卿粲然一笑,继而问道:“真人能否予我一壶酒吗?”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我素日里是滴酒不沾的,可那夜却喝得酩酊大醉,也干了蠢事。
我把苏卿当成了苏潜。
我抱着他梨花带雨、声嘶力竭,将我这些年来隐忍不发的心事都与他诉了个痛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确实说的太多,太多。
我告诉他,这些年每走一处墓穴,回来总是被梦魇纠缠。我实不想再下那阴森幽冷的墓穴中去,我只想与寻常人家的女孩子一样,伴慈父膝下,每日织锦绣花、做赋饮茶,琴棋书画、对镜贴花。
就是这最最平凡的是人间滋味,我竟也不能尝到。
我只能为了抗拒这宿命,一次又一次下到墓穴中去,祈求那一丝一毫可以苟延残喘与这冰冷人世的微茫生机。
我是于醉眼迷离之中一把抱住了苏卿,眼泪鼻涕全抹在了他一尘不染的如雪长袍上,放声哭喊,将我心中想说却有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全抖了个干净。
我说:“苏潜,你娶我好不好,带我逃走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我是真的害怕会和父亲一样……你娶我好吗?我不想再一个人苦撑,也不想再孤零零地走……”
怀中的人身子僵直着沉默了半晌,却也没有推开我,忽然抬起手来轻轻抚了抚我因为痛苦与哽咽而不自禁颤抖的脊背,淡淡说了一句:“好。”
我却一把推开他来,望着他澄净的眼睛,喃喃问道:“可我若是跟你走了,阿夜要怎么办?”
见他不答,只是默默地望着我,我又不自禁胸中一阵汹涌,一把搂住他放声大哭,泣不成声了起来。
直到……直到我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沉沉地在他睡去。像是忘记了前尘旧事,一夜无梦,难得的安稳。
醒来时竟发现自己睡在苏卿的床榻之上,而这床榻的主人也正一动不动,安然闭目于我身侧。
我立即盘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衣衫似乎还是完整,便扶着脑袋怔怔望着他,想着昨夜的丑事,恨不得立马就去华胥池躲进白矖的腹中去。
我正思忖着要如何求得他的原谅,他偏巧这时悄然睁开眼来,凝望着我窘迫的样子,依旧没有丝毫表情,轻声道:“怎么还不下去,还想跟我睡吗?”
我的脸顿时有如五月烟霞。
他竟用如此孤冷又禁欲的表情,沉着正经地对我说出了如此一番登徒浪子才说得出口的荤话来。
我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急的眼泪都要出来,暴跳如雷地对他吼道:“谁要和你这个老头睡!我昨夜喝醉了,还不是你把我拖到你床上的。我好歹是个姑娘家,你怎么一点也不避讳!唱本中都写了,这种桥段,凡是正人君子自己都会主动睡到地上去!”
他平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冰块一样的脸上依旧不着一丝情绪,一字一句正色道:“我一个百岁高龄的老头,怎么能睡地上。”
我开始怀疑,苏卿的理想曾是复诸子百家,策士横议,好率其群徒,辩其谈说。据说他闲时确实经常应邀云游,于四方讲学论道,大谈自己的“驻颜心得”。我甚至觉得,他为此每天都业精于勤地对着铜镜反复练习来着。不然,说出的话不可能总这样噎人。
后来想想,他确实已经是“花甲重逢再加三七岁月,古稀双庆再加一度春秋”的年岁了,虽然面貌是欺骗无知妇孺的青年才俊,可心里想必已是极其苍老了。
我在他面前,不过就是朝生暮死的浮游罢了,心里所思所想,他都看得清楚。
而我,确实是不知道苏卿究竟是在想什么。
他将我这个采花贼留在阳华也不是三五日了,开始还问些我千叶莲花与黑衣人。。
第173章 侥幸()
李鸾终究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刘彻,韩嫣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也只有在韩嫣的墓前,才能让她明知身边的人对自己有别一番心意,却依然不动声色,置若罔闻。
刘彻不禁去打量身边的人,自东篱那次匆匆相见,怕也近一年不曾谋面了。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纤弱娇柔,却又仿佛遗世独立。
虽然已知她与卫青婚期将近,却仍从霍去病的口中得知她已怀有身孕时,仍然让他不由地震惊。
他印象中的那个明艳如晨曦的小女孩,像是永远都长不大一样,幽居于他的内心深处,像是一个缱绻却悠远的梦。
看得到,却触不到,才更加想要。
如今看着她终于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身体虽然消瘦了些,眼角眉梢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详与美满。那样的神态在卫子夫的脸上总是能见到,刘彻以为,那就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神态。
在今日见到她之前,刘彻以为,自己也很幸福。
哪怕你是君临天下、万民所仰,也不可能事事都随心顺意。像是于惊涛骇浪、风饕雪虐之中却寻求一个温暖祥和的港湾,人生总是在庞大的不幸中祈求一个小小的圆满。
很可惜的是,这一点,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能幸免。
人这一辈子,总会发现,有些人是放不下,也忘不掉。
却也没必要忘掉……
“你是不是很害怕我?”他转眼望着身边的女子,她也正巧回过眸来望着他,眉头微攒,朱唇轻抿的模样煞是好看。
她总是有办法,让他感觉到心动。
李鸾自然是感觉不到身边人的心跳被自己点燃,她除了局促便是不安,说是害怕却也不为过。毕竟是九五之尊那样的身份压着,要说是平心静气侃侃而谈,只怕说很难了。
她只轻轻回了一句没有,便匆忙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原本我以为,我们不见是最好。我可以忘掉你,去成全我所能成全的美好。”他幽幽望着韩嫣的衣冠冢上初春时生出来的绿草:“后来,至到仲卿与我再度提起你,提起你们的婚事。我才发现,原来忘记你,比记得你更加痛苦。”
“这种感受,我想你是懂的,也经历过。”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这样坦白地说给你听,你也必不会笑话于我。”
“陛下……”李鸾忐忑地应道,却被他又出声打断。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什么,只想借着这最后的契机,把自己心中的话都说给她听。
“你们马上就要成婚,这也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什么都不求,只想说得明白,再明白……”他又转眼望着她精致的面庞,目光终落在她颈间的玉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