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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小的刀鱼面馆里出来; 她在夜风习习的桥上等了许久; 他才姗姗来迟,怀中抱着一坛子菊花酒。
“延寿客的菊花酒。”他自顾自地解开瓶盖; 菊花香气瞬间被灞河上的风吹散了。
她不禁笑饮了一口酒; 望着河川上斑斓的星空; 幽幽地叹了一句:“以前还能约到酒馆里去; 现在却只能在桥上吹冷风了。”
“酒馆实在太吵; 倒不如这里好。”他抬手也饮了一口:“再说了,哪个良家女子总是泡在酒馆里。”
她斜眼瞥他:“这种话以前怎么不会说?”
“以前是以前……”他忽然回过头来,一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挑衅地望着她。
“有谁喜欢自己的娘子成日出入风月场所吗?”
不知是不是酒劲发作,她只觉得双颊滚烫了起来; 忙避过他的眼眸; 就着碗边饮了一口,小声嘟囔了一句:“管的倒是挺多。”
“明个又是重阳……”他似乎没有听见; 望着远处河流的尽处,顾自长叹了一句:“又会有游园灯会吧; 这里应该又是很热闹。”
他的语气着实怅然; 半点也听不出热闹。
她侧过脸来偷偷端详他脸上的表情,半晌轻声道:“又有心事?”
他微怔片刻,方才缓缓收回目光; 转过头来,望着她凝视着自己的眸子:“何出此言?”
她避开了他的眼睛,回头浅笑:“你每次主动找我,心里都有别的事情。”
霍去病闻声沉默; 许久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喜事纵可与天下人谈说,唯独愁绪,方才诉与知己。冠军侯视我若知己,吾当幸甚乐哉。不如我来猜猜,冠军侯因何烦忧。”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唇边却挂着笑意,回眸望着他的眼睛:“可是因为大将军……”
霍去病凝眸望着他,河川上的威风轻轻吹拂着他的鬓发,他的眉眼像是被月色点燃的湖光,波光潋滟,明明灭灭。
“你可是要做我肚子里的虫儿吗?”他终究轻叹了一声。
“明日重阳,我想你是再怎么也躲不过了……”她浅笑道:“以前恨不得住到他府上去,现在却要这样躲着,心里很苦吧。”
他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是我活该,是我做了错事……”
“倒是个好理由呢。”她双手扶上栏杆,遥望着江水远去,归于星光尽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看来冠军侯从小就未做过错事……”
他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心中百种纠结,便也不言语,抬手饮了一口酒。
“霍去病!”身边人忽然连名带姓唤道。
他茫然转过头来,身边的人儿却在此时忽然凑上前来。
只见她踮起脚尖来,迅速够到了他的脸颊,在他还未反应之际,在他的侧脸上,落了一个轻轻的吻。
霍去病微怔,只觉得胸中一阵悸动,回眸却见她满眼笑意地望着自己。
“恭喜你,长大了。”
浅浅的一句话,让他觉得心尖上被人温柔地化开了一道口子,猛然疼痛过后,里面淤积不出的脓血,才慢慢开始流淌出来。
“你的世界,也应该有别的色彩了。”
重阳节那日,李鸾很早便醒了。
她睁眼后,侧头端详身边的人,他还在沉睡之中,着实安详。
她悄悄凑向他耳边,玩味地抬起手指凌空勾勒着他的轮廓,从眉宇再向鼻梁。她怔怔看着那张她深爱的面容就触手可及,先是有一丝动容,不禁笑了。
谁知身边原本不为所动的人,就在此时突然醒来,她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意,便被一把抓住了手,翻到了人家身下。
“一早起来就傻笑……”他故意装的严肃,静静地望着她:“当真有这么喜欢我?”
李鸾不禁脸红了,慌忙回避了他的眼睛;“你……何时醒的?”
“十里荒原,殚精竭虑,四面楚歌,若是都睡得和你一样死,可怎么了得。”他不禁颦眉苦笑,温柔地望着她。
李鸾的脸滚烫得出奇,怔怔地躺了许久,方才起身下榻来,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从身后环住他。
“我是不是很花痴……”
他闻声不禁笑了:“也不算吧,你自小见我便这样了。”
“你是说我自小便花痴。”背上的头埋得更深了,悻悻道:“你这个人,完全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他轻轻掰开她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过身来,望着她因羞涩而绯红的面庞,温柔地将她凌乱的发丝顺到耳后。
“我那时不敢想,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晨曦的光透过窗棂点燃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又恢复了那种久远的恍若星辰的光芒。仿佛被擦拭了尘埃的明珠,时隔多年,再次闪烁出光泽。
“若是我知道,定会更可爱,好叫你离不开我。”
她说要做桂花味道的重阳糕,他便耐心地遵照她的吩咐在亭下舂米,宛若富贵闲人一般。
她挎着篮子,在桂树下采摘桂花。
那丹桂团团簇簇,花却生得又细又小,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择干净。她仔细分辨着,将选好的花束择干净收入篮中,抬起头来,瞅上了枝头上开得极其茂盛的一簇,踮起脚伸手去够,却因身量不足,总是差上一点,方能够到枝头。
她正懊恼着,身后忽然有人抬手够住了那花枝,“啪嗒”一声,她欣喜回眸,却不禁怔住。
晨曦间,少年清澈的目光带着久违的沉静,眉宇轻颦,怔怔地注视着她。
她不禁愣住,说不出的尴尬让她一时没能言语。
少年见她如此讳莫如深,垂眸间,悄无声息地将手中的花枝放入她的篮中。
“舅舅人呢?”他轻轻问了一句,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比以往冷淡半分。
“在后院舂米……”李鸾心中忐忑,只觉得喉咙像是被打了死结,更不敢抬眼看他。
少年未再多言,转身便阔步向后院的方向走去,仿佛他们只是形同陌路一般,没有丝毫留恋。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霍光,仓皇着朝她揖手拜了拜,又慌忙着一路小跑,跟上他的脚步。
李鸾怔在原地,只觉得喉咙梗得发痛,鼻子微酸,眼眶也不禁湿了。
卫青本在亭下舂米,梁上的海棠花如雨落了他一肩,远远看着那景象甚是娴逸。
他已握着杆杵,使劲舂了一阵,石臼里的谷壳也脱落了大半,正欲抬手拭干额头微微浮起的一层薄汗,手中的杆杵却突然间被一把接了过去。
他恍然抬眉,只见来人低着头地继续用力舂米,半晌轻声道了一句:“舅舅去旁边歇歇,喝杯茶吧。”
卫青凝眉,沉默了须臾,便也任他舂米,自己罢了手。
抬眉间却不想听到一声稚嫩的童音。
“霍光拜见大将军。”
卫青不禁望向那声音的所在,一个面目清秀俊朗的男孩,正俯身朝着自己恭敬地行礼。
他微微愣了须臾,原本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温言道了一句:“你便是阿光?”
“是。”男孩一遍回应,一边诚惶诚恐地抬头端详眼前这个人。
一袭黛色长衫,仅用棉带束冠,俊朗的眉宇间,并不见战场杀伐的凌厉,反倒是言语宽和,神态温柔。
这样的一个人,当真是传闻中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卫青吗?
“听人说起过,今日才见到。”他温柔浅笑,俯身落座于廊上石凳,朝着霍光招了招手:“来我这里。”
霍光不禁心里一阵激动,小心翼翼地缓步上前去,那人仔细端详了一阵,和颜悦色地轻轻抚了抚他的肩头:“当真是血脉相连,和你兄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哪里一样……”舂米的人闻声便不愿意了,不禁停下了手上的活,抬眉嘟囔道:“我小时候可不长得这般油头粉面。”
卫青并不搭理他,只是浅笑着望着战战兢兢的霍光:“脾性倒不像,比你兄长沉稳些,也更懂礼数。”
话音一落,舂米的人立刻尥蹶子不干了。
“舅舅当真是喜新厌旧,若知如此,才不带这小子来拜见。”
“所以才说你不懂礼数。”卫青眉也不抬,轻声道了一句:“我已回京这样多日了,居然不带他来见我,直等着拖到再拖不过去了……”
似是戏谑的责备,却更像是期盼的怨怼。
他平日里说话,神色总风轻云淡的温和,少言寡语,却偏偏字字珠玑。
他喜欢的那个舅舅,便就是这样吧。
霍去病闻声并没有立刻回应,反倒是埋下头去,复拎起杆杵继续用力舂米。
晨光微曦,舂米声在后院“抗抗”作响,合着依稀的鸟鸣声,小小的院落,倒是一副寻常人家的闲逸。
许久许久,一直闷头舂米的他,忽然轻声问了一句:“舅舅可一直在等我吗?”
石桌前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捧着手中的热茶,自顾自斟酌着秋光。
“待成家以后,只怕像眼下这样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了……”须臾,他眉也不动,却忽然轻声叹了一句:“我自然是盼着……”
话音刚落地,便有眼泪一同也落入石舀中去。
第259章 比较()
卫登在桃花的指导下; 捣好的花泥与蜜糖; 拌成要做的重阳糕的馅料,桂花捣出的香气着实诱人; 远远得就闻得到。
霍光一人在院中闲逛; 也被这股香气吸引了过来。
兄长和大将军似乎有话要说; 他便知趣地请求允许自己在院中随意逛逛。偌大侯府他本就无所适从; 走马观花似地转了一圈; 最终还是随着香气引到了这里。
李鸾坐在一旁花下出神,许久方才听到那青涩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只见那少年已然站在身后; 朝着自己揖手行礼。
“霍光见过姐姐……”他一面行礼; 却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端详她脸上的表情:“霍光以前不知轻重原委,向姐姐赔罪。”
李鸾沉默稍许; 露出一记苍白的浅笑:“你既不知原委,又能什么错。”
说罢; 她抬手将卫登也招了过来:“这位是你去病哥的弟弟; 你也应叫一声哥哥,带他与你一同玩可好?”
“自然好。”卫登笑吟吟道,抬手便攥住霍光的手; 一同离去。
李鸾松了一口气,心中的郁结却依然挥之不去。她独自靠坐在海棠花树下,静静听着一旁欢声笑语,任由秋风瑟瑟; 将如雨的花瓣刮落在她的肩头。
久而久之,她竟有些困倦,侧着头就这样睡了去。
晌午时分的日头,倒还算温暖,海棠枝头的鸟鸣声,叽叽喳喳。
她隐约听见声旁有人说话,那声音冷冷的,像一阵凌厉的凉风,将她骤然刮醒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让我一通好找。”那声音满是冷淡的责备。
去病……
她不禁睁开眼睛,微醺的睡意渐渐消散殆尽,抬眸之间恰与那缕若有似无,望向自己的目光相撞。
只是那目光像是林中被马蹄声惊到的走兽,瞬间被就被收了回去。
“回家……”他只留下冷冷一句,转身就离
开。
霍光未反应过来他因何生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李鸾却在此时慌忙起身,身上的海棠花抖了一地。
“不留在这里用午膳了吗?”她追上前去,朝着他决然的背影不禁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