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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星痕听了却微有动容,抱歉道:“不知姑娘身世如此,得罪。”
百木英摇摇手:“一直都很快乐,倒也不觉有什么凄凉。”
离离问道:“那你为何要假扮曲江书院的学童?”
第12章 三家店(4)()
“和你们一样,打工赚钱哪。”百木英十分坦然,“我原本是莫山长雇来,专门教他儿子念书、画画的。做了两个月,他说起两院赛会要开幕了,今年尚无合适的人选出战,便让我顶上了。”
离离又问:“那你怎能扮得那么像?连说话都是个男孩子的声!”
“那么素兄又是怎能扮得如此之像?”百木英看着此时仍是团子头学童衣无邪少年般的素星痕,歪头一笑,“公平交换,不亏不欠嘛。”
“上回就是我们先说的,这回该你先说!”离离一挡素星痕。
百木英点点头:“说得有理,很公平。变声音其实也没什么的,一个小技巧,我教给你你也会的。”她说到最后一句,柔润的女子声线忽然变成男孩的嗓音,仿佛正在变声时期,还带有一丝沙哑,惟妙惟肖。看着面前三人惊讶的脸,她笑了笑,说:“我是女子,要扮小还算容易。可素兄是堂堂男子,竟是如何能将样貌变得如此年少?我真是佩服得紧,也好奇得紧。”
离离忍不住『露』出个笑来,推了推素星痕道:“是呀,快把你的养颜秘方说出来吧。以往我问你不肯说,如今人家都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耍赖哦!”
素星痕斜眼看着离离:他早该知道,这个女人的每句话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随时等着他掉进来,她好挥锹便埋。
想不到这时候阿蒙也来起哄,皱着眉,万分关切地问道:“星痕,我也不明白,为啥你好像还是十二年前的样子?”
“啊,连你们两位也不知内情吗?”百木英眉梢轻扬,“那我就更想一闻素兄的秘诀了!”
房中变得静悄悄的,素星痕略略低着头,两片薄唇平静地合着。半晌,阿蒙深深地吸了口气,温声道:“星痕,若不想说就……”
凝视桌面的素星痕打断了他的话,吐出三个凉凉的字:“是诅咒。”
阿蒙、离离、百木英均是微微一震。
“我修习的东西,带有‘无法长大的诅咒’。”素星痕淡淡言道,“从领悟之日开始,修习者的形貌就不能再成长。”
“‘修习的东西’,是指‘流金归藏’吗?”离离心中暗自揣度,当着百木英的面,却没有『露』出口风。
素星痕抬起头,眼睛看着不知处的虚空:“我老师六岁开始修习此道,而后终身都是幼童样貌。当年我遇见老师时,他正被恶贼错当成天赋超群的孩童而绑架,打算高价拐卖。”
阿蒙听到此言,忽地坐直了上身,瞪着素星痕,却是张口无声。
百木英很是惊讶,不禁追问:“那……那时候,你却在做什么?”
素星痕转目望了望阿蒙。“那时候,我是一个……他们没有绑错的‘货物’。”
离离在素星痕的身边慢慢坐下来,仰目看着他。“星痕……小时候被拐卖过吗?”她有些震惊地琢磨着,又去看阿蒙,只见阿蒙低下头出神,眼圈竟渐渐有些泛红。
“这……呵呵,”百木英略带歉意地打破了寂静,“我一个小小的口技,引出素兄这许多往事来。这次交换,不那么公平啊。”
离离、阿蒙犹沉『吟』未拔,素星痕却一笑,换上了一副轻快的口吻:“既如此说,姑娘就再多答我一问,找回公平,可好?”
百木英不禁爽然而笑:“好!”
素星痕问道:“既然姑娘也认为在下的装扮十分『逼』真,那你又如何确定我也是假扮,而来这里摊牌?”
百木英笑出声来。“两院学子赛会多年演变成‘神童会’,再聪明的小孩子也顶不下来。所以两家书院每年都是找成人假冒出赛,这在双方都心知肚明,早已不算秘密了啊。”
“什么?”离离跳了起来,转又向素星痕连声说道:“你看你看!你总抱怨我接骗人的生意,现在看看吧,人家就是这个玩法!”
素星痕默然片时,冷笑了一声:“既已架空至此,办这赛会还有何意义。”
“起码是个乐子吧。”百木英道,“他们愿办,众人爱看,公平交换啊。”
“方才见姑娘作风,坦『荡』率真。难道在台上时,你不认为自己是在欺骗众人吗?”素星痕有些沉默。
百木英耸了耸肩:“这其实只是做一场戏罢了,我们打工的,拿钱演戏,只要尽职尽力,又有何不妥?素兄不见台下看客们高兴的样子?既能给人们带来开心,也可算得一件好事。”
素星痕道:“众人所以能如此开心,正因他们相信眼前所见的并不是戏。若有朝一日他们发现被骗,那时的愤怒与伤心,恐怕比以往的开心还多十倍。那时候,姑娘还会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吗?”
百木英一愣,屋里又静下来。离离弯下腰,贴近素星痕的耳朵道:“喂,你身为‘这场戏’里的台柱小生,在这儿说这些,听起来有点不合身份。”
素星痕一怔,却再说不出话来,只得郁郁地转开目光。正好看见一旁粉墙上,壁挂名家墨宝的条幅,大书着两句古训:“莫以恶小而为之,一失足成千古恨”。
忽然,百木英爽朗地笑了两声,起身走到房屋中央。“素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今日不枉这一趟拜会。”她的眼中是清莹的亮光,笑着,忽然将脸转向阿蒙:“那位拿棍子的大哥,请看清楚!”
阿蒙闻声抬眼,只见那玄衣姑娘忽从袖中亮出一柄剑来,纤腰款移,长发披拂,就房中宽敞处一招一式地舞了起来。她舞得很慢,剑式都很简单,却都极有章法,看在阿蒙眼里,十分值得赞赏。
七八招舞毕,百木英收了剑,转向星痕三人行了一礼:“明日比剑,我便会用这套招式,分毫不差。实不相瞒,今日赛场上,素兄的才学令我服膺,颇有惺惺之感,所以我才漏夜来打扰。我想,既然赛会只是场戏,那么就以和局收场最好。素兄纵然不擅剑术,明日只要依套路进招,我在台上自会照应。言尽于此,余下的,你们看着办吧。”
她说罢一笑,衣袖轻飘,往外而行,走到门口,却又站住。“对了,方才我来的时候,你们可是正打算出门?这曲江书院里面戒备很严,你们身为外人,还是不要『乱』走的好。”说罢,她便自开门走了。
“又会算术,又会弹琴,又会画画,又会念书,又会变声音,居然还会用剑!”过了片刻,离离怔怔地望着门口,捶胸顿足说道,“没天理了,我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啊!”
“她的眼力也很了得,既看出我不擅武道,又看出了阿蒙是我们当中唯一的武道高手。”素星痕也望着那房门,轻轻言道。
“看不出你不会打架才奇怪好吗。”离离揶揄一句,转头问道:“阿蒙,那你看清她刚才那些剑术没?”
阿蒙点了点头:“她打得非常清楚。”
离离拳头一砸掌心:“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酬金还有望,看来也不用花钱看病了!那你也懂得怎么用剑吧?”
阿蒙挠头道:“嗯,还行吧。我以前也练过刀啊剑什么的,后来大合萨说,‘刀剑一类的兵器太过狠厉,武者要有仁心,以没有锋刃的棍为用具再好不过。’所以我就专门用棍了,打死了好多头狼。后来我又问过合萨,一刀穿心,跟一棍打断脊骨,到底哪个比较仁慈?大合萨也说不清了。”
房中一阵静默,不知何处好像有冷风吹过。离离嗓子里咽了一咽,挥着手对星痕说:“听到了吧,阿蒙训练你是绰绰有余的。哪,人家百木英都说了,拿钱演戏就得尽职。台柱小生,说什么也要把明天的戏唱完哦!”
素星痕慢慢抬起头看着她,脸『色』是白里泛青。离离视而不见地笑眯眯,拍拍他头上的团子:“小星子乖,练剑吧,姐姐看着。”
——这世上有两大恨事:一是男人不能打女人,二是某些男人其实也打不过眼前的女人。
素星痕咽下满腔悲愤,不理他们,却从囊中取出那卷诡异的图轴,展开在桌上,盯着那些屈曲纠结的金线沉思起来。
“喂!”离离十分着恼,要去夺金脉图,却被阿蒙一把拦住。
“他看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别打扰吧。”阿蒙低声说。
离离绝望地一甩双臂:“不能让他看啊!看完这个,他就一觉睡死啦!”
【四】
素星痕『迷』『迷』糊糊地站着,睁开一条眼缝,看见了身着剑衣的神童木小石,轮廓有点朦胧。过了一会儿,他觉察出有什么不对,这才把自己手里拿倒了的木剑掉了个个儿。
昨天他被按着头学下八招剑术,已处于半梦游状态,而后又对着金脉图发呆,不知折腾到何时。所以今天早晨,他是被阿蒙背到先贤祠赛场的。
祠前广场上,赶来观看决胜之局的人比昨天还多了三成,除了单纯的看客,显然还混进了不少东山、曲江两家书院的暗桩,两边互相拆台、带头起哄,赛场气氛被弄得沸反盈天,全无书院竞赛的文雅,倒有点像斗鸡跑狗的大赌场。一见素星痕竟倒持木剑就上了场,台下立即有人起哄起来,嘲笑之声久久不息。
阿蒙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对离离说道:“总算握住剑柄了!倒着拿剑很危险的!”
离离按着自己的耳朵,点了点头:“他开始醒过来了,还挺及时的。”
重已扮作学童的百木英看着素星痕,慢慢上前两步,用自己的木剑磕了磕他的剑锋。“苏学兄留意,我要进招了。”她刻意提醒一句。
素星痕『揉』『揉』侧额,振作了一下,眼中终于出现正常人一样的光亮。他也用剑回磕了对手的剑锋,道了声:“请。”
百木英一点头,按照昨夜约好的招式,中规中矩的一剑刺出。她生怕素星痕跟不上路数,这一剑的速度拖慢了数倍,就算是用来跟老弱『妇』孺打架,也已完全失去实战的价值。按照自己精心编制的套路,素兄应该成功地格住来剑,然后两人错身换位进入第二回合,姿态优美,配合无瑕。
正往下想,“啪嗒”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的步法停滞,身子僵住,慢慢低头看去——素星痕的木剑正淡定地平躺在地上。
被这缓慢得如同丝靡软舞的一剑正中手腕,导致兵器脱手,东山书院的神童『露』出一个惭愧的笑容。“木学兄剑术高超,我输了。”他向着百木英弯腰行礼,潇洒认栽。
台下期待着看一场好戏的人群一时默然,另一些人却不失时机地大哗起来:“一击制敌,妙啊!”“曲江胜了!曲江胜了!”
“怎……怎么会这样?”阿蒙目瞪口呆,“我连第一招都没教好吗?我……我果然还是不懂用剑啊!”
“别傻了!他根本是诚心的。”离离冷冷地瞪素星痕,而后垂头丧气地捧住脸,“唉!可怜我费尽心机,竟然就这么败在他手里!”
阿蒙挠挠头,宽慰她道:“败就败了吧,没人受伤,也算挺走运啦。”
离离强压着怒火点头而笑:“等他回来,就会有人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