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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誉清双目瞠大,半晌不得言语。便在这一间隙,一只愤怒的拳头挥舞而下,将素星痕重重击倒在地上。
“外人离间我兄弟,最是鹤巢所不容!”出手打人的是那个名叫庄奇的汉子,其余众武夫皆举声附和。
“住手!”柳誉清忽然出言,阻止了即将发生的群殴。“……江子美,毕竟是宛州的主官。”他似乎浑身脱力地坐在椅上,哑哑说道,“给他个面子,我们先不动他的属下。你们去,把这个素大人关起来,休教他打扰我们行事便可。直到……我们跟白思退了账。”
“即是如此……”俯伏在地的素星痕忽然说话,他的齿间在流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在下亦无他话。皆是坐牢,只求与白琬小公子同囚。”
“什么?”柳誉清忍不住有些切齿,“你还不死心?!”
素星痕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举袖擦去唇边的血:“在下为白琬而来,如今只求一见,确知他是否平安。我知道自己并无面子,愿以这满桌不义之财——”他往大木赌桌上一指,那上面堆满了他赢得的筹码,“换见人质一面。”
在场众人都有些愕然,一时也都敛了怒气。方才斗牌认赌服输,他们的确还欠着素星痕数以万计的金铢,此一刻,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柳誉清垂目皱眉,做着最后的沉思。
素星痕微微昂起了头,话语轻飘:“难道,石鹤的兄弟,都是些赖账之人?”
【四】
白鹤车夫庄奇用一块布巾蒙上素星痕的双眼,带他往鹤巢深处的囚牢走去。当眼前黑幕撤去之时,星痕看见的是一间厚重方石垒成的圆屋,没有一面透光的窗,噼啪燃烧的灯火,照出四扇幽黑的铁门。
“若要见人质,就只管进去。”庄奇说着,拿出铁钥匙,启开第二扇铁门上的锁。
素星痕定了定神,慢慢上前,推开沉重的门。里面全然一团漆黑。
“小心一点儿。”粗豪的汉子忽然在背后嘱咐了一句,语声带笑。
星痕疑心地回眸,却只看见庄奇转身而去的背影,继而便是轰隆之声,铁门闭合,门外的灯火瞬间隔断。
素星痕不禁合了一下眼睛,须臾睁开,『摸』索着向门内深处走去。脚下所踏是平整干净的地面,空气也还算清新,甚而还有几丝淡淡的馨香,在这样封闭的石屋中,实属难得。渐行而前,双眼终于适应了黑暗,这时他才隐约看见面前景象。
在那前方七步之处,坐着一个全身乌黑的人。
那人裹着一顶硕大的黑『色』斗篷,风帽罩头,背向而坐,犹如一只孤守的鬼魅。星痕的呼吸静了下来,谨慎地靠前两步:“打扰了。”他低声打个招呼,“在下,想要看一看……”
他话未说完,乌黑人影猛然一动,侧身回望向他。只见那人的脸上也蒙着黑巾,唯有眼部开着两孔,一双寒光熠熠的眼睛直直地瞪来,幽暗之中犹如两星鬼火,令人不免战栗。“你要看他?!”他说了话,嗓音压得极低,听来紧张至极。
素星痕沉静地立着,点了点头:“在下正为看他而来,恳请允准。”
“呵呵呵……”那人不知为何,竟低低笑了,须臾之后言道,“好,你来,来,来。”说着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踏着古怪的步姿向素星痕靠近,忽地如一只巨大蝙蝠般张开手臂,乌『色』斗篷裹住星痕的肩,揽着他不由分说往黑暗石室的角落走去。
来到石墙的死角,素星痕看到一只二尺高的木箱。“嘘……”身旁紧揽着他的人将一根手指比在鼻前,然后指了指脚下箱子,“他就在这里面……”
星痕听了,眉头骤然一拧。这只箱子如此低矮,根本装不下一个人身,即便是个孩子……白琬他,究竟安危如何?!
想到这里他顾不得许多,用肘顶开身旁的怪人,一把将箱盖掀开。
“叽叽……吱吱……”木箱中传出一些微弱而奇怪的声音。蹲在箱边探身观看的素星痕,一脸冷肃焦急的表情蓦地滞住,聚焦的眼神有些离散。
箱子里并无他物,唯铺着几根干枯的稻草,一只瘦小的灰『色』老鼠,正在草梗上焦虑地转圈。
“怎么样!好看吧!”身后那笨拙大蝙蝠般的怪人也蹲下来,跟素星痕头挤头地凑着观看,兴奋的话音被极力压抑,好像生怕惊飞了那只脏兮兮的耗子。
素星痕『揉』了『揉』眼睛,又努力将箱内看了一遍,不禁慢慢转回头来,无语地盯着身旁之人。
“……嗯?怎么啦?”那人黑巾面罩中『露』出的一对眼睛,黑白分明,晶亮圆透,贴近星痕的脸眨了几眨,忽地恍然,“哦……看不清?”说罢这一句,他哗地一甩斗篷。
刹那之间,黑暗的角落里亮起霜雪般的光。黑『色』斗篷中『露』出一只白皙纤细的左手,中指的指环上一颗径寸之大的猫眼石,散发出罕见的宝光。
素星痕不禁举手遮了眼睛。他逆着那华贵的光芒看去,隐隐可见硕大宝石内里,映透出一朵奇异的形状,似花非花,似草非草——这枚徽记,他是见过的。
“英芒草?”星痕脱口说了出来。
“哎?你认识啊?!”黑『色』斗篷里裹着的人一声大呼。他此前一直谨小慎微压低嗓门,这一激动颇为突然,骇得素星痕也是一抖。星痕借着指环上的宝光,重新打量身旁之人,来回上下看了数次,满是疑『惑』地问道:“英芒徽记指环……你……难道……就是白琬?”
“是我啊!”那人惊喜地蹲着纵了一纵,呼啦一声将身上的大黑斗篷全然揭去,蒙面的黑巾也被顺势扯掉。
夜明的宝石光下,映出的是一张俊美惊人的脸。
眼前的男子十八九岁年华,身量颀长,那黑『色』斗篷下笼罩的,原是一袭丝光精美、欺霜胜雪的白衣。俊俏的尖脸上,唇红齿白,明目如水,皮肤的白皙和细腻,比之妙龄的女子犹有过之。他满脸的笑容,看起来洒脱逍遥,丰姿『逼』人。然而凝神观察片时,却又不知怎的,只觉似乎有一股不知所由的……傻气,温温热热,一阵一阵地扑面而来。
“这位兄台,你我何时何地曾有面缘?”白衣美少年笑颜晶莹,对着素星痕拱手行礼,“怎的我却记不起了,怪哉,一同玩过的朋友,白琬从不会忘的啊。”
素星痕直直看着眼前之人。“白……小公子,不是个……小孩子吗?”半晌,他喃喃叨咕两句,而后又闭紧了嘴唇。
“……我还以为去万禽园玩的,都只会是小孩子呢。”过了良久,星痕垂下头,忽然间一股疲累从骨髓深处生发出来,他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双掌之中。
“兄台也自万禽园来?我也是,我也是!”白琬开心地一击手掌,“此乃同好之缘,难得难得,我一见兄台便觉可亲。哦,小弟万禽园中织有一条海绫蛟,略有成『色』,今日相见甚欢,便赠予兄台赏玩吧!不知兄台是否乐于此道?”
“……”素星痕捂着脸的双手并未挪开,默了片时,发出闷闷的一声:“是他,没错了。”
说罢这句,他忽然站起身来,深吸一气,掸了掸衣襟:“不管是什么孩子,反正也得救吧。”
“啊?兄台说什么?”白琬没听清他口中的叨咕,眨着眼睛问道。
“我说我会带你出去。你不必紧张,听我安排便好。”素星痕轻声说道。
“出去?兄台另有好玩的去处?甚好甚好!呃,可是……”白琬先是目『露』惊喜,继而却又认真踌躇起来,“此间的奇物该怎么处置?柳先生好心,特意带我来此看它,我一见便欢喜,与先生商讨三日,他都未肯将此物卖给小弟。如此奇物世间少见,若我此刻便与兄台离去,也不与柳先生知会一声,恐怕于礼有失,到时候柳先生责怪小弟,再不肯让小弟来此赏玩,那可如何是好!”
素星痕怔怔地看着白琬,昏暗之中,那整张瘦削的脸如同霜冻。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指向墙角里那只破木箱子,一字一句,生怕对方听不清楚:“公子所说的‘奇物’,是指那个吗?”
“正是它啊!”白琬用力点着头,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禁忌,不由得又将嗓音压低,“这样的活物,就算在万禽园中,都不曾见过。改日我要去说与孙大叔听,他的园子号称藏尽九州万物生灵,其实,还差得远!”
石屋之中一片寂静,只听见木箱里的神奇动物偶尔叽叽吱吱,发出窸窣的声响。
而后“咕”的一声,素星痕咽了一口唾沫。
“……所以,公子一直认为,你身在此处,是受邀来观赏柳誉清先生的稀罕私藏,是吗?”他尽力冷静,以至说出的话语都本着商事谈判或是公务往来的标准规范。
“嗯。”白琬点头称是,毫不疑『惑』。
素星痕又不禁闭了闭眼睛。“呃……是这样的。”他稍整思绪,双目正视眼前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字字清晰言道,“公子你,正在被绑架。”
“……嗯??”那白衣少年愣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又发出呆呆的一声。
“这里是鹤巢,‘白鹤车’商号的本庄。柳先生和他的兄弟绑架了白公子,用意是要挟公子的父亲。令尊向江子美大人报案,请求商会出面解决此事。江大人委托在下前来营救公子。在下素星痕。”素星痕平静地解释,并正式拱手,对着白琬行了一个见面礼。“至于那箱中的活物,并非什么奇异物种。那是一只老鼠。”——说出这个真相时,他的喉咙被巨大的荒谬感噎得梗了一梗,“公子你被……骗了。”
“老……鼠?”白琬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念出这两个字,好像在念着什么外语。他眼睛转了一转,转身走到木箱前头,蹲下仔细地看。“你是说,这是‘老鼠’?就是传说中所谓‘家鼠’,又别称‘穿窬’‘搬仓’‘耗子’的?”
“不是传说,此物确实存在,且遍地都是。”素星痕的涵养功夫,上限高到惊人。
“兄台莫要相欺啊!”白琬惊异言道,“书上倒是常看见说老鼠的,可小弟此生从未见过!”
素星痕仰天,深深地吸了口气。“白公子,不愧是宛州第一贵公子啊。出入皆富贵之地,又怎会得见蛇虫鼠蚁呢。”他说着,沉思一瞬,“老鼠你没见过,猫总见过吧?”
“啊,猫儿可爱,小弟很喜欢的!”白琬听到说猫,脸上也『露』出猫一样的表情。
“那么猫捉老鼠,这件事书上也有写过吧?”素星痕又问道。
“哦哦,自然自然,古诗有云……”白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却见素星痕解下了肩上的背篓,从里面提出一只稀黄虎斑的小动物来。
“小虎,去。”星痕低头在小猫耳边说了一句,将它放进破木箱里。小虎哪需他说,才一看见箱中老鼠,瞳仁就瞬时放大如两颗乌黑的葡萄,“喵”地叫了一声,伸出指爪扑了上去。那老鼠大惊狂蹿,却拼不过灵猫几个腾挪,转眼被扑咬在木箱的一角,叽叽惊叫却动弹不得。
小虎按着猎物仰头发声,笑眯眯地炫耀战果。素星痕举手擦了擦汗——若然这老鼠再壮硕三分,最后是谁咬谁还真不好说。他不禁笑了,『摸』了『摸』小虎的额头以示嘉奖。“白公子请看,此物为猫所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