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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消息?要紧吗?”蹲在一旁的白琬凑趣儿问道,“你们很需要的话,我买下来吧?”
根本没人答话,他就好像一团空气样透明。
“这次的案子,原本的委托人是白公,却不曾想到竟会勾出石鹤。人质已经脱身,他的行动却还没有结束……我觉得,星痕他真正要救的人,现在已经变了。”阿英沉思着分析,“而他要对付的敌人,也已经改变。”
阿蒙挠起了头:“我……听不懂,但是好像很麻烦……是不是很危险?”
“危险,从来就很危险。”百木英纤眉紧锁,“所谓的绣衣使,就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刀,而他这把刀,连个鞘都没有。”
“刀鞘?什么样的?需要的话,我买一个吧?”火堆旁的透明空气中又传来一句话,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阿蒙忽然十分焦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他们能平安无事就好……要……要不然,我去保护他们吧!”
百木英一把按下了已经弹身而起的蛮族少年,轻轻摇着头说:“素星痕虽然精明过人,却又总有种舍身犯险的莽撞,相比之下,离离反倒让人踏实。如今我们已被他摆进了局中,只好任凭他折腾,自己却有力难使。护他们平安?呵,有这样不省心的朋友,怎么护?”
“哦……我听懂了。”始终就只在自言自语的白琬点着头,“天女姐姐,蒙蒙兄台,你们是在担心星痕兄的平安哪。”
“多蒙诸位哥哥姐姐相救,若不然小弟都……不知道小弟被绑架了。”白衣贵公子站起身来作揖,诚心诚意说出一句听不出谢意在何处的感谢之词,“若有何小弟可效劳之处,小弟必定尽心——需要买什么吗?”
百木英的额角上,爆出再也压抑不住的恼怒。“平安二字,也是能买的吗!!”她跳起来叉着腰,瞪住白琬一通数落,如洪而泻『荡』涤飞尘:“白公子,白小公子!你姓白而已,难道是‘白痴’吗!买买买买,从我见到你你除了说些哥哥姐姐的白痴话以外满嘴就只有一个‘买’字,除了买东西你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可做吗!令尊大人一代豪商,想来心思自当深沉,于智识上也该有所建树,除了钱,除了钱,难道他老人家就没给你任何别的东西吗!比如说,‘脑子’‘心’‘判断力’‘常识’!!你荒谬,你荒谬你知道吗!!荒谬!!!”
白琬怔怔地看着她,整个人全然呆住,这暴跳的天女今番才让他知道仙家风度的真貌,果真非同凡响,超乎臆断,令人一见难忘,欲顾忘言。只见天女姐姐唇红齿白舌利如枪地说了不知多少话语,而后暂停,深吸一气,冲着他的脸喊出一句力透夜风的诘问:“你真的以为所有问题用钱就能解决吗?!!”
“不啊。”须臾的沉默之后,白琬正视着天女姐姐,眨了一下眼,“用零花钱就能解决。”
百木英纤细的身躯,直直地立着,美丽的脸,一时凝滞如冰雕。
“呃。”抱膝坐在篝火边的阿蒙,这时忽然仰起头来,不解地望着白琬,“‘零花钱’,不是‘钱’的一种吗?”
……今天的星象一定有什么不对吧。碰到这么个罕见的白痴也就算了。可为何连阿蒙都偏在此时……忽然开始……“想问题”了……
原本她坚强镇定地控制着自己,到此时却一脱力,跪了下来。
“蒙蒙兄台此一问,倒也有几分意思。”白琬双掌一拍。
“我不叫蒙蒙,我叫蒙苏普克。”阿蒙说。
“蒙苏普克兄台问得好,此事小弟是这样看的。”白琬已经整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颇为正式地作答道,“所谓‘钱’者,是指一物,圆圆小小,由金所制,谓之金铢,由银所制,谓之银毫。”
“还有铜锱。”阿蒙点了点头,还认真地附和了一句。白琬却眼中一怔,显然铜子儿级别的零碎小钱,他并不熟悉,大概没有见过。“那么,‘零花钱’又是啥?”阿蒙接着发问。
“零花钱嘛!”白琬兴致盎然,一张嘴,却哑住了,半晌未能说出话来。
阿蒙专注地看着他。
“零花钱就是……是……”白公子一边思量着措辞,一边不觉将左手举了起来,中指指环上巨大的宝石在半空摇摇晃晃,想要表达什么,但憨直的蛮族兄台全然不能明了。
“零花钱就是,我需要的东西,只要买,就会有了。”最后,贵公子终于说出了一句至为准确的描述,而后自己想了想,倒也还算满意。
当啷一声,跪坐在地上的百木英突然拔出利剑,惊得阿蒙、白琬都是一愣。转目看去,只见那干练的姑娘将剑反刺在地,银牙紧咬,剑锋在石头上无意地磨了两下。
“若是为了救这个白痴,害那两个人有什么闪失——我就劈了所有的白鹤车。”天女姐姐脸白如纸,愤然发誓。
素星痕拧开陶壶,向茶杯中倾倒。壶中流出的水果然热腾腾的,很快将苦荆茶泡开,乌『色』的『液』体冒出醒神的气。他捧起来啜饮的时候,离离醒了过来。
天『色』已经亮了,金脉图的卷轴也已被收起。看来他已完成了推算。囚室中的小桌子上干干净净,唯有一两星磷粉,想是昨夜离离“点灯”时所飘落。这是姑娘闯『荡』天下所凭借的绝招,不好让旁人看出端倪,她鼓起腮帮要将粉渍吹去,却被星痕拦下,而后轻轻掸扫,将那几颗细小发亮的东西扫入了掌心。
“昨晚,谢谢你。”素星痕微低着头,对离离说道,唇边仿若还挂着一丝浅笑。
“现在还不用急着客气。”离离却是晶莹地笑起,话有所指,“真该谢我的时候,还没到哪。”
几乎便在她话音落时,这座废仓的大门被轰隆地推开。
柳誉清再次出现在眼前之时,人已明显地瘦了一圈。还有不到两日的时间,他的东家和所有兄弟命脉所系的事业,就要崩盘。
“我再听你最后一次。你要说些什么?”他沙哑地问道,布满红丝的眼睛盯住素星痕。
“先生明知道我要说什么的。”素星痕仍是自若地喝着茶,直到将一整杯茶都饮尽,放下空杯继续说道,“鹤巢的内『奸』。我可以给出证据。”
跟随在柳誉清身边的武夫们听到素星痕再次提起“内『奸』”这两个字,照旧是群情激奋,有的已冲上前意图动手打人。而这一次,柳誉清却只是眉头深锁,苦苦地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高举双臂,压制了兄弟们的喧嚣。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严肃至极地看着素星痕,“如果你的证据有半分纰漏,那么我绝不会再让‘内『奸』’这两个字玷污鹤巢兄弟的耳朵,而此前的玷污,也要用你的血来清洗。”
“好。”素星痕静静地看着他,应了一声。
第26章 白日生(11)()
“鹤巢仓库,共有大小三千七百四十间,存放白鹤车日常赊销的各类货物,全城五百辆车装载卸货皆在此间,每日货流巨大,柳先生手中,大概只有具体到仓门数量的粗账。”素星痕走在高大库房之间的甬道上,一边平静地说道。
他的双手被反绑,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柳誉清等一干鹤巢中人手持刀剑监押在他的身后,唯有离离跟随在他身侧。听罢他的这几句话,身后众人的步子明显滞了一滞。星痕回过头,冷冷地言道:“不必奇怪,这些皆是在下推算得知,并非有内『奸』通气。”
说罢他转头继续前行,背后投『射』而来的愤恨目光,简直都可以将他击穿。离离不禁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身旁这个小子,绝对是她生平所见最不懂人情脸面的人。
素星痕继续言道:“由于货物太多,且皆为赊账,每种货物的账期不同,甚者相差一年以上。因而鹤巢将仓库大致分为两种,账期较紧、一月以内便要偿付货款的货物,入‘短贷仓’;而账期较长、不急于付款的货物,则入‘长贷仓’。如此便可统筹经管出货的数量,让需要快速流转的货物迅速出仓,到期可以退货的货物得到完好的保管,因而不至于造成银资调配不当、临期短缺,遭到债主催账而资链断裂的危险状况。这些想必都是柳先生的精心设计,一张算盘经营偌大货流,值得佩服。”
柳誉清听着素星痕的分析,步步紧跟,暗自惊心。自从陷入奈券危机,一向还算自信的他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与无力:忽然察知在这个商界有着那么一批人,高居云端之上拨云弄雨,而自己和兄弟们这样逐利求生的生意人,只不过是他们俯瞰之下的棋子,随时可以被宰割的猪羊,只要那些人的利益有所需要,或者——他们只是为了开心。到此刻,与素星痕的相遇,却是让他真正认识了一个这样不可思议的人:他也可以站在云端,但他却只是踏足在这贫瘠的地上,做着与白思退、石东家、自己……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事。
江子美给商界的印象,一向飘忽难测,并不值得信任。然而眼前的“绣衣使”,却忽而让柳誉清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奇异的希望,在这如瞽如盲任人摆布的尘埃命运里,也许……他是可以指望的人。
“可惜的是,”且行且言的素星痕,话锋一转,“柳先生的算盘再长,也算不清一笔被人故意捣鬼了的错账。”他说着已走到一座巨大的仓库门前,停住脚步,“如果,有人瞒着柳先生,积年累月暗做手脚,将长贷仓与短贷仓的货物彼此掉换,就会造成自毁的局面,柳先生设计的管库规矩,反而会为鹤巢的银资布置施加越来越大的压力,以至在始料不及之时突然崩盘。”
柳誉清骤然怔住,双目大瞠,一瞬之后心跳如鼓,竟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柳大哥!”周遭几个兄弟见状大惊,都挤上来扶住他,还有两个人急得不知所措,拔拳冲向了素星痕。
星痕转回身,并没去看扑上来意图攻击的人,只是看着远处的柳誉清。铜钵大的拳头就要砸上面门之际,那柳誉清努力缓过气息,出声喝止住了激动的兄弟。
“柳先生,事实如此,在下纵使叹惋,终不能不直言相告。”素星痕说道,微微低了头,“若我推算不错,此处便是贵庄最大的一间长贷仓吧。一切真相,查点便知。”
柳誉清再无言语,挥手命兄弟们打开巨大仓库的铁门,撑着痛苦的身体走了进去。
鹤巢一众监押着素星痕与离离,一同盘点仓库。他们都是得到石鹤重用的心腹兄弟,当中很多人都已累年不曾亲自进入过库房。柳誉清更是从来没有时间过问管库琐事,这一次,他叫人搬来了仓库中的细账,点着库位上堆存的货物,逐一逐二,来龙去脉地亲自查对。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时已近午,众人共盘了三间长贷仓、两处短贷仓,情形竟与素星痕所推测的全然吻合。讲求妥帖保养的长贷仓中,严谨的货箱全被短期货物替换,造成不知多少瞒天过海的积压;而贵重的长期货物却纷纷被错置在出入频繁的短贷仓内,多已朽坏不堪,损失不可估量。亲手合上不知第几百本库账之后,柳誉清垂手而坐,终于放弃了这无休止的惨痛的验证。
“看来真……真的有……内『奸』。”一个兄弟愣愣地说出了一句,八尺魁梧的汉子,竟就这么当众落下泪来。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