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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的师父,她是他的侍者。他教她佛法,给她最纯净的内心和颜容;她于他身边跟随,给他一生一世的守候和爱。虽没有名分,可任骊歌怎么瞧,这两人,都是世上最浪漫无忧的一对璧人。
骊歌怔怔出神,嘴中呢喃:“原来可以这样啊……”
伊湄仿佛洞悉她心思一般:“怎么不可以?直心是道场,众生本有情。一切自然而然呀。”伊湄朝她一笑,她的笑摄人心魄,她的话令人惊动,让骊歌落落失神。
“可是……”
“别可是了,把药吃了。”骊歌接过水,又见伊湄从瓷瓶中倒出两粒朱红色丹丸。
那丹丸颜色可爱,入口即化,其味却辛辣苦涩无比。骊歌眉头皱拢,呲牙咧嘴:“好难吃诶……”
“蜜糖倒甜,治不了病。”伊湄笑呵呵的,“喏,给你准备了这个呢。”
是盒果子蜜饯。好久没吃过蜜饯了。
皇宫里的东西虽都是上好的,最好的食材,最好的色泽,最好的器皿,那么端庄又大气地呈上来。可不知为什么,却总像缺了魂一般,没有那该有的味儿。
是什么味儿呢?骊歌那时想不明白。现在伊湄端着过来,一个罐子,果子大小不一,表色也不尽相同,可她一尝,便知道了。那是民间原汁原味的淳朴,混合着清风山露,饱含着劳作者年复一年的心血和期盼。那东西,有希望的味道。
而宫里,权力容易淹没一个人,吞噬一个人,是谈不上希望的。
骊歌取了一粒,又一粒,她浅浅笑着,伊湄坐在床边捧着盒子。两人坐得近,挨着头,一抬眼,骊歌瞧见伊湄一对妙眸中,满蕴琥珀色的光芒。
是从心底溢出的幸福和满足,令骊歌心神一荡,继来铺天盖地的羡慕。
缘分求不得,何况是雪慎。他们自有他们的因缘,而我若执著强求,焉知不会害了他?业锁如钩,恩害相互;身为苦本,欲生诸恶。
骊歌一念才起,一念又收:“阿湄,你懂这经吗?讲给我听听?”
“懂一点儿。”伊湄咬着手指,“不过……你为什么想学这个?”
“我想断欲去爱,不是说……学了这个就可以么?”骊歌小声道。
她的话同样令伊湄内心惊动。一个人真能因为爱,而放弃一个人吗,因为只想淡然守候,想给他想要的天空。可是,雪慎又真的想要什么呢?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伊湄精灵古怪惯了,她嘻嘻地笑:“安心养着,到时让你看看你的师父对你怎样。”
“你……怎么?他会对我怎样啊……他……师父他来了吗?”骊歌的心提起来,雪慎是唯一能令她头脑发热、思维混乱的人。
“何止来了,他还抱着你走了上千里路呢。不然你以为你怎么就到了衡阳?你师父本事大,我们费了好大劲才甩掉他,把你抢过来。”伊湄笑道。
“呃……我……”骊歌不知所措。
第51章 湘江水暖5()
“等着他来寻你吧。”伊湄拿手指戳戳她。
“你们……为什么要为难他?”许是念及雪慎,也或是才吃过药,骊歌的双颊红彤彤的,微微喘着气。伊湄嘻嘻一笑,不答她,扮个鬼脸跑了出去。
山里的夜热闹又沉寂。
骊歌也不知自己病得多重,躺了多久。只是这一刻,听着窗外蛙叫虫鸣,忽想起身走走。
屋外临着湖泊,山间的湖泊,静静的湖泊。是何等瑰丽啊,骊歌为之震撼。
漫天星子如碎钻铺满天空,又尽皆深深浅浅沉在湖底。天与地交相辉映,整个世界宝光盈盈。湖水清浅涟漪,骊歌临湖,影子也映照水底,白衫素手,宛然如莲。
世俗之外,红尘之中,此时此景,穷极凡尘。
“它叫米心湖,很有灵性。它的好白天才能看到。”伊湄为她披上衣衫。
“米心湖畔,神仙眷侣。”骊歌从未这样羡慕一个人,羡慕一种生活。
这里的白天又是另一番的美吧。
骊歌喜欢新的一天。
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新的一天意味着生命,热烈的生命,她热爱它;新的一天也意味着希望,见到雪慎的希望,她向往他。
骊歌起得早,似不愿负了这山中晨景。一袭薄雾如纱非纱,罩住了米心湖的真实面目,房檐上还有晶莹的夜露,良久嘀嗒一声,更增山的宁静旷辽。
骊歌将垫子搬到窗前,半开户牒,吸了口气,开始做她的早课。早课是自个儿给自个儿定的,伤才好些,腿勉强能盘上,便又迫不及待地开始,咒语叽里咕噜洒了一地,引得伊湄捂嘴偷笑。
其实,她并不热切地想出离三界、早成佛道,日日用功不过是聊慰思念,想和他一样罢了。
所谓“天涯共此时”。此时,你做你的早课,我也这样,你能做到的,我也做到,何尝不是一种地久天长?
莫道吾意痴,雨雪霏霏入梦迟。
早课未毕,伊湄已推门向她招手:“快出来、快出来,有好戏看。”
“师父说了,做功课时都摄六根,不看不闻。”骊歌道。
“好啊,你的雪慎来了,不看拉倒。”伊湄掉头便走。
骊歌哪听得雪慎的消息,一骨碌跳下榻来:“好湄儿,等我,等我。”追上去,又拉着伊湄要青油脂粉,打扮发色妆容。
“你病了一路,发枯面黄,雪慎早看惯了,哪里还用收拾。快走快走吧。”伊湄催促她。
骊歌撅着嘴被拉到湖边。米心湖的夜晚是瑰丽,白天便可称作壮观。骊歌惊叹,欢呼起来。
山间的湖一眼望不到头,这边踏踏实实地踩在脚下,那边就曲回婉转延伸至天边。流云、青山、苍澜,尽皆倒映在水中,将清澈见底的湖水染得白一团、绿一团、蓝一团,湖间汀沚之上,遍是雪白芦苇,芦花起伏随风,深深浅浅,其势如海如涛。
“你看那里。”伊湄信手一指。
只见湖间一处,水平无波,光滑如镜,镜中映照两人,飘逸灵动,似天外仙人,正在山间过招。仔细分辨,其中一人,作普通船家打扮,另一人,不是雪慎是谁?
“你们……这?”骊歌揉了眼睛。
“湖水能看到外间,这就是米心湖的好处呀。所以,凡有来者我们想见便见,不想见便不见,才得以安稳遁世这么多年。”伊湄笑嘻嘻的,用她葱白的手指戳戳骊歌脸蛋,“再告诉你,我和我家哥哥隐居这里,自有山峦为屏、林木为障,不是当地人要想寻路进来,几不可能。你才到几天,你家哥哥就找来了,可见他定是不眠不休,踏遍了这方圆百里千峰万壑。”
“我家哥哥……”她喜欢这样的称谓,但不敢说,只于心中想想罢了。她面色若霞,望着湖中:“你师父为何要为难于他?”
“他?他……是指谁呀,是你什么人哪?”伊湄又笑,“他们同门弟兄,多年不见,印证些功夫罢了。走,我们回屋用早餐去。”
骊歌目光不舍,被伊湄拉回房中。两人才坐下吃了半盏清粥,便见雪源与雪慎自门外联袂进来。
骊歌手中羹匙一丢,起身相迎,叫了声师父。
雪慎见她容色微润、脸颊红彤,不复伤重时惨白模样,知道身子已大好了,微笑慰道:“总算于你母亲有所交代,小孩子,好了便好。”
千里行来,片刻不离,一路照顾,他只是想不负故人所托,对她母亲有所交代么?
骊歌痴痴望着他,见雪慎目光如水也望向她,喉头情意涌却上来,却不知从何说起。末了,只低低一声:“我去给师父盛碗粥来。”
“我也去,我也去。”伊湄扑哧一笑,旋即跟来。
骊歌将热粥盛在碗中,又洒上薄薄一层桂花蜜糖。再将腌制的小菜切了装盘。
“你家哥哥喜欢吃甜的啊?”伊湄问。
“你快别这样叫了,师父听见了。”骊歌急道,“师父对饮食没什么要求,只是你的桂花清甜,吃了能怡神下火呀。”
“小妮子心细,我若是雪慎,定要了你,再不去证什么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伊湄取笑她。
“我知道,你好福气。”骊歌也朝她笑。
两女将热粥端出来,见雪源与雪慎已对坐几前,叙些江湖世事。说过法门寺与师父,雪源只摇头:“再等等吧,师弟,雪通的事你能处理好。”他似乎并不愿再理旧事。说罢,又自袖中取出那支石莲。
“这石莲是株活物,你可知道?”雪源问。
雪慎惊愕,微微望向骊歌:“这是沈家的莲华,江湖上传了百年。我也是才带在身边,还不知有何奥妙。”
雪源摇头:“那晚在农户小院,我就有所察觉,带回来看了看,可以确定。这是天极石,极则反,世物皆是温高则化、遇冷则凝,它偏偏是温高则凝、温低则化。这莲若到极冷的环境里还会生长。至于还有哪些特别之处,你等它生长之时再参究吧。”
“极冷,那是多冷?无根不润,又如何生长?”雪慎接过莲华收好,方示意二女一同过来。
第52章 湘江水暖6()
二女笑吟吟地将热粥小菜摆在几上,骊歌低头之际,却见雪慎衣角褴褛,显是被山中荆棘所挂,脚下一双芒鞋,更已破了鞋头。他向爱整洁干净、一尘不染,想来定是这几日为了寻她,终日不眠不休,行遍了方圆数百里的山路。
骊歌泪眼莹莹,跪于他身前:“师父,我去给您补一补吧。”双手捧着小心将鞋除下。
雪源见了,微微一笑:“你俩情分倒深。”
雪慎素知师兄不羁,也不解释,笑道:“小孩子是令人挂心。还要谢谢师兄妙手医好了她。”
雪源却摆手:“你向来庄重,不喜研究奇门方术,否则,你也治得好,哪里用冤枉走这千里山路。”
伊湄在一旁偷笑:“是呢。骊歌经脉尽断,能治好还全靠她沈家的宝贝——那朵石莲。我们把石莲浸于米心湖底,湖水冷寒,那石莲竟像舒张开了一般,光蕴大涨,那光便含着续断接脉的力量。所以,大和尚,若你知道自己便可为她疗伤。不过,哥哥也说得不对,这千里行来也有千里行来的好处,可见人与人的缘分聚散自有天定,哪里算得作冤枉呢?”
她嘻嘻地笑,雪慎想了片刻,却道:“是了,当日骊歌母亲告诉我沈家至宝沉在太湖湖底,我还想要在茫茫百里水域找手掌般大小的东西,岂不无异于大海捞针,哪里去寻?却不想我跃进太湖波涛,便看到了它,它通身金光。唉,那时我竟没留意,它在我们手中丑陋的样子,和在湖底寒水中全然不同。不过,莲华的光华离寒水即收,骊歌重伤,受不住冻,你们又如何能将光蕴用于她身?”
伊湄从袖中摸出个袋子:“我有这个啊,捕风袋。用它捕捉住光蕴,拿上来再辅以药物治疗。”
捕风袋是奇门数术里的小把戏,用处不大,制作起来却费心费力。雪慎知道定是师兄为她所作,不由得莞尔:“我可没有这宝贝,捉不住光,看来还是要来找你们才成。”
伊湄笑道:“嗯嗯,对嘛,所以说你们该有千里同行的缘分,大和尚,你和骊歌情分倒深。”
此刻,骊歌正补好芒鞋,掀帘进来。听见如此说,不禁心中欢喜,红霞过耳。她满怀期待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