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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万妼要来;冷宫的女人们都被从屋里传到了院子里;等着给太后娘娘请安。不过怕有想不开想豁出命惊驾的人;侍卫在冷宫众人与太后间拦了堵人墙,随时准备着拿下欲对太后娘娘图谋不轨之人。
毕竟这冷宫的女人,多得是被万妼弄进来的。先皇帝的时候有,明成帝的时候也有。
万妼一进院子就瞧见了在宫墙角下挤成一堆的女人,笑着走了过去。芫茜提醒道:“娘娘别离太近了,那些人不是疯就是狂,奴婢怕她们伤着您。”
“隔着人墙有什么好怕的?”万妼嗔怒地望了芫茜一眼。芫茜在宁安宫陪着她历经无数险境,怎么胆子不仅没有变大,反而越来越小了?身边的奴才胆子太小可不是好事,真遇着危险没准会干出扔下主子独自逃命的事儿。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墙角那堆女人吸引了。
“都是熟面孔嘛!”万妼从左到右挨个儿打量过去,没想到有些人还挺长命,进冷宫少说也有十个年头了吧,竟然还活着。
万妼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害怕,而是受不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芫茜说得不错,这些女人不是疯就是狂,都进了冷宫了自然没有奴才伺候,于是这些往年间在皇上面前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美人们,都被冷宫磨成了蓬头垢面胡言乱语的疯婆子,不知多久没沐浴更衣了,一股刺鼻的汗垢味。
也亏得万妼眼神好,细瞧之下还认得出从前的冤家们,哪怕她们早已面目全非不复当年倾城之貌。
只是这一群疯女人中,有一个分外扎眼。石青色的粗布衣裳干干净净,头上没有珠钗点缀,却也用一根断木簪子挽起了发,脸上未施脂粉,但不似她身旁别的女人那般脏兮兮的。
干净的不止这一个,有两个刚被打入冷宫还盼着复得圣宠的女人打扮得比那个女子明艳得多。偏偏只有那人像是妖精山怪堆里的仙子,遗世而独立。
万妼隐约记得这人是明成帝的某个贵人,有些面熟,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名字。她只多看了那女子两眼,并未放在心上。
芫茜在一旁高声向众人传达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娘娘要用冷宫几日,这期间大家在左偏院的屋子里先凑合住着,没有娘娘的旨意不许出屋。”然后对侍卫首领道:“把人都带下去吧!要抓紧布置了。”
布置什么呢?自然是机关。
万妼是个玩心极重的人,既然起了要吓那姚喜的念头,就想做得尽善尽美,只是让那小阉驴在冷宫中度过一个平淡的黑夜哪里够?万妼大下午的赶过来,就是为今夜的好戏做准备的。
冷宫的女人被连吼带拽地往下赶,瞧见这一幕的万妼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冲那些侍卫怒吼道:“都住手!这些人犯了天大错的也是先帝爷和当今皇上的女人,轮得到你们这些狗奴才放肆?”
侍卫们吓得不轻,轻声细气地对冷宫众人道:“众位请吧!”只有几个疯得不像话的不动手根本带不走,侍卫头子在得到太后娘娘默许后才敢吩咐手下将人押下去。
青色衣衫的女子随着人流往左偏院走,快消失在拐角前回首望了万妼一眼。
两个宫女抬了把椅子放到院子正中,又撑上了华盖,芫茜扶着万妼在华盖下阴凉的地方坐下了,问道:“东西都带来了,请娘娘吩咐。”
大兴这冷宫是原来的景灵宫,两进的三合院,前院五间正房,东梢间是浴房,另有东西厢房各三间。后院有条短短的抄手游廊,院中还有一个小池塘。
万妼被人簇拥着绕着景灵宫走了一圈,心里对于如何布置机关已经有了底,很快吩咐了下去:“在正宫门门槛后边儿挖个一尺深的坑,填上棉花,盖上薄薄的一层土。所有蜡烛全部换成油灯,灯油从门口往后院依次递增,但最长不许超过半个时辰。对了,西次间里大铜镜前的灯得留着,镜子上洒点儿鸡血。”
芫茜边听边记在心里,有手脚快的宫女已经照着吩咐开始布置了。
“这里挂串铃铛,别绊着人,有响儿就行。”万妼已经在脑海中想象着姚喜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了,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兴致一起更加思如泉涌:“这边儿挂件白衣裳,领子口用柚子插上头发做个假人。那边儿的柜子里关一只猫,必须得是黑毛的。后院那棵老槐树上做个绳圈儿,也套个用柚子和白衣裳做的假人。头顶这房梁上用布巾子兜上冰块,让水慢慢往下滴就行”
芫茜青天白日的听着都害怕,她觉得那个叫姚喜的奴才是没命活着出景灵宫了。
“哀家记得景灵宫旁边儿就有座亭子?”万妼忽然问道。
“回娘娘,是有座赏荷用的亭子。”
“行。咱们今晚就在那边听动静。你叫人告诉姚喜,哀家在景灵宫藏了幅画,画上绑着红缨子,他一夜之内要是把画找了出来,哀家也不罚他了,守完今夜仍是回司苑局当差。若是过了时辰还找不到,小命也就甭要了。”
“奴婢遵旨。”
***
姚喜昨晚在宁安宫殿外睡了一夜,此时并不困,把屋里收拾停当后就想去找些差事做。她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大家昨晚没睡好,衙门里的事能分担一些是一些。宁安宫不是她能呆的地方,说到底自己还是司苑局的人,吃住都在这里,得罪廖兵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不能再得罪其他人了。
她抱起南瓜正要用湿巾子去擦,一个小管事阴阳怪气地对在场忙碌的众人道:“都还愣着呢?敢紧把姚公公手里的活计接过去啊,惹得郑公公心疼了倒霉的还不是咱们?”
人群起了一片哄笑声,有个说话难听的拿起个桃子指桑骂槐地道:“兄弟们猜猜,这桃子哪片肉最美味啊?”
众人都说不知。
那人大笑道:“自然是桃子屁股了。不仅美味还金贵呢!哈哈哈哈哈!”
姚喜由着南瓜被人夺了去,尴尬着逃似地走了。她真后悔较真被偷东西之事,明明知道与廖兵有干系,明明知道廖兵是掌印太监的亲侄子。不过再一想,就算认命吃了哑巴亏又如何?境况未必会比现在好,没准别人还觉得她好欺负更加过分。
只怕以后在司苑局的日子好过不了了,郑大运对她好并非一无所求,而且摆明了对方想要的自己给不了,总有一日郑大运有了新欢或者被她吊得烦了,便不会再帮她撑腰了。
姚喜看了看天色,她今日入宫得更早些才行,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误了时辰。太后娘娘的坏名声并不是空穴来风,她能两次从太后娘娘那里捡回小命已经是奇迹了。
姚喜甚至天真地觉得太后娘娘只让她守三夜冷宫有些过分仁慈。
善良仁慈的万妼此时正站在景灵宫内,望着自己亲手布下的重重机关欣慰地笑着。她都有些心软想撤下一些机关了,免得把那小太监吓死以后没得玩。
不过想到皇后,万妼忽然释然了。那小阉驴被吓死就被吓死吧,皇后的事都能让她忙好一阵子。再者说,那小阉驴要这么轻易就被吓死,也不值得她多费心思了。
门口站着个宁安宫的太监,那太监见姚喜来了,笑着招呼道:“怎么来得这样早?不是还没到上值的时辰么?”
姚喜也陪着笑走过去:“怕再迷了路误了时辰。公公今夜也在此处当值?”姚喜见有人同在心里踏实了不少,她这人胆子小,怕黑。有个人一起当差互相壮壮胆,这漫漫长夜也没那么难熬。
“太后娘娘有旨意给姚公公,命我在此候着。”太监清了清嗓子,冲姚喜道:“娘娘在这景灵宫藏了幅绑着红缨子的画卷,只要公公在丑时三刻前找到那幅画,便让公公仍回司苑局当差。若过了时辰未能找到,公公的命也就甭要了。”
姚喜匆忙跪地接了旨。本来以为是来冷宫寻常守个夜的,怎么忽然间变成了寻宝游戏?好在景灵宫不大,统共才二十来间屋子,大半夜的时间别说画卷,哪怕找根针也算不得难事。
姚喜谢了旨,起身要推门进去。她想趁现在天还亮着,赶紧找到画卷去宁安宫交差,免得在景灵宫担惊受怕呆一整夜。景灵宫这地方邪乎得很,冷嗖嗖的直冒寒气,教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太监牢牢守着大门,伸手拦住姚喜道:“亥时才能进去,姚公公稍安毋躁。”
眼瞧着天色暗了下去,姚喜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这景灵宫是整个皇宫死过最多人的地儿,白天在日头下看着还好,入了夜像有不干净的东西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似的,让人后背直发凉。
第142章 142()
姚喜一走;茶楼里的听客们也陆陆续续地往外走,门外的人很快多了起来。万喜公子喜好大胡子男的名声传出去后,再没有小姑娘往姚喜跟前凑了,饶是如此姚喜身边也围过来不少同她客套寒暄的人。
孟立鞍不经意地护在姚喜身前,将她与人群隔离开。东厂派来的那些小碎催他并不都认识;所以没办法判断到底来了多少人。好在围拢过来的人里边儿有个扮作听客的东厂番子他是认识的;那人姓齐,是个百户,他在孟公公的宅子里见过那人几次。
齐百户也看到了孟立鞍;冲他心领神会地一笑。他本来还担心这差事难办;姚喜身边跟了两个功夫不错的太监;他们人再多,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姚喜绑走也不容易;眼下有孟公公的干儿子孟立鞍在姚喜身边里应外合就好办多了。
“咱们别等贵公公他们了。我先送你回宫吧!”孟立鞍知道东厂的手段。茶楼门口车马多;人们又挤挤攘攘的;随便出点儿事都会大乱。东厂的人很有可能会先搅乱人群;然后趁乱对姚喜下手;至于这些人是打算杀死姚喜还是劫走姚喜就不得而知了。谁都知道姚喜是太后娘娘的人,东厂的人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姚喜远离人群,然后他驾车亲自护送姚喜回宫。
“好。”姚喜也怕回去晚了太后娘娘又会担心,反正留个人在茶楼这儿等那几个公公回来就行了。
孟立鞍护着姚喜往马车走;提防着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
齐百户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各式打扮的男子穿过人群朝姚喜逼近;有个男子伸手摸了把某位刚出茶楼的夫人,那夫人大声惊呼道:“啊!有流氓!”
来茶楼听戏的夫人小姐可不少,一听这话人人自危起来,左冲右撞地想赶紧回自家马车,这乱糟糟的当口,眼看要钻出的人群的姚喜再度被卷回纷乱的人潮。
孟立鞍先还只是张开双臂护在姚喜身前,见东厂番子准备动手了,慌乱之下拉住姚喜的手,连拖带拽冲开人群把她送上了马车。
姚喜是被孟立鞍一把塞进的车厢,她不明白孟立鞍干嘛这么着急。难道是太后娘娘吩咐过两个时辰以内必须送她回宫?“立鞍弟,驾车的公公还被困在人堆里没跟过来呢!”
“我驾车。公公扶好了!”孟立鞍撩起衣袍,潇洒地腾身飞上马车前座,拉住缰绳用力一扯,调转马头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姚喜看呆了。孟立鞍本来站在车下同她说着话,忽然就蹿了上来,身形矫健得不像话。是她眼花看错了?还是看起来病秧秧的孟立鞍其实是个武林高手?真是奇了怪了,孟立鞍这孩子有这功夫,以前在宁安宫怎么被人欺负成那个熊样儿?
“立鞍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