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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衣岁正打量着,就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随即老师就突然笑得憨憨的,像寻常爷爷看见了孙子孙女一样,拢着眉,张着嘴,一边拍手,一边逗着猫。
温衣岁拽了拽王易琛,抬起一边的腿,张望了一眼缩在方桌椅子后的猫。
这是只橘猫,没有令人失望,生得特别壮实,揣着手趴在木质地板上,瘫成了一团橘『色』的水潭似的,可把温衣岁逗笑了。
她认识的人都是养狗的,看到橘猫于是觉得格外有趣。
听老爷子说,这只猫的名字用中文来说就是五花肉,八岁了。
温衣岁噗嗤笑了声,觉得五花肉实在太难喊了,还是叫肉肉即可。
肉肉冷冷地瞥了一眼来客,嘴长得巨大打了个哈欠。其身上最特别的就是眼睛,永远没精神似的,冷冷地蔑视着一切,俗称死鱼眼。
过了会儿,肉老爷似乎在屋里待得不舒服了,扭着大屁股往后门走。
温衣岁这才注意到,工作室不仅有前院,还有个后院,前后都栽种了不少花草,种类丰富,似个桃花源,确实是进行艺术创作的好地方。
根据王易琛的行程计划,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会跟着老师转悠。
长谷川衣野似乎确实很欣赏王易琛,一来就抓着他们到处看,一一展示着他近几年的作品和他正在尝试但还在失败的实验。
走到其中一个角落时,方桌上摆满了大小各异的相框。
王易琛和长谷川衣野的合影很突出。
画面里,十五六岁的少年略显拘谨,粗粗的眉『毛』蹙拢在一起,一脸严肃,但嘴上还得配合照相乖巧地上扬着,看起来又别扭又傲娇。
老师则站在一旁,用手搭着王易琛的肩,眉眼弯弯,笑得很温和。
照片里的光线很好,和煦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书写着岁月静好。
从前,在温衣岁的眼里,王易琛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聚光灯下的,过早的西装革履早就成了他生活的必需品,成了烙印。
如今一见,又有些不同。
老先生的『性』格也很实在,王易琛声称是来帮他打下手的,他也着实跟他们客气。
两人中午到的,下午两点就开始在前院里替老师锯木头了。
真不是温衣岁娇气,但这事,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实在没有经历过。
为了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两人穿起了工作室里放着的大花裤,蓬蓬松松的裤腿跟着风吹动,袖口被挽得高高,戴着一副线手套,拎着一把锯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散在前院里的木材,一时间无从下手,呆呆立着像个木头人。
半天,温衣岁找了段长长的木头坐了上去,拉伸着腿看王易琛有模有样地锯木头。
“你还锯过木头?”
他抬眼睨了一眼,唇瓣弯了弯,漫不经心回答:“小时候做过。”
王易琛一只脚踩住了一个角当支撑点,锯子像有牵引似的干净利落地一点点划开木头的痕纹。
于是温衣岁照着他的样子学起来,姿势笨拙地据着,力道用得不巧,愣是在歪七扭八地把锯线沿弯了。
不一会儿,老先生从屋里走出来,拎着一个鸟笼,里头的鸟是墨『色』和绿『色』相间,尖尖的喙随着头摆动的方位变换着,全身透着灵巧。
他笑了笑把鸟笼悬挂在一柄似乎特意制作的横杆上,坐在前院的秋千椅上晒起了太阳。
时间于是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直到两人的汗水浸满了整个背脊,透出被阳光照耀着的后背。
千秋上的长谷川衣野忽然哼起了小曲,没有歌词,只见他闭着眼,右手缓慢举高,陶醉地轻轻划着八字形。
旋律悠扬,一听便是静悄悄如山间溪流那般的开阔舒心。
他只稍稍了哼了几句,温衣岁就停了手上的动作,寻着声音看去,微张着嘴,感想无法表达。
王易琛放下锯子,站到一旁,重新卷起袖子,挺直了背稍作休息,眉头一扬,说:“这是老师二十岁时候的作品。”
温衣岁说:“真好听。名字是什么?”
“还没取名。”
温衣岁惊讶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取名?那岂不是也没有发表。”
王易琛睨了眼睛睁得老大的温衣岁,徐徐说:“没有。”
远处老先生听见了他们的声音,颓颓睁了眼,笑眯眯地用日语问王易琛在说什么。
王易琛回答后,长谷川衣野坐在秋千上,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臂,因为已经没有肉而逐渐松弛下去的皮皱皱地环着指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椅面。
良久,老先生精气神甚好地从秋千上一跃蹦了下来,用中文说道:“进来休息会,我给你们讲讲故事。”
温衣岁乐得赶忙撒手了手里的锯子,一个健步跨过一众工具,摘了手套,跟着老师穿过偌大的房间走到后院的窗边,坐在摇椅上,听他娓娓道来。
长谷川衣野用着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小岁,你有没有青梅竹马的男伴?”
虽然他在中国待了十几年,口音上没什么不同,但用词偶尔还是有些区别。
温衣岁歪了歪脖子,细细想了想:“有吧,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一直到大学都还住在一个小区,两家关系就挺熟的,只不过后来就没来往了。”
老师点点头:“你喜欢过他吗?”
温衣岁摆手:“没有。”语气里有丝开玩笑似的笑意。
王易琛抬起眼,细长的眉目眯了眯。
“我六岁时认识了一个女孩,是母亲朋友的孩子,我们很要好,”长谷川平静地陈述道,枯老如树枝的手背上生起一根根分明的青筋,想来是戳到了心里的敏感地带,“十七岁的时候,她怀孕了。”
说到这,老先生的眼神和温衣岁流『露』出的诧异目光相对了,而后他和蔼地笑了笑,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
老师笑笑说:“是不是觉得不太能接受?在你们的观念里。”
温衣岁想了想,点点头,顿了一刻,又摇头了。
长谷川指了指边上像个局外人似的王易琛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那个年纪,不过我在那个年纪啊,一心一意地想着爱情,他可不是,他一心一意就只有唱歌,功名利禄。很不一样。”
良久,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缓慢地放下了手臂。
“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怀了小孩子,又心气高,志向远,单单给她丢下一封信说会回去找她,就去了东京。东京太热闹了,有最新的东西,最漂亮的人,没一会儿我忘了和她联系,断了往来。”
温衣岁内心:……
容她槽一句渣男。
长谷川摇着头笑了笑:“错得离谱是不是?”眼睛弯弯地笑成了月牙,缝隙里有晶莹剔透的光闪烁着。
“十九岁那年我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我第一个见到她。金黄『色』的麦田,她赤着脚,散着长发,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歌,从我眼前跑了过去,一米远,她没认出我。”
说到这,他笑了笑,比了比他和温衣岁之间的距离,约莫也是一米。
就是这点距离,那个女孩竟没认出他。
如鲠在喉。
温衣岁想问又问不出口。
老师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我才知道我走后不久她就抑郁了,生下了个死胎,后来就疯了。我二十岁那年,死了。”
温衣岁感到诧异,又努力压抑着情绪,低声问:“为什么会……?”为什么会死。
“没看紧她,跑到轨道上,一头撞上了迎面来的火车。”
话音一落,长谷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起身,一下没立稳,踉跄了一下,似乎血『液』回流进了头部,晕晕的,枯槁的手扶住了桌面才立住,慢悠悠地走到别处去寻些什么。
不一会儿,他提了分贝喊王易琛,用的日语,似乎给他安排了工作。
耳后自己慢悠悠地走回来,胳膊里夹着一本老旧的相册。
长谷川慢吞吞地坐下,翻开相册,一页一页翻过,停在一张灰白相片上。相片实在陈旧,有些隐隐发黄了。
他无言把相册翻转过来给温衣岁看。
画面里,有七个人。
四位长辈,三位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两个少年里的其中一位必然就是长谷川衣野了,而另一位,想来是那个薄命的女孩。
女孩的眉『毛』生得细长,弯弯的像个月牙,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露』出俏皮的表情。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有些稚嫩。
是个好看的美人,像每个风流人物的故事里都有的那么一位美人角『色』。
温衣岁抬起眼,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长谷川笑了笑,低着头,目光所向是相片里的人。
“这歌,是写给她的,也就没想过发表。”
温衣岁问:“后悔吗?”
他合上相册的手一滞,片刻才恢复动作:“后悔也回不去的,小姑娘。学会珍惜眼前人吧。”
他笑着指了指后院里倒腾着花草的王易琛。
温衣岁没说话。
晚上回到酒店,温衣岁洗漱完,平躺在床上,头枕着交叠起来的手臂,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王易琛走来,坐在隔壁床上,抱着手好整以暇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轻笑。
“在想什么?”
温衣岁翻了个身,面对王易琛,垂着眼,嘴巴微微不满地撅着:“在想老师说的事,他今天哼唱的那首歌背后的故事。”
王易琛:“怎么说?”
温衣岁抬眼,用90度错开的视角看着王易琛,说:“你和老师关系好,不会偷偷告诉他吧?”
王易琛笑了声,耸耸肩。
温衣岁撇撇嘴:“其实也没什么,算了,睡了睡了。”
第49章 四十九()
可能是对年轻生命逝去感到震撼; 也可能是对一个令人尊敬的老师曾表现出来的不负责任感到诧异; 温衣岁的心理落差还是挺大的。
她面对着墙侧躺着; 脑海里开始自动生成出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痴痴傻傻地迎上驶来的列车; 那场景刺目腥红。
王易琛看着她的背; 缓慢地起伏着; 一呼一吸,好似已经睡着了。
他压低了声线,翻身躺倒床上,熄了灯,说:“明早我们去老师家看一看。”
温衣岁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发出闷闷的声音:“唔。”
第二天清晨,街头笼罩着薄雾层层。
早高峰前的晨时; 空气中还带着些『露』水的湿润; 伴着野鸟飞鸣,路过葱郁的树木; 颇令人心情大好。
温衣岁昨晚心里有些在意那个故事; 几十年前不闻名的乡下地发生的事,也如昨日般绞在心头; 结果就是; 她很晚才恍惚睡着。
到这会儿; 她才睡了区区几个小时。
她正大字型敞着手; 防备之心非常之重地穿着长袖长裤甚至是袜子; 因为睡觉不穿内衣; 在厚度不小的衣服里又加了件背心; 一脸傻样地睡着,此时脖颈间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渍。
王易琛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被她一脚踢到了床下的被子。
温衣岁的领口已经在她无意识的时候被自己扯得很大,『露』出了半个肩,和隐隐约约的锁骨。
真是……
王易琛的眸子暗沉了下去,洗漱过的皮肤此时冰冰凉